第2章 画中人 上（2/2）
渐渐的天色也晚了，李淳风还要赶着到刘文静的家里，所以带着一脑子的困惑惺惺而去。
回到客栈，叫随从拿了件干净体面的衣服，带了些见面礼，坐着马车便往刘府而去。
从四天前开始，刘文静的家里就出现了很多奇怪的事情。
第一天的傍晚，他正在家中赋闲，看了会儿书，眼睛有些累了，所以坐在走廊上看着庭院里的假山的池塘。
身边点了一盏昏暗的油灯。
天色逐渐的变得擦黑，树上原本还吵闹的鸟也不知道是不是飞回了巢。
一阵风吹过，池塘里的面激起一阵涟漪。
刘文静缓缓地睁开了眼，被这阵风吹得有些发凉。
随着树叶摩挲的声音，刘文静朝着假山上的一株树看了过去。
发现有两个红色的光点正悬在树上。
刘文静刚开始没有在意，后来却发现那两颗红点好似在移动，这才引起了注意。
“那是个什么东西啊？”
小声嘟囔了一句，把身子坐直，眼睛睁大盯着树梢看着。
只见两个红点从树上移到了假山上，然后又掉在了地上。
刘文静起身朝着庭院里走了过去，定眼一瞧。
一头通体白色的山羊正望着自己，双眼还闪着红光。
两支巨大的黑色羊角盘在头顶，一动不动地站在池塘边。
“那里来得羊啊！”
刘文静嘟囔了一句，此时白羊向前一跃，瞬间朝着自己扑了过来。
刘文静躲闪不及，双手护着自己的头部，以为白羊会撞上自己，不过过来一会儿，却什么也没发生。
此时也就当做自己的臆想，虽然觉得诡异，但却没有太在意。
同样是第二日的傍晚里，刘文静正在书房里起草文书，桌案上放着镇纸、砚台等诸如此类。
当他正端着笔，思索着文章的提纲大概的时候，却觉得身后的墙壁上好像有缝，因为感觉有风从那儿吹了出来。
刘文静刚开始也没在意，因为自己正想得十分的入迷，也不愿被这些旁的东西打扰，所以根本就没回头去看。
不过那风却好像没有停止的感觉。
“真是扰人！”
刘文静愤愤地扔下笔，朝着身后看去。
只见身后一颗偌大的马的脑袋，正从墙里钻了出来，刚才一直以为的那阵风其实就是从马的鼻子里呼出的气。
刘文静哪想得到身后竟然还有一颗长在墙上的马头正呼哧呼哧的往自己身上喷气，着实被吓了一跳。
“哎呀！”
一声惊叫，刘文静往后退了几步，身子撞在了桌案上，把上面的砚台给打翻在地。
门外的佣人听见了屋里的叫声，扔下手里的活计就跑进了屋里。
“老爷怎么了？”
佣人问道。
刘文静倚在桌案的沿上，用手指着面前的墙壁，没有说话。
佣人随着他的手指看了过去，只看见一面挂着字画的墙，什么也没有。
“老爷，这墙怎么了？”
“马！马！”
刘文静吐出两个字。
“什么马啊？老爷。”
“墙上啊！”
佣人靠了过去，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还是没有发现什么。
“老爷，什么也没有啊！”
佣人说着双手又在墙上比划了几下。
刘文静此时才回过神来，定眼观瞧。
“怎么没了！”
面对空空如也的墙壁，刘文静又试着在上面摸了摸，确实什么也没有！
又过一日，刘文静的胞弟刘文起来家中做客，兄弟二人在酒席间说起了前两日的怪事。
“前日里我在庭院看见一头红着眼睛的白羊，昨天又是一匹马！你说这是什么征兆啊！？”
“哥哥，会不会是这几日担心出征的事，所以引起了幻觉呢？”
“幻觉！我活了这么几十年什么没见识过，区区一个讨伐战，我有什么担心的！”
“愚弟不是这个意思，那要不请大夫开些养神静心的药，我认识一位......”
“吃什么药啊！我觉得这些都不是什么幻觉，是......”
刘文静还没说完，摆在桌上的一个酒盏不知为何被摔在了地上，里面的酒泼了一地。
刘文起也离这个酒盏老远，谁也没有触碰或者挨着。
兄弟俩互相看了看，都有些发蒙。
“这个......”
刘文静指着地上的酒盏，问着刘文起。
“我也不知啊！刚才没有动......”
话音刚落，桌上的筷子又莫名其妙地飞了起来，朝着门框撞去。
两人此时是亲眼得见桌上的诡异现象，都吓得身子往后缩。
“来人啊！来人啊！”
刘文静朝门外的佣人喊着。
“把这桌菜撤了，地上的酒盏扔了！哦对了，还有把家里所有的筷子全部烧了！”
佣人们急急忙忙地跑到跟前，一脸困惑地听着刘文静的吩咐。
两人撤下酒席后，便匆匆回到了大堂，刘文静坐在正坐上，刘文起则坐在他的左边。
“大哥！这是怎么回事啊？”
刘文起跪坐在垫子上，直起上半身子问着。
“我不说过这几日里尽是些诡谲的事情嘛！你也看见了，这些莫名其妙的事，一天一个样的！你说是不是有邪祟在作怪嘛！”
“所以前几日的事和今天的事有关联？”
“哎呀，不管有没有关联，这一天天的吓人谁受得住！我这几天夜里都没睡好，就想着有事要发生，唉！”
刘文静愤愤地说着。
“大哥不必担心，我这就去叫些巫祝来家里，看看是不是有邪祟扰人！你还是放宽心，别再为这些小事伤了身子！”
刘文起此时也略微有些相信这府里确实有些东西，而且也很担心哥哥的身体。
“好好好，你去办吧！”
刘文静很痛快地便答应了。
半天时间之后，刘文起便带着几名巫祝进了刘府，香案、符咒等全都布置完备之后，已经差不多到了夜里。
几名巫祝头戴恶鬼的面具，披头散发、双脚赤裸的站在地上，手上戴着铃铛，嘴里含着锋利的钢刀，在刘府的庭院里又唱又跳。
先是在假山池塘旁，在黄纸上用朱砂写了许多的咒语、经文，把假山包了个严严实实。后来又到了书房，用同样的办法，把四面墙给糊得结结实实，像是重新刷了一遍黄漆。
巫祝们在符纸上又是洒血又是喷雄黄的，看着倒是十分的热闹。
众人虔诚地注视着巫祝的仪式，内心里多少还是有些震撼。
随后，巫祝带着众人围着假山打转。他在头前举起右手，手里握着钢刀，在面前朝着左右砍着，嘴里念念有词。
忽然从远处吹来一阵邪风，就围着假山打转，众人避闪不及。
巫祝依旧挥舞着手里的钢刀，不过比刚才更用力了，而且嘴里的咒语也变得急促起来。
刘文静和众人用袖子护着脑袋，站在一旁躲避，只有几名巫祝还在假山便做法。
“他们行吗？”
刘文静问出了一直憋在心里的话。
而刘文起则面有难色的摇了摇头，说道。
“市井里的人倒是很信他们。”
接着刘文静白了一眼。
邪风依旧绕着假山吹着，而且越来远大，感觉是要把山上的符咒全部吹散才会停止。
巫祝们跳得更加的激烈，不过好像并没有什么用。
“不好了，不好了！书房那边下雨了！”
几声下人的呼喊声从远处传了过来。
“什么书房那边下雨了？”
刘文静把下人招到面前问了一句。
“回老爷，书房的上空有一片乌云，就围在它上面，不停地往下下雨！”
“啊！？”
刘文静没来得及多问，撇下这边的众人又赶到了书房那边，旁边的刘文起也跟了过去。
几人远远的在书房的前面，就感觉天上一团巨大的黑云，正巧压在书房的顶上，别处都还能看见月亮，就那一小块全是乌云，而且从云里往下正下着瓢泼大雨，还不时地刮着大风。
“这又怎么回事啊！”
刘文静焦急地喊道。
只见书房的门窗被外面的大风吹得啪啪作响，屋顶上的瓦片都被接下了好几块，雨水随着破掉的屋顶滴落进书房里，把里面的家具和书柜上的书弄得湿漉漉的。
“哎呀！罢了罢了，快快快，把书房里的符咒全给我拔了！快点！”
刘文静对着身后的下人吼叫道，现在的他已经感到无能为力了。
下人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谁也不愿第一个进去，相互推搡。
“快去啊！”
刘文静狠狠推了其中的一人。
于是下人们才硬着头皮走进了书房，把贴满墙上的符咒给撕得干干净净。
当最后一张符咒撕掉的同时，天上的雨就戛然而止，好像雨水突然就没了。随后乌云向两边分开，一切又归于了平静。
于是刘文静吩咐众人把假山上的符咒也给撕了，还把那群巫祝给赶出了府。又把香案这些给毁了，事情才算平静下来。
墙外的路人和街坊，听见这刘府在夜里如此的吵闹，心生不解。
而墙内人群里的一个女人，却默默地看着眼前诡异的一切，脑海里正计划着一场惊天的冤案。
李淳风此时正坐在刘府的大堂里，刘文静坐在正座上，刘文起则坐在李淳风的对面。
“就是这些事了！不知道李公子能不能帮得上忙？”
刘文静诚恳地看着李淳风，言语里满是焦虑。
信中所谓的到刘府帮忙的私事，便是希望李淳风能看看这几日邪祟作乱的事。
“听起来好像有些棘手啊！”
李淳风坦言道。
“不知道能不能祛除呢？”
刘文起也问道。
“刘大人，请您想想这几日有什么和平时不一样或者才出现的事情、人以及动物呢？”
刘文静皱着眉，捋了捋胡子。
“不一样的......”
刘文静思索了一番，然后摇了摇头。
“这几日都和往常一样，没有什么变化。白日里我就在外朝或者秦王府里忙政务，回到家里也没看见或听见有来过什么奇怪的人和东西！”
“确定没有吗？”
“这个不好说，但这个人肯定是没有的，不过那些猫狗之类的，可不能确定！”
“那您在发生怪事的时候有听见什么奇怪的声音或者光亮之类的吗？”
“嗯......好像没有，那几次都是悄无声息地发生，好像突然就出现了！”
“真的只是吓唬您，而您却没有被这些邪祟伤害半分？”
“嗯。”
刘文静点了点头。
“那夜里还被这些邪祟困扰吗？”
“那倒没有！只是心里后怕，睡得不是特别的安稳。”
“这样的话......”
李淳风沉吟道，接着又问了一句。
“我能去假山和书房看看吗？”
刘翁静想都没想，点了点头。
“当然！当然！”
说着便起身，引领着李淳风到了庭院里的假山。
“就是这里了，那天那头白羊就站在这儿！”
刘文静用手指了指。
李淳风蹲下身子，检查着地上的草丛和花圃。
不过什么也没发现。
接着又抬头看了看假山，围着它转了几圈也没发现什么。
“那头白羊当时就这么直直地朝着您扑了过去，然偶突然就不见了！”
李淳风用手比划了一番，刘文静看着他点了点头。
随后几人又来到了书房里，李淳风贴着墙壁仔仔细细地搜索检查了一番，用手敲了敲，用鼻子闻了闻。
“没有什么异象啊！”
接着，他在书房里的正中位置上，放了几叠符纸，符纸的上面用一个罗盘压着。
然后李淳风双手结印，对着符纸念念有词，突然，符纸被便点燃了。
只见黄铜做的轮盘被火焰给“顶”了起来，悬在空中。
李淳风凑近身子看着罗盘里的指针，发现纹丝不动。
“看来是真的了！”
刘文静兄弟俩又互相看了看，表情十分的复杂。
随后，李淳风收起地上的罗盘，又抬着头朝书房里的摆设、字画看了看，不过还是没有发现异象。
李淳风转过头，对着刘文静摇了摇头，对他说道。
“刘大人，您的府里似乎没有邪祟妖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