引子(1/2)
1101年,中国历史上发生了三件大事,北面的辽朝和南面的宋朝分别换了一位新皇帝。而在辽朝极北边的女真部落,则推举出了一位新首领。登基伊始,这三人又各自做了一件事。
这一年,北面辽朝道宗皇帝耶律洪基驾崩,将皇帝的宝座传位给了他的孙子——耶律延禧。耶律延禧小字阿果,登基庆典这天,他坐在龙椅上接受百官朝贺。众人行过三叩九拜大礼,按班站位。耶律延禧依此望去,乌涂涂的看不大确,连那个大仇人也分辨不出。今天是报仇的大好时机,不知这贼子来了没有?便尖起嗓子叫道:“耶律乙辛何在?”
“臣在!”一个瘦小汉子,颠跑着闪出朝班扑身跪倒。
一见此人,耶律延禧目眦欲裂,手按龙椅往起站了几站,终于忍住心中愤恨,又坐了下来,咬牙切齿道:“耶律乙辛,你知罪吗?”
“臣??????不知。”耶律乙辛浑身颤抖,惶悚不已。
耶律延禧鼻中重重一哼:“还不知罪?耶律淳,你跟他说。”
“臣尊旨!”随着话音,又一人步出朝班。这人生就一副大嗓门,一说话,震得殿堂嗡嗡作响。他叫耶律淳,他的父亲叫和鲁斡,是道宗皇帝的亲兄弟,曾帮助平定重元之乱。按辈份,耶律延禧应称呼和鲁斡为皇叔祖,称耶律淳为皇叔。
耶律淳来至阶前,先对着耶律延禧躬身施礼,返身指着耶律乙辛斥责道:“耶律乙辛,你这奸佞小人,身犯大罪却不知罪,更是罪上加罪。诬构宣懿皇后,一罪也;谋害昭怀太子,二罪也;专务诈诞,欺罔上听,三罪也。罪证如山,悉如铁凿,按律当斩……”
“对,斩!斩他全家,杀他全家,一个也不剩!”不待耶律淳说完,耶律延禧抢过话头恨恨地道:“这奸贼,死有余辜。还有他的那些同党,也都斩了。我??????朕,要亲自监斩。”
耶律淳招呼宫卫骑士上殿,将吓得半死的耶律乙辛拖了出去。又将朝班中耶律乙辛的同党一个一个揪了出来,用绳索绑了,押出大殿。
耶律延禧的生父,就是昭怀太子,名耶律浚,少儿聪颖,好学能文,很得道宗皇帝宠爱。六岁封梁王,八岁封太子。昭怀太子的生母是宣懿皇后,小字观音,秀美绝伦且多才多艺,喜好音乐,弹得一手好琵琶。还时常赋词,自制宫调。娘俩品正貌端,风华绝代,群臣称颂,颇有人望。然而,却偏偏遭了耶律乙辛的忌恨。
耶律乙辛本一卑微谄媚小人,仗着灵牙利齿,骗得道宗皇帝宠信。他见宣懿皇后受人尊宠,便心生龌龊。那年,宣懿皇后赋得《回心曲》一阙,自觉意丰曲臻,格雅律丽,遂令艺伎被之管弦。然而此曲阳春白雪,曲高和寡,唯伶官赵帷一能够释演,宣懿皇后便与赵帷一共同演绎。耶律乙辛借机在道宗面前谮言诋毁,诬告两人私通。道宗皇帝一时激愤不察,着了他的道,即令宣懿皇后自缢。
宣懿皇后被害,太子十八岁,悒悒不平。耶律乙辛深恐久后为祸,太康三年,奏扳太子与北院枢密使萧苏色合谋作乱。道宗即废太子为庶民,交由耶律乙辛鞫治。太子被囚于土牢,旋即被害,而耶律乙辛却诿称病死。
太子死时耶律延禧才三岁,但这件事却深深铭刻在心里,发誓长大定要报此杀父之仇。
耶律延禧看着宫卫骑士将耶律乙辛和他的一干党羽押出大殿,心中十分畅快,兴犹未尽,又叫道:“耶律淳。”
“臣在!”耶律淳向前跨了两步,睇睨左右,鲜腆倨傲。新皇帝两次钦点其名,正是倚重迹象,心中倍觉荣宠,因此声音也格外响亮。
耶律延禧点点头,脸露微笑,道:“我……那个……朕,初登大位,所有的事情都还不大顺手,你说说,下面咱们该做什么?”
耶律淳略一迟疑,道:“启奏皇上,臣以为皇上该当秉承先皇遗训,励精图治,奋为勇进,振兴大辽,昌盛祖宗基业。”
耶律延禧面现惊讶:“怎么?我大辽在皇爷爷手中还不够振兴昌盛吗?”
耶律淳唬得慌忙跪倒,口称:“臣罪该万死。”
耶律延禧甚觉疑惑,奇道:“朕问你话呢,你这是为何?快起来说话。”
耶律淳磕了一个头,这才站起。心里战战兢兢:我那话没错呀?大家都这么说。怎么从皇上嘴里说出来,像是我在诋毁先皇祖宗似的?这个罪过可不小!口中说道:“谢皇上不罪之恩。”
耶律延禧不解道:“好好的,朕干吗要治你罪?”
耶律淳恍然大悟,原来新皇上是在问话,并没有别的意思。举起衣袖揩抹了一下额头上的汗珠,道:“是,我大辽在先皇祖宗手中已经很振兴昌盛了。臣下的意思,是想让皇上在先祖基业上推进一层,更加地振兴昌盛。”
耶律延禧道:“哦,你是要朕做得比皇爷爷更好是吧?这怎么可能?皇爷爷龙精虎猛,才智过人,朕怎么及得上。朕是问你,可有紧着要办的事没有?”
耶律淳脑子里已是一片混沌,有点跟不上新皇上的思路。心道:皇上初坐龙廷脾气秉性还揣摩不透,眼见他处分耶律乙辛直是意坚果决毫不留情,后背不禁有点凉嗖嗖的。现下还是少说为妙,看看再说。躬身道:“是,臣这就督率南北两院,择急要务,条陈备疏,奏请皇上御览核准。”
耶律延禧闻听有些落意,本想乘着兴头照皇爷爷的样办几件事好让群臣称颂,却又没什么好办的。不过也是,样样事情都要皇上去办,那还要这些大臣干吗?当下亲口御封耶律淳为秦王,承袭父职兼南院大王,总领天下兵马,并封地南京析律府。耶律淳跪倒磕头谢恩。
耶律延禧见诸事已了,道:“既然下面没什么事,那就散了吧。”正要起身离去,忽听阶下有人道:“启秉皇上,下面的事还多着呢。”
耶律延禧欠着屁股探头观瞧,找那说话之人。
耶律淳却是大吃一惊,喝道:“什么人?竟敢大声喧哗,搅扰朝堂。来人,拿下了!”
却见朝班后面钻出一人,快步跑上殿来跪倒磕头,道:“皇上恕罪,小人有事要秉。”
耶律淳正要喝斥,抬头见皇上并无怪责之意,笑吟吟的竟似有些欢喜,便将到了嘴边的话又咽了回去。
擅自闯到殿前来的这人耶律延禧也认识,他叫萧奉先,是个下人,道宗皇爷爷活着时,常跟在左右伺候。便问道:“哦,你有什么事?”
萧奉先望了耶律淳一眼,道:“小人不敢说。”
耶律延禧也顺眼望了望耶律淳,道:“皇叔,咱们听他说些什么?”
耶律淳正心怀忐忑,不知萧奉先要搞什么鬼?这家伙擅闯朝堂按律应乱棍打死。不过他也的确是个厉害角色,上来只望了一眼,说了五个字,隐然便有指责自己恃功盖主之嫌。有心不让他说话,但皇上都允了,却是不能阻拦。只得道:“是,皇上,臣遵旨。”心中却想:此刻朝堂之上不便多所计较,日后须得想法及早将他除去,若等他养成羽翼,必是心腹大患。
此刻耶律延禧正要踅摸些事来做,饶有兴味地用头点着萧奉先道:“嗯嗯,你说吧,朕不怪你。”转头又问了耶律淳一句:“是吧,皇叔?”
耶律淳连连躬身,神色间甚为惶恐。
萧奉先又磕了一个头,这才道:“想我太祖皇上乃是马上得天下,骑射功夫冠及人寰,历代先皇祖宗于这骑射功夫亦不肯稍落人后。皇上何不效仿先皇,各地捺钵,张鹰捕虎,骑射功夫必然大进,为千秋万代所景仰。”
捺钵是契丹语游牧狩猎之意,道宗皇帝耶律洪基就曾四处捺钵。耶律淳见萧奉先是在劝说皇上上进,并非对己不利,心内稍安,不禁由地还对萧奉先点了点头。
耶律延禧对此却无多大兴趣,将身子往椅背上一靠,神情慵懒地道:“这个朕知道,你要说的就是这个吗?”
萧奉先忙即从怀内掏出一样物事,道:“皇上,小人说下面的事还多着哪,这便是一个。”
耶律淳见萧奉先手里举着的是一画轴,以为又是要皇上“上进”的物事,便不以为意。
有人将画轴捧给耶律延禧,耶律延禧疑惑道:“这是什么?”
萧奉先伸着双手连连托举,意思让耶律延禧自己展开画轴观看。
耶律延禧展开画轴,刚看了一眼,立时满脸飞红,“哗”地将画轴折了起来,眯着两眼定定地望着萧奉先。但是,终于忍不住,又将画轴展开一缝偷瞧。脸色却愈发红了,像是醉酒一般。
殿堂上满朝臣工不知那画轴内有何古怪,叽叽嗡嗡,纷纷猜测。
好一阵,耶律延禧才从恍惚中醒了过来,见殿上群臣簇集大感奇怪,道:“咦,大家怎么还在这里?都散了吧,散吧。”说罢起身走向后殿。走没两步,回身向萧奉先招了招手。萧奉先慌忙跟了过去。
来到一处僻静所在,耶律延禧屏退左右,取出那幅画轴悄声问萧奉先:“这是哪里来的?上面那那女人怎的也不穿衣服?”
萧奉先察言观色,凑上前去道:“这画叫《香香倢妤出浴图》,是小人花重金从大宋购得的,据说还是比照真人画的呢。皇上仔细瞧瞧,那香香美人从头洗到脚,身上每一处地方都洗到了嘿。”
耶律延禧轻叱道:“你倒贼胆,当着满朝臣工,竟敢把这玩意呈给我。”
萧奉先忙即跪下磕头,连称“小人有罪!”
耶律延禧伸足在他额头踢了一脚,道:“起来吧,我也没说要治你的罪。只是这东西以后别……别带到朝堂上来,让文武百官看见,成什么样子。”展开那画端详道:“你说的事多着呢,却是这么个东西。”
萧奉先爬起来,躬身瞧了瞧耶律延禧脸上尽是好奇之色,心里有了底数,嘻地一笑,神情诡秘地道:“皇上,小人说事情还多着呢可不单指这一幅画,当真还多着呢。小人知道一绝好去处,皇上要不要去瞧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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