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1/2)
雪橇再往前行了一段,骨舍道:“前面就是天水湖了,大家先打个商量,到了湖边你们下去办事,我就在雪橇上守着,若是那个怪老婆子现身,你们就赶紧往雪橇上跑。我就不信,一个老太婆再怎么厉害,总追不上我的雪橇吧。”
酒鬼书生点头应道:“兄台这话使得,若果有凶险,请兄台招呼好这三个小的只管逃走,俺来断后。”
说话间来到了一个大湖岸边,骨舍勒住马,酒鬼书生同着佟钰、宛霓、合喇下了雪橇。
宛霓不许别人帮忙,一个人将两只天鹅移到湖边。湖面上雾气沼沼,丈许之外混沌一片。时下隆冬季节,但湖水竟不结冰,波纹涟涟,轻拍岸边,“辟叭”作响。而湖中芦苇,依然翠绿。宛霓伸指探了一下,湖水温热,怪道这么大的雾气。
宛霓将两只天鹅放入水中,嘴里轻轻念叨着:“你们到家了,回家去吧!”水波荡漾,天鹅慢慢向湖心漂去。但刚漂了不足两尺,猛然间,湖心深处发出一声长长尖啸,有如嫠妇泣怨一般。几人惊愕得抬头观瞧,就听“泼刺”一声响亮,湖中飞出一团物事。
酒鬼书生大叫:“不好!”急忙纵起半空,扯下长衫,抡成一个扇面,兜头将那团物事截了下来。抖开长衫,散落出来的竟然是数十片苇叶!不禁心下骇然,正要招呼佟钰等人返回雪橇,只听一声厉叫,声音仿佛就在近前,有人高声喝道:“好小子,逞本事么?你再接这招!”哗地,一股水浪箭射而出,径奔并排站在另一侧的佟钰、合喇。酒鬼书生惊出一身冷汗,再要抡动长衫兜截已然不及,急跃过去,弓身将两人揽在怀内,就听砰地一声大响,水花四溅,水箭击中酒鬼书生脊背,在一股巨大冲力逼迫下,酒鬼书生不由自主向前跨了两步,这才将那股劲力卸去。但已觉气血翻涌,喉头发甜,随即一咬牙,生生将一口鲜血吞咽了回去。
酒鬼书生知道自己受了极重内伤,屏住一口气,暗暗调匀呼吸。对手太过厉害,还没照面,便已先声夺人。酒鬼书生缓缓转过身子,只见湖中雾气翻涌,闪出一位弓腰曲背、鸠皮鹤发的老媪,凌波踏浪,跃上湖岸。刚一站稳,立时长袖一甩,戽斗般汲起一团水花,正待击向宛霓,突然一怔,将汲起的水花又抛回湖中。奇道:“怎么是你?”但随即察觉不对,道:“不,你不是她。丫头,你是姓耶律,还是姓萧?”
这件事曾被许多人问起,宛霓已隐约感觉出自己的姓氏必与一件什么隐情有重大关联!然而,究竟是怎样一回事,自己也百思不得其解!
见宛霓只是摇头,并不说话,老媪转而严厉,手指湖中天鹅喝道:“这是你杀死的?”
宛霓道:“不是。”
“那你为何将它们送入湖中?”
“我送它们回家。”
老媪鼻中重重哼了一声,突然发足向湖中纵去。佟钰不禁大为惊奇,这婆婆这么老了,竟然跑得如此之快,还能在水面上行走,真是奇怪?
老媪迅捷如风,奔至湖中抄起那对天鹅看了一眼,随即放下,兜了一圈,又回到岸上。这期间她脚下狂奔不止,并没有片刻稍停。
老媪仰天叹了口气,道:“这么说,耶律延禧又来混同江捺钵了。哼,萧奉先这狗贼,瞧我日后不煽他几个老大耳刮子。”说毕,转对酒鬼书生道:“你是陕西王进堂的徒弟?”
酒鬼书生拱手道:“前辈认识在下恩师?”他见这老媪对自己师父直呼其名,全无尊重之意,虽然嘴中说的客套,但并不以晚辈之礼相见。况且他的师父从未交代过曾认识一位年老婆婆?
老媪道:“说起来那还是三十多年以前的事了,也不知当时你这小子才几岁?有一天老身与你师父在延安府不期而遇,印证武功时,你师父被我打了一掌。怎么,你是替你师父寻仇来了吗?只怕以你现下武功,还及不上你师父当年呢?”言下之意,自是说当年你师父尚且不行,现下你就更加的不行了!
酒鬼书生不卑不亢地道:“晚辈并未听师父说起过此事。”这话表明,我师父乃光明磊落的谦谦君子,即便真如你所说输了一掌,也不会为这等小事而耿耿于怀,更不会指派徒弟上门寻仇。何况此事既是发生在延安府,那也是你前来滋扰生事,其中的是非曲直,还不定怎么说呢?
老媪哼了一声,显然对他这说法并不满意,却也指责不出什么,便白了他几眼。忽然瞥见佟钰站在旁侧,不由奇道:“你这小子是怎么回事?”伸手向他腕上抓来。
酒鬼书生见状不妙,叫声:“前辈有话好说。”立时出手阻止,右掌切她手腕,左手反拿她曲池、肩井两穴。老媪缩肩沉肘,避过他右掌,猛然长袖窜升起来,腾蛇游雾般绕过酒鬼书生肘底,啪地击中他前胸,将他推开数步,同时捉住佟钰手腕。
被人捉手腕佟钰早就习以为常,许多人都曾捉过他的手腕。按顺序说,杜伯当捉过、甄益德捉过、汤不全捉过、大头和尚捉过、混同江边的那位老者捉过、连宛霓也捉过。这些人捉手腕,无非是为他诊病。是以,此时这位天水湖的老婆婆来捉,他心里并不惧怕。反而笑咪咪的,坦然被捉。
老媪一捉住佟钰的手,登时咧开缺了门牙的嘴嗬嗬嗬地笑了起来,道:“喔唷老几位,这可有年头不见了,大家一向来都还清健哪!大头和尚、汤不全、黎丘丈人、河东白堕、伏地叫子、噢嗬,还有这个人,都是熟人哪。”她一笑,满脸都是皱纹。
酒鬼书生见老媪对佟钰并无恶意,便即站住不动,静观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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