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一章（2/2）

老伯道：“我以上所说，史书中均有记载。不过，史书都是人写的，是否准确无误，大可值得商榷。而下面我要说的，就与冰洞有关了。

“根据史书记载，有诸多令人生疑之处，其中最大的疑处，是秦王见了燕太子丹的人头并不买账。为什么不买账呢？史书中并无特别记载，因此显得含糊不清，这便让后人派生出两层歧义来。一层是说秦王早有统一天下之志，他可不管你燕王喜杀不杀燕太子丹，抓住荆柯行刺这个由头，顺手就把燕国灭了。当然，这也是史书中的意思。还有一层，就是燕王喜所献根本就不是燕太子丹的人头。你想啊，燕太子丹是谁？那是燕王喜的亲生儿子！杀自己亲生儿子，燕王喜真就下得了手吗？不错，杀了儿子可以平息秦王之怒。但秦国早就大兵压境，杀不杀太子丹燕国都注定要亡，那干吗还要杀？他燕国虽然弱小，可燕王喜并不傻呀？这两头不上算的买卖他决计不干。据我考证，很有可能是燕王喜找了个相貌与太子丹相近的人杀了，将假人头献给了秦王。但燕王喜显然忽略了一点，那秦王是与燕太子丹从小在一起戏耍的玩伴，可说十分熟稔，是不是太子丹的人头一望便知，如何糊弄得他住？只是那假人头与真太子丹十分相近，秦王一时不敢确定罢了，是以才出现了不买帐的一幕。这从灭燕之后，秦王竭力追剿燕太子丹余党，既可窥见一斑。

“那么，燕太子丹确定是没有死了。那他去了哪里？大秦已统一六国，东西南三方都没有他生存之地，因此他只能往北逃，来到这荒漠无人的辽北。

“前面说过，燕太子丹是个有血性的人。尽管他已失去家国，亡走海外，但复仇的怒火却一直没有熄灭——他要寻机再次刺杀秦王。

“燕太子丹清楚，现下的大秦已经空前强大，起兵反抗无异以卵击石。他要复仇，只能寄望于刺杀。然则，他手里没有了樊于期的人头和燕督亢图作为接近秦王的本钱，要刺杀秦王，简直比登天还难。他日思夜想，如何能接近秦王？这当儿，荆柯的朋友高渐离，为给被秦王杀死的荆柯报仇，借为秦王演奏击筑的机会，以灌了铅的筑扑打秦王的故事传扬开来，燕太子丹闻听，顿时有了主意。

“燕太子丹自小与秦王在一起，知道秦王这人好大喜功，恨不得将天下所有的好东西都拿来归自己享有。而只要有了天下最好的东西，那么接近秦王便很容易了。天下的好东西不计其数，可什么东西既是天下最好，又能刺杀秦王呢？燕太子丹日夜苦思，终于想出了一个天下无双的妙计——美人舞队阵。这个美人舞队，是集曼妙之舞与武功技击之术的合而为一。在欣赏舞蹈的欢愉中，欣赏者自然而然放松了警惕，恰在此刻，舞者突然发力，以逞那雷霆万钧般的致命一击，从而一举奏功，刺死秦王。”

佟钰打心眼儿里不愿意他把船娘舞队说成是武功，便禁不住又插嘴道：“不对，不对，那始皇帝可不是被人刺杀死的，你这是胡乱编排。”

老伯梗起脖子道：“是的，始皇帝的确不是被人刺杀死的，对此我并无歧见。可这丝毫说明不了美人舞队与刺杀秦王没有关系。凡事都要讲个道理，道理是什么？是对疑问的指正。我指正出疑问，那就是道理了。你看，这岩壁上的燕国文字，说明必是燕人所写。大秦统一文字，禁用诸侯文字，除了冤家对头，谁敢用燕国文字书写？还有这个仇字，也说明此乃仇家所为无疑。那么这个仇家是谁呢？大秦灭了六国，他的仇家可说遍布天下。然则，使用燕国文字的，只有燕人。在燕国，燕太子丹的死党与荆柯的朋友已被诛杀殆尽，其他燕人尽管心里不服，但震慑于大秦暴政，这种掉脑袋的事却也无人敢做？况且，这些人都是粗胚，也没本事造出这等既美仑美奂、又满布杀机的美人舞队来。因此，除了燕太子丹，别无二个。

“我之所以确定是燕太子丹，是因为造这美人舞队的绝非常人。缘由有三，其一，须怀有刻骨仇恨。你瞧这些冰美人，个个和颜悦色，舞之蹈之，美哉乐哉。然而美乐外表之下却暗藏杀机，可说步步凶险，招招致命。试想，若是没有刻骨仇恨，谁会这么处心积虑想出这等隐匿招式，非要致人死命？而燕太子丹，身负亡国丧家之仇，正是刻骨铭心。其二，须深谙宫廷之事。这些冰美人有百尊之众，气势极其恢宏，民间是决想象不来的。服装式样也是宫中打扮。且举手投足，神色颦笑，无不契合宫中规矩。此中细节，不在宫中久居之人，决难体会得到。燕太子丹自小在宫中长大，宫中的规矩早已习以为常，是以自然而然，就造出了合乎宫中规矩的冰美人来。其三，须针对秦王一人。按照大秦规制，这等宏大的美人舞队，能够欣赏它的，只有秦王。便王公显贵也是不能单独欣赏。是以造这暗藏杀机的美人舞队，就是为了对付秦王。而除了燕太子丹，谁有这般杀机？

“综上所述，我以为这冰美人必是燕太子丹所造，造出来也必是为了刺杀秦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