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四只老虎(1/2)
日朗风轻, 天光烈烈, 正是比斗的好时日。
“咻——啪!!”演武场中,长鞭划过空气发出尖锐爆裂声, 直冲一手持长剑白袍青年面门而去。
那鞭子甩得极凶狠, 尚不曾彻底落下, 携裹着的劲风便先一步刺得人生疼, 非是能轻易阻挡,那青年窥见持鞭之人笑容疏淡, 便狠一咬牙收了剑势,只恨恨错开身,不与那长鞭争锋。
可到底是犹豫了一瞬,青年面上虽逃过一劫,躲闪不及的左肩到底是被抽了一记, 虽是未曾流血,乍然炸开的疼痛却叫他头皮一麻,不由“啊”地痛叫一声,登时便手臂软垂, 半边身子都发麻得抽不出半点力气来。
“好——!!”场外骤然传来一阵夹杂着欢呼的喧嚣, 青年听闻有人高喊着给自己喝倒彩,又有知交好友连声鼓劲儿,只可惜那些声音未曾带给他半点鼓舞,反倒在他原本已是强自镇定的心境上狠狠凿出一道裂隙。
那长鞭虽来势汹汹, 竟没将他抽个衣襟崩裂皮开肉绽, 未免便有些色厉内荏的意味, 可青年自己心里清楚——那根本不是鞭子力道不足,而是对面刻意放了水!!
对面持鞭之人虽仍是少年模样,眉宇间却已有青年人俊朗风雅的风姿,苍白清俊的面容在曜日下似是透明,他虽一同身处那欢呼喧嚣之中,却仍是淡然自若,直将青年自己衬得失败又狼狈。
一路修行,旁侧皆是赞颂,虽也不至从未受挫,他又何曾只数招之下便一败涂地?青年白着脸色,心中蓦然生出一股不甘来,也不知从哪生出一股力气盖过那钻骨之痛,,右手剑光又起,直逼少年而去!!
不知是不是那一股心气儿驱使,青年虽负了伤,兔起鹘落间竟比先前还要灵活三分,那少年似是不善近战,被他近身时半只脚还未退开,便要猝不及防做了防御之姿,面上也终于显现出几分紧张来,白衣青年心头一喜,手腕一转剑锋一侧,径直在少年无所防备的面颊划开一道长口——
便再不能前进半分。
攻势得逞也不过瞬息罢了,那剑锋分明以贴上了少年的脸颊,原还退避不得的少年却忽似鬼魅,飘着一般向后退去一丈之远,观其神情,哪有半点猝不及防的惊恐?
上当了!!
青年胜利在望的希冀还残留面上,举着剑的手却僵直原处,仔细看去连指尖都在抖,维持进攻前倾时的姿势艰难又滑稽,他却不敢动,甚至连眼睛都不敢乱瞟,一时间冷汗浸满了全身。
长鞭在颈上绕了几圈,冰凉的触感像极了蛇类阴冷滑腻的鳞片,他丝毫不怀疑自己只要稍一动作,那鞭子就会骤然收紧地将他整个脑袋都扭下来。
“你不错。”那少年却是摸着颊侧狭长的伤口,半点没有被伤到的愠怒,青年只见他手腕一抖,脖颈上紧紧盘绕的鞭子便如活物般骤然泄了力,软趴趴地顺着他的前襟滑落下去。
青年呼吸一顿,接着便止不住地大口喘息起来。
那鞭子其实从头到尾都没收得太紧,此时他颈上半点红痕也无,却仍是止不住地产生幻觉般的窒息感。
“……沈师兄,是我输了。”好不容易喘匀了气儿,青年理智终于归拢,极近死亡的恐惧不仅叫他再升不出半点战意,反倒还因对方手下留情而心生感激来。他稍是犹豫,两腮绷得死紧,最终还是从齿缝间挤出了几个字。
可此话一出,那青年便蓦然塌了肩膀,胸口鼓着的那一股不甘的心气儿顿时如被戳破的皮球一溜儿瘪了下去,呼啦啦地凉,可失落过后却又是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释然。
……人外有人,被过往顺遂和旁人追捧迷了心,到底是他魔怔了。
旁的围观之人见比斗结束,便是吵吵嚷嚷地簇拥上来,一波人将青年身边围了个结实,更多的却是往少年身边凑去。
青年只感觉至交好友大力拍了拍他的肩膀,口中半是安慰半是羡慕道:“唉,这一遭败了可不丢人,你入门不久亦不知晓,那沈师兄到底出自宫主门下,自天妒之资,仔细算来虽不过入道五年罢了,却已是炼气七层,着实胜过我等十数年之功多矣。”
他知晓青年心高气傲,又道:“你莫失落,那沈师兄可高你一个境界呢,更何况至今为止未有人像你这般在他面前撑上一柱香的,师兄夸你不错,那于咱些个平辈之中,也当得属上流。”
旁人皆是一阵阵附和,那青年仔仔细细将那话听了进去,却是拨开好友搭在肩上的手,又认认真真朝对面行上一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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