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十七只老虎（1/2）

……他是故意的, 他绝对是故意的！

浑身细胞都在惊恐的叫嚣, 沈钦后脑勺一下炸开了似的一阵发麻，好悬才控制着没让自己当场失态了去。

那一笑恰如骤然剥开一层美人画皮, 展现出其下万般险恶来, 可真正叫人毛骨悚然的并非那明明白白不加掩饰的“恶”, 而在于先前表象从未让人心生怀疑的完满——

不, 实际上公仪峤从未掩饰过什么。

沈钦神色苍白之至，甚至不自觉屏住了呼吸。

对方嬉笑怒骂、反复无常, 诸多行径开来皆再真实不过，而公仪峤所做的，不过是于语句间了无痕迹的引导，却就叫一个人顺顺当当地依他步调而行，直至理智崩溃而不自知。

乃至于沈钦再度回想, 便觉得他先时言语万般不对——又万般皆对。

沈钦从不知道竟有人能如此操纵人心，若心怀恶意，那公仪峤完全能不费一兵一卒，只于谈笑间就叫司煜自取灭亡。

依他自己所言, 司煜还是他好友的子侄, 亦是他一路看着长大的小辈！

沈钦一时冷汗涟涟，神色惶然而不自知。

公仪峤为何要如此作为，又为何……为何要将那最恶质的一面展露于自己面前？

而那公仪峤却将他强压惊恐的模样尽数收于眼底，笑容不改, 嘴唇无声轻动, 却叫沈钦看得再分明不过——

“心性不错。”

一旁司玘却忽然轻咳一声, 手中茶盏摁下时微施了力道，在桌上磕出一声不大不小的闷响。

许是他气场太强，便一下吸引了所有人的目光。

“公仪兄今日前来，莫不是说有要事相商？”

沈钦登时心下一松，发觉有安抚之感自魂魄深处涌上，恰到好处地舒缓他紧绷的神经。

这便是司玘经由那契约连接而宽慰于他了。

不知怎的，沈钦便是不怕了。

公仪峤听闻，却是意味不明地哼笑一声。

这便是要赶人了？

公仪峤收敛了笑，又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真想叫你那些个仰慕者瞧瞧你这护眼珠子的模样。”

“我来所为何事，司宫主可不是心知肚明么？瑰宝现世，秘境将开，九州各处无不是传得沸沸扬扬，我看那担当主持一事的邢宗主虽不怎么样，他闺女却是个聪明的，知晓满口包圆怕是得噎死当场，便是广而告之，言明各派共享，倒也赚得个心胸宽阔的名声。”

这可说的是……澜海秘境一事？

司玘尚没有什么反应，沈钦却同司煜对视一眼，各自惊异不已。

朔雪宫虽地处偏远，消息却并不闭塞，那事儿早在弟子中传遍了，他俩自也听过几耳朵。

秘境代表什么？是宝物、是机缘，亦是诸多修士梦寐以求的试炼之地！

更何况那还是一个全新的、从未开发过的秘境！

诚如公仪峤所言，那秘境现世，恰出现于一三品宗门山域，那宗门于此世虽有薄名，其品级却莫过中流，自知独吞不下，便索性将消息放了出来。

“我知你身为朔雪宫宫主手握重宝无数，坐拥北域万千资源，未必看得上一不知底细的秘境。”见司不为所动，公仪峤又轻声细语地劝道，“到底是诸多宗门共同筹谋，届时又会是盛事一场，你朔雪宫为为宗门发展、弟子历练，想来也必然要参与进去，既是如此，司兄不若也同我凑个热闹？”

“你倒是上心。”司玘意有所指道。

“那可不是？”那公仪峤神色轻挑，复又叹装模作样地叹息，“美人相邀，我便也尽心做一回说客。”

他说得这般吊儿郎当，到不知是真的“尽心”游说司玘出面，还是纯粹借个由头来寻开心来了。

“司宫主，去还是不去，给个准话呗？”

“尚早。”司玘仍是冷冷淡淡，只模棱两可地回道。

公仪峤眼睛一转，将杯中剩下的茶水灌进口中，砸吧砸吧嘴，就一边起身一边笑道：“也对，那些个善于测算的大能们也都推衍过了，距那澜海秘境开启还需三百来年的时光，现下决断的确太早，我这般回去复命，人家也挑不出什么错处来。”

他眼见这就要离开了，嘴里却还不放过调侃司玘的机会：“不过流水无情啊、流水无情……”

沈钦还以为他真就消停了，便低着头侧身让出过道，却见那绣着明丽纹样的衣摆在身前一顿，便有只保养极好的手冲他伸来，沈钦下意识往后一仰，却骤然发觉自己手脚沉重，竟是一动都动不了了！！

那只手直将他下巴往上一扳，沈钦就见公仪峤面庞蓦然放大，一双美目水光潋滟，衬得眼角红痣愈艳，甚是妩媚勾人。

“那司玘冷冰冰跟个石头似的，可有意思？”他凑过身来，手指撸猫似的在沈钦下巴上的软肉一勾，似是调情，却叫后者登时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见沈钦满脸惊恐嫌弃都快要溢出来了，公仪峤倒是笑得更开心，又在沈钦毛骨悚然的目光中凑到他耳边，“你不若……”

最后几个字尽数湮没在轰然炸响的爆裂声中，却是司玘悍然出手，掌风凛冽直冲公仪峤而去，可对方显然也在这儿等着呢，当即旋身而离，不沾半点霜寒。

那掌风落在他原先站立的地方，登时将青石铺就的地面炸出一个深坑，一时间碎石飞溅尘土四扬，那公仪峤却连衣袍都半点不乱，毫不顾忌司玘怒火，反倒是朗声大笑道：“我走了，你俩莫要想我啊！”

一旁的司煜却是目瞪口呆：“……谁会想他啊。”

眼睛没瞎的都看得出公仪峤方才那是故意做戏给司玘看的呢，一撩撩俩，这会儿直接撩炸了，没见着叔父差点没劈了他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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