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十一只老虎(2/2)
司煜下意识也摸了摸脖颈,而银发妖修冷然的目光直直望入青年的眼眸,似是要刺穿他整个灵魂,剥离内里出最为丑恶的模样,“你知晓此处为邪魔聚落。”
青年动作一顿。
“残害同道,与邪魔为伍。”司玘的手指越收越紧,那青年的面色也越来越难看,双眼不住翻白,堂堂一元婴修士竟似要被人活活掐死一般,而造成这一切的男人却依旧不现动容,一字一句似如对他命运做出审判——
“当诛。”
那青年头颈爆出条条青筋,已然彻底发不出声音,然而他嘴唇急速开合几下,似是有话要说,司玘顿然挑眉松手,那人登时伏倒在地,捂着脖子呛咳干呕不止。
沈钦一众站在旁边看司玘轻描淡写地惩治这元婴修士,一个个安静如鸡,却也都悄悄竖起了耳朵。
青年咳呛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冰冷的空气涌入肿胀充血的喉管,摩擦出一片火辣辣的疼痛来。
“是,我知道自己在和邪魔为伍,我也帮着邪魔出谋划策伏击商贾……”他破罐子破摔地冷笑道,声音像拉破的风箱般粗砺难当,“可那是他们活该!”
“没有半点自知之明,为着一点蝇头小利就往雪原深处里钻,却还要连累于我!”他凄厉的控诉响彻云际,“我处处保护他们,他们却心安理得推我挡枪,而后又置我于重伤不顾,丢我一人在雪地里等死!我入魔又怎样……同邪魔为伍又怎样?!都是这些人自寻死路!他们自找的!”
不知何时,连那老者和少女都停下了叫嚷,转向青年的面容上浮现出迷惘又挣扎的神情,沈钦他们却都目光复杂,神色阴晴不定。
饶是他说话颠三倒四,可曾经经历过什么却是再明显不过了。
他应是某个商队雇佣来的保卫之人,由是商队领袖利益当头决定冒险进入雪原深处,又在青年重伤之后直接将他抛下,这才造成了他如今这般光景。
沈钦垂下眼眸,心中虽是感叹,却升不起半点同情。
那些背叛他的商贾是死有余辜,可其他人呢?那些死在邪魔口中的商人修士不成踏入雪原深处一步,亦不成丢弃自己的同伴,又是何其无辜?
那青年似哭似笑,眼中却缓缓流下两行血泪,“我勉强逃出生天,却已是恨意横生,心魔深重,从此仙途中断,只能与邪魔混作一处……”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啊!!”
“你心有不甘,又与旁人何干?”又何须……何须做那邪魔走狗?
沈钦声音很轻,却也知晓被心魔操纵的青年是不会听进去的。
司玘复又问道:“邪魔为何不杀你?”
青年将情绪发泄一通,渐渐也稍事冷静,闻言不由露出痛恨混杂着快意的冷笑道:“谁知那污糟玩意儿究竟打得什么心思,不过它们倒视我和那边那两个为同类一般,也对,我和邪魔……又有何区别?咱们在这邪魔群中过得自在,杀的商贾也是够本,不亏,不亏了!”
说着,他又“桀桀”怪笑起来,司玘却是低叹一声,不再听他多言,劈刀斩破了青年的胸腹。
丹田内那一尊元婴在雪亮的刀光中化作飞灰,青年笑声戛然而止,残留着血泪的面上却分明带着解脱的笑意。
对他而言,与其在对商贾的怨恨愤懑和与邪魔为伍的羞愧中惶惶不可终日,死亡大概才是最圆满的结局了吧。
司玘目光落在青年的尸身之上,不知在思索什么,沈钦默默握住了他的手掌,亦许久不曾言语。
“走吧。”银发妖修收刀入鞘,温暖的手掌反过来包裹住沈钦的,转身离开这死寂之地。
司煜沨蝶和苏涂二人默然跟上,不去理会还瘫倒在地的老者和少女。
不论他们遭受了怎样的过往,他们同邪魔一道犯下的罪责却依旧无法辩驳,亦无从挽回。
无需司煜他们动手,失去了行动力的他们在这雪原上也活不长了。
或是葬身兽腹,或是长眠风雪,这都是他们应当付出的代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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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更
这章有点沉重,虽然无论是青年也好老者也要少女也好,无论沦落到同邪魔为伍的理由有多么凄惨,该付出的代价还是得自己承担。
有仇报仇有冤报冤,自己的苦难不是牵连其他无辜路人的理由,这也是司玘要斩杀青年的原因——邪魔于修士之间是天敌、世仇,放到其他背景可以称得上是“国仇家恨”,青年被商贾背叛,而他选择为邪魔出谋划策的那一刻他就是背叛了整个修/真/界,不可再称之为人了
感化并没有什么卵用,心魔只能靠自己克服拔除,旁人拉不起救不了的
ps:上一章写司玘的刀——雁翎刀——不是那把武器的名字,而是型制,是一种直刃,刀尖有反刃(刀背开刃)的刀,分有长刀短刀,司玘使用的是长刀
只是取这样一个型制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