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一只老虎（1/2）
沈钦犹记得上一回漫步街市还是那一年冰魄城的无风节庆典中, 两处灯火辉煌各不相同，然同是于闹市中相携而行, 回忆深处混杂着些微酸涩的甜蜜却还是如一支开着细碎小花的藤蔓一寸寸攀上心尖, 两人走了一会儿便在脱离了人潮，停留一处, 他们一侧是昏暗的巷口，另一侧却是人潮喧嚣的繁华街市，司玘的温度自两人交握的掌心源源不断地传递而来, 沈钦轻舒一口气, 却惹来司玘疑惑的一瞥。
“无事。”他目光扫过司玘侧垂坠的白玉腰佩，不由柔和了目光，轻笑着摇了摇头。
那妖修却定定地看了他好一会儿, 忽而执那只被他一直握在掌心的手, 凑在唇边落下一吻。
腕处宽阔轻软的织物随着这动作往下滑落, 露出缠绕在腕上的素色锦帕和一小截苍白的皮肤, 那帕子已是有些显旧, 显然已是带了不短的时日, 却依旧被主人保护得很好，指尖传来的痒意让沈钦忍不住抽了一下手, 却在下一瞬被对方握得更紧。
似乎无人注意到这个小小的角落，顷尔黑蓝的天幕绽开绚烂的烟火，一时间吸引无数行人驻足惊叹, 沈钦的目光却不能从司玘面上移开丝毫, 那漫天华彩在他俊美的面容上投下一层朦胧的光华, 而银发男人眼睑微垂，睫羽微颤，一双蓝眸在火光下仿佛藏了万千星辉，只注视着沈钦一人。
他眼中带着连自己都不曾知晓的痴迷和爱恋，踮起脚尖吻在司玘唇边。
这个吻很轻，虔诚而不带有任何欲念，那一双漆黑的眼眸映着烟火，似是一瞬也染了生机勃勃的光，司玘沉默片刻，忽然抬手覆上了沈钦的眼睛。
“司玘？”
忽如其来的黑暗让沈钦怔愣了一下，男人的手依旧温暖，他却一瞬感觉到了某种难以言喻的悲伤，然而司玘制止了他挣扎的动作，他看不见对方的神情，而在这黑暗中随后而来的、额头被亲吻的触感却变得格外明晰。
“别动。”男人用另一只手抱紧了他，自唇边逸出一声叹息，“就一会儿。”
就像那时一样，少年的眼里鲜活的神采就如跳跃的火焰，一瞬点燃了他心底一处隐秘的角落，无论是纯粹的感兴趣又或是别的什么，或许司玘那时还对骤然腾起的情绪不甚明晰，但他还是下意识伸了手，将还满怀恐惧和戒备的鬼魂扯入怀中。
便自此拥住了他毕生的珍宝。
……
……
天岁城可谓是一座名副其实的不夜城，沈钦和司玘往回走时已是到了后半夜，城中却热闹依旧，仿若不会有休憩的时候。
不过……有些热闹也未免太过了些。
沈钦和司玘并肩站在小巷的转角，远远就看见他们租下的别院正门前正有两伙陌生人争执不休，一个两个都是气喘如牛，火气大得仿佛要动起手来。
司煜顾翎和靥画两姐妹就站在门口抱臂旁观，司煜和靥画还显得兴致勃勃，靥若看不出有什么情绪，顾翎却是靠着门打了个何倩，无聊得都快要睡着了。
“发生了什么事？”沈钦拉着司玘慢慢地走了过去，那两伙人警惕地看了他们一眼，却立即将目光转回了自己对头身上——如果可以他们也不想这般被人当笑话看，可此处这几个看上去面貌年轻的修士到底都是气势不俗，只一个照面就叫他们心生紧张压抑之感，显然不是他们能对付得了的，但这两伙人还被彼此牵制，谁也不敢轻举妄动，最终就只能僵持在那里，变作现下这幅古怪又有些可笑的境况。
顾翎看到沈钦他们过来的时候眼睛顿时一亮，不过仍是对那两拨人之间的争端不怎么上心，兴致缺勤地解释道：“似乎是在争什么东西吧，恰好在咱们门口闹开了，和我们没什么关系。”
事实上要不是司煜和靥画鹰拖着她出来看热闹，她才不在这儿听两伙菜鸡互相虚张声势地瞎嚷嚷呢，差了这么久都没动上手，简直没劲。
——是的，在顾翎眼中，这两伙最高境界不过筑基的修士的的确确可谓是真的菜鸡本鸡了。
司煜的关注点却全然不再他们打不打上面，只压低了声音说道：“他们当街就能闹起来，难道你们就一点都不好奇么？”
靥画也是点头。
修士多是好面儿，更不欲在凡人面前失态了去，此处宅院虽是供修士租用，可谁也说不准会不会有凡俗中人在此经过，这两伙人已是被他们围观了个彻底，如是再不退避，可见他们所争论之事是有多急迫重要了。
“这里设了隔音结界，他们听不见咱们说什么。”顾翎飞了他一个白眼。
司煜顿时挺直腰板，声音恢复了正常。
“我看他们都气得够呛，指不定那句话就说漏嘴了呢？”对面看上去吵了挺久，可最基本的警惕尚在，都没泄露出丝毫口风，然而司煜还想从他们言语中听出个子丑寅卯来，沈钦看着小伙伴想一出是一出的，忍不住就想捂面——司煜你可是忘了出去玩之前还信誓旦旦地说要打听这天岁城有什么大事儿么，怎么现在又关注起别的八卦来了？
可这时他又见靥画面上微笑的弧度忽然变大了些，显现出一丝狡黠的愉悦之感，他正是觉得有些疑惑，却听闻司玘低沉的声线自身后响起：“靥若。”
“是。”穿着绿色侍女衣饰的女修登时正经了神色，低眉顺目道：“这天岁城正值拍卖会之际，是以有不少修士聚集而来，这两伙人先前在某处秘境中为一天灵地宝有些冲突，这回他们都有心在拍卖会上售出些物事，又是有些重叠冲突，是以新仇旧恨相加，便叫他们当街生出争执来。”
司煜震惊地看了她一眼，再转向靥画的神情简直称得上惊恐——她到底什么时候查到这些的？！！
靥画耸了耸肩，对自家胞妹的万能已是见怪不怪了。
正此时那两拨人因着顾忌沈钦他们，在这境况下也似是僵持忍耐到了极限，相互放了狠话之后便匆匆忙忙离开此处，三个小辈却是被那拍卖会的事情勾起了好奇，一时间眼睛都有些发亮。
这回无需司玘出言，靥若便轻笑一声，细细同他们解释起来：“这天岁城能繁荣至此，同天岁国背后的宗门脱不开关系，这拍卖会实为那宗门主持，其间搜罗各处天灵地宝、修士法器，亦可为闲散修士代为拍卖，便是聚集了许多珍惜之物，自也能吸引一众修士前来寻觅机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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