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七只老虎（1/2）

老者提出的交易是由欺瞒开始, 以死亡落幕，不过他估计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自己最后那一首退路分分钟就被沈钦识破了去, 最终落了个神魂灼毁, 连个尸身都不剩的下场。

“这家伙恁是口蜜腹剑，口口声声喊着拿出诚意来, 实际上根本就是想着要空手套白狼吧！”顾翎撇了撇嘴，脚尖在地上画着圈，没几下就将那黑灰踢散了一小块, 完全没有所谓“死者为大”的意思, 显然还对老者此前一系列行径厌恶非常。

她可不是傻蛋，这回魂珠里魂魄都存了，可不就是那老者白借一回回魂珠的名头来诓沈钦的命么？而这一小缕魂魄气息极淡, 寻常修士几乎难以察觉, 若不是沈钦身为鬼修对魂魄一类极是敏锐, 只怕也要被那回魂珠温润如玉的表象所迷, 让老者抓住一丝复生的希望了。

“他不是好炼鬼么？沈钦正好也叫他享受上一回魂魄被灼烧的滋味, 怎么也不亏了。”司煜一边冷嘲一边从地上拾起那张黑面大幡, 抓在手里掂了掂，再往那还呆滞在原地的鬼仆们望上一眼, 询问道：“这玩意儿该怎么办？”

他不说还好，一说起这个沈钦就有些犯愁。

这万鬼幡是为邪道中一门颇有盛名的强力法器，之中蕴满魔气, 对鬼魂之流最是折磨, 若御使者境界愈高, 则纵使鬼仆愈多愈强，一人可堪一支队伍，极是难以对付。

本来此世就鬼修难寻，连滞留世间的鬼魂都较为稀少，否则那老者不会一见沈钦就不欲放过，甘愿冒了大风险也要来谋求沈钦这化元期的鬼修之身，事实上那些鬼仆最初也不过是凡人魂魄罢了，而能摄到修士神魂更是少之又少。

原本纯粹的魂魄在魔气中不断沉沦的痛苦不吝于在炼狱中煎熬，而这御使万鬼幡的邪修为了寻得合适的魂魄，往往会在凡间大肆屠戮，甚至做出屠村屠城之事来，如是仙道大忌，自然人人得而诛之。

若是往日遇上这类事情，沈钦他们诛杀那邪修时候干脆将那万鬼幡毁了便是，可现下见到那些神色空茫的鬼仆，众人却都有些犹豫了。

“我帮不了他们。”沈钦小声道，那寄身蛇骨的幼小蛇魂还对那些“唾手可得”的强大魂魄垂涎不已，不断盘绕在沈钦身边磨蹭撒娇，眼眶中魂火跳跃灵动不已，竟显出一种别样的活跃来，“他们身上怨气太重，根本不是我能驱散得了的，更何况……”

更何况这种被魔气侵蚀到神魂全无的魂魄，就算驱散与怨气也难以投入轮回中去，即使他们对这些鬼仆心怀怜悯，可到底是有心无力的。

先前战斗时还顾不得太多，可现下即便知晓那魂体对蛇魂而言是大补之物，沈钦也万不敢放任蛇骨傀儡一口将那些个鬼仆当口粮啃了，只能手忙脚乱地安抚起来。

一副巨大的骨架缠着人撒娇的画面着实有视觉冲击力，司煜看了两眼就颇为心塞地别过头去，显然还是习惯不能，第一回见这傀儡的顾翎倒是适应良好，甚至还饶有兴致地摸了摸那如玉般洁白光润的脊骨，结果被蛇尾不轻不重地抽了一记。

司煜：并不是很懂你们这些人的审美。

沈钦费了好大劲儿才将傀儡安抚好塞回紫府空间之中，对着那些改呆呆得做不出任何反应的鬼仆犯了难。

管吧，他们又什么都做不了，不管吧，将它们留在外头迟早也要出事，可若是直接将那万鬼幡销毁了去，又难免叫人生出些怜悯愧疚的心思，端是让人左右为难得紧，沈钦正觉得头疼，却忽闻身后传来一道低冷的声音：

“先将它们都收着。”司玘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后，目光在那鬼仆与万鬼幡上转个来回，随即又落回到沈钦身上，“此回飞阁剑宗广宴宾客，极东渡生涯的修士自然也会到场，届时交与那佛修诵经超度便是。”

沈钦一怔，随即也如释重负地笑了起来。

佛修擅度魂，亦能削弱化解拿万鬼幡内蕴含的魔气，的确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了。

原本叫一众小辈束手无策的难题转眼就被司玘轻描淡写地解决了去，至于那将万鬼幡和剩余鬼仆的活计则被靥画主动应承了去。

那身覆轻甲的女修平白看了场诛灭宵小的好戏，早先呗老者无脑激起的怒火自然而然也就熄了个干净，她笑眯眯地捏了个手诀，也不知是使了如何手段，就直接连幡带鬼一并收入袖中。

此中事毕，众人便再没有停留的理由，司玘原先冷凝的神情也似是缓和些许，他摸了摸沈钦柔软的发顶，转身便拉着他往马车的方向走去。

至始至终，没给予地上灰烬半个眼神。

雪蛟发出一声低啸，很快拉着马车腾身而起，转瞬消失于天际。

接下来一路上又恢复了过往的平静，朔雪宫一行依旧行事低调，却再未发生过什么波折，直到渐近宣府，车队才撤去重重伪装，坦坦荡荡往宣府行去。

他们到达的时日比预计早上好些日子，距那寿宴开启亦足有二月有余，朔雪宫一行作为客人应邀前来，断没有提前上门劳烦主家招待的道理，是以便决定先就近到宣府落脚，其他则再行打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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