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零九只老虎(1/2)
用眼神谢绝了顾翎司煜他们想留下来帮忙的好意, 待到朔雪宫其他修士都身影远不可见,沈钦这才舒了口气, 心中竟上啼笑皆非之感来。
方才那幕僚的神色可明晃晃一片警惕惊恐, 自己就那般像是故意来找苏堇年麻烦的么?
同熟人说话还要这般弯弯绕绕,这对他来说, 也的确是头一遭儿了。
沈钦回过身,就迎上苏堇年略有复杂的眼神。
“苏兄为何这般看我?”心中的的猜测已然在对方的态度中印证得八/九不离十,沈钦眼中蕴了一层浅薄的笑意, 却不达眼底, 只能叫旁观者无端端心生一丝寒意来。
那苏堇年却不在此列。
“你可……还在怪罪我们?”他犹豫了半晌,终是如下定决心般轻声问道。
语气中隐约流露出一丝愧疚和小心翼翼的希冀。
沈钦却完全没想到他会是如此反应,不禁微微一愣, 随即皱起了眉头, “苏兄何出此言?”
青年呼吸猛地一滞, 见他讶然神色不似作伪, 竟是猛然后退两步, 惶然地遮住了自己的双眼。
“我——”他一瞬显现出几近从未展现在他人面前的狼狈, 梗在喉头的话却再说不出口,最终只化作一声疲惫的叹息, “你忘了啊……还不到时候。”
沈钦眉头皱得更紧。
什么还不到时候?
这疑问尚未出口,苏堇年却是放下手深深看了沈钦一眼。
他的眼睛尚且有些发红,神情却在短短时间内恢复成一种近似极端的平静, 仿佛方才一瞬失控的人并不是他一般, 而他一如往昔地看出了沈钦未出口的疑惑, 却只惨然一笑,轻声道:“再等等吧,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沈钦看着他略显疲惫的神情,却忽而升出一种莫大的荒谬感来。
即便仍不清楚个中细节,可苏堇年的反应却是再明显不过了——他同原主果真就该是旧时相识,甚至还是极为亲近的关系——沈钦联想到最初苏堇年点到即止的试探,还有他略略提过的师兄和师兄胞弟,连带着两人时间乍然而来又自然无比的“投缘”和关切,一同勾连出一道再明显不过的关系图谱。
可那才是最荒谬的不是么?苏堇年以为沈钦是因为种种缘故“忘了”过往的一切,但他分明就不应该“记得”啊。
他和原主本就不是同一个人,更毋论那些残留下来的破碎记忆早就在时光的冲刷下随着躯壳一并长眠,那唯一残存下来又脆弱不堪的联系,也不过是相同的容貌和名字罢了。
或许原主本就同苏堇年投缘,可世上哪有那么多所谓的感同身受,能叫另一个尚未继承到太多情感和记忆的魂魄在初见苏堇年之时便心生一见如故之感?
沈钦原以为自己同原主的瓜葛已然了了,可切身的感受却还是自心间隐秘的缝隙中盘绕而上,一瞬将所有的一厢情愿都打得稀碎。
他并不清楚这般变故对自己而言到底是好是坏,一时间竟也就沉默下去,两人相顾无言地在原处站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沈钦叹息一声,主动打破了在静谧中愈发尴尬和沉闷的气氛,“可苏兄借寿宴邀我前来,不就是为了将事情说清楚么,又何必——”
又何必再多待几日?
无论早晚挑明,都该是无甚区别的。
“但在有些时候,我也不过是一介外人,这事,不该由我来告诉你的。”苏堇年摇了摇头,因是淡去了面上常年挂着的温和笑意,他沉然又平静的神情竟看上去有些陌生起来,“沈钦,你觉得这宣府如何?”
这还是苏堇年第一回直呼他的名字,语调自然又熟稔,不似过往一句尊敬中掺杂着客套的“沈兄”,仿佛他过往也这样称呼了千百遍一般。
沈钦抿了抿唇,不知对方为何忽然转变了态度,却还是答道:“很好……很热闹,修士比想象得要多上许多。”
“若换为北域,也不过于冰魄城无风节上才能见得如此。”
其实不过是从城门到城主府这短短一路上的惊鸿一瞥罢了,沈钦却见得不少修士同凡人并行之景,仿若再正常不过,再联想这宣府背靠飞阁剑宗、城中不少仙修家族实力虬结盘踞,便已是能隐约窥见其下仙家底蕴了。
这般回答着实再平淡不过,就如同一个普通外乡人初来宣府而发自内心的赞叹,苏堇年早对沈钦这般反应心有准备,临到听时却仍忍不住黯然一瞬,这会儿又很快平复了心情。
“那便好,你若有兴趣,我改日便带你去城中逛逛。”他笑了笑,又问:“有一点我倒还从未注意过……你可一直都在北域生活么?”
“……是。”隐约知晓对方该是认定了“自己”是因得身死化鬼而失去了记忆,沈钦心下叹息一声,却又无从解释,忽而口中鬼使神差道:“我自有记忆起便一直生活在北域。”
此话一出,他顾不得关注苏堇年是何反应,内心却瞬间沉到了谷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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