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七只老虎（1/2）

她这一巴掌甩得又急又狠, 光是一声响就叫一旁顾翎无声地呲了呲牙，悄然向后退上两步, 可怜程风刚一醒神脑子就嗡然作响，面上都快要收了口子的刀伤又再度开裂, 疼得他眼前昏花一片, 好半晌才意识到自己究竟身在何处。

“老……老祖。”他口中似是滚了石子, 麻木的舌头在一派腥甜中牵出含糊之音, 回荡在幽闭的囚室之中，“我……在下可不记得何时得罪了诸位, 沈家可是受了什么宵小蒙蔽, 误会了则个？”

兴许是昏迷前的种种变故终于使他暂时从凌驾一切的空想中抽出一点理智, 又或是这恐怖的囚牢终于叫他“怕了”, 程风一扫先前自傲模样，一边口中周旋一边暗暗施力挣扎, 可那玄铁铸就又刻了铭文的刑架和锁链哪是他个炼气士能挣脱得开的？更别说那无极老祖将他几乎捆得像个粽子，纵使他脖子都憋出了青筋, 也全然没能挣动半分。

“误会？”那无极老祖听闻程风现下还明里暗里指责是朔雪宫挑拨离间，灰蒙蒙的眼珠里登时流淌出一股令人后背发毛的笑意来，程风起初听闻她语调温和平静, 还以为是终于将对方说动了去，可心底的喜意尚未升起, 那老祖竟又直接反手抽了他一耳光, “你那两位红颜在处所大吵大闹, 口口声声喊着待你夺我沈家大权, 她二人便是为沈家真正的女主人，要报今日之仇呢，怎的，这也是误会不成？！”

反正那程风皮厚，一个巴掌还要不了他的小命，老妪下起手来便全然没了顾忌，那程风猝不及防又挨了一掌，原本还算端正的面容几息之间就已肿胀充血似是猪头，一时合不拢的唇齿间涎水并血水四溢，扯着红的白的湿漉漉地糊了半脸，恶心得让人不忍直视。

程风被打得呜呜直叫，一下连话都说不清楚，那无极老祖也不打算给他辩驳的机会，连声逼问道：“我沈家对你虽不至有那过命恩德，可这么多年来也不曾短缺你什么，可你这狼心狗肺之流非但不知感恩，反要害我后生夺我家势，这二十年来你一举一动尽是翻不出我等耳目，难不成还真以为我沈家上下皆为傻子，半点都看不出来么？！”

就程风那个实为草包的脑子，他若是能想到这一层倒还稀奇，可那曾同他只有一面之缘的沈家老祖在他眼中无非只是个面目和蔼的老前辈罢了，何曾会想到对方会摆出这般咄咄逼人的憎恶情态，更何况无极老祖一字一句俱无夸张之处，疾言厉色之下更是叫他无从招架，呐呐得解释不出个所以然来。

他本就不是什么能忍辱负重的性子，更毋论现下无极老祖彻底扯了脸面，便是一瞬恼羞成怒，反过来破口叱骂道：“我是什么身份，你们沈家又是什么身份，我能看得上就是你们沈家的福分！我今天可是看出来了，你们沈家可都是算计好的，才叫那后头那小畜生偷袭于我，待我他日出去，一定要让你们付出代价！”

沈钦听闻他言语中牵扯到自己，不由冷笑一声，而沈钦还发现他那诡异的恢复体质再度发挥了效用，这会子说起话来倒是利索得很，无极老祖听闻他无耻之言，面上不由怒意隐现，却又很快平息下来，她目光寒凉一片，拄着拐杖向旁侧让出一步，沉冷道：“你能不能出去可非是老朽说的算的，出口成脏，你倒不若猜猜你是先报复了去，还是先丢了性命？”

沈钦心神领会上前一步，那程风本就心中有鬼，当下便显现出几分色厉内荏之色来，“笑、笑话，就凭他一个小畜生，还想要我的命？！”

“不才一介化元修士，当不能成什么大事，不过要对付一个尚未筑基之人，当不成问题。”沈钦嗤笑一声，通身气势一瞬碾压而上，直叫那程风一瞬白了脸色，却还仍嘴硬道：

“化元修士又算个什么东西，就是你们那金丹期的族长少族长我都不放在眼里，如不是我一着不慎落遭了你们的道儿，我倒看看你这小畜生还能不能得——啊！！”

雪白的长刃穿过锁链扎近皮肉，擦着肋骨间的缝隙一路前进，和着濡湿的水声将原本还聒噪不休的家伙捅了个对穿，沈钦在顿然如杀猪般拔高的惨叫声中搅了搅刀柄，面上却全然一漫不经心的模样。

“把说废话的力气留下来惨叫倒也挺不错的。”他慢条斯理地将庭霰抽了出来，无视掉对面愈发愤恨的眼神，恍若无事般笑道，“不过你说错了，我可不是沈家人。”

那无极老祖心下叹息一声，心知该到了自己回避的时候，便是十分知趣地转身离开了此处。

这地牢中唯剩下三名穿越者并一位深知内情之人，那程风却丝毫未有察觉这期间古怪的氛围，只粗喘了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呼吸，叫骂道：“你们沈家人长得都一个样，现在想把沈家摘出来了？我呸！你说你同沈家没干系，那你又是哪根葱？！”

程风自穿越而来还是头一回遭受如此“折辱”，接连不断的疼痛不知不觉见剥离了他的本就没有多少的理智，沈钦捎带鄙夷的态度更是叫他怒火中烧，终是破罐子破摔了去，便是挑着什么难听骂什么，却不想沈钦丝毫没有被他触怒了去，反是饶有兴致地听了个全程，待到他口干舌燥不得不停了下来，这才凑上前去，口中幽幽道：“看来程道友的确贵人多忘事。”

“怎么，不觉得这张脸眼熟么？”

少年人语调冰凉，连呼出的气息都是冷的，程风下意识想要否认，毕竟对于他一个成日在沈家本宅晃荡的人而言这张面孔确实是太过陌生了，程风可以肯定他在从来没听说过沈家还出过这么一号人物，但要说全然没有见过，那眼前这家伙对他动手也太过莫名奇妙——可随这问题而来的、强烈又诡异的违和感却骤然摄住了他的心神，叫他再说不出话来——

不，不对，这人的长相……

没有错漏程风眼底逐蔓延上的惊恐，待欣赏够了对方惊疑不定的神情，沈钦这才退开些许，冷笑道：“看来你想起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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