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九只老虎（1/2）
“咦？怎么回事怎么回事？”沈钦和顾翎突如其来的举动在司煜和沨蝶眼中着实有些莫名其妙, 也不由凑过去扒着他俩的肩膀往外瞅上一眼，“你们在这儿吵些什么呢？”
沈钦和顾翎比他们还懵, 过了好半晌才反问道：“你们……都没听到么？”
“听到什么？”司煜和沨蝶一脸莫名，忍不住又往外看了一眼, 窗外天空万里无云晴朗一片, 全然没有什么值得关注的异样。
这下顾翎和沈钦都不知该怎么解释了, 同伴的反应着实太过自然, 仿佛刚刚的一切都只是他二人的幻觉一般。
可……幻觉？偏生要在这样的当口，偏生将他们一同迷惑了进去, 这世上怎会有如此巧合之事？
更何况, 天道——世界？！
一个古怪的猜测从纷乱的思绪中脱出, 以往他从未向那般方向思考, 可这个念头一经出现就牢牢扎根在了他的脑海，并有不断发展壮大的趋势, 沈钦前所未有地意识到自己的记忆力居然有这么好的时候，以往那些显著的不显著的细节都从脑海深处重新翻出, 一一对照起他曾经忽略又或是觉得理所当然的部分。
纷至沓来的画面令他额际不可抑制地胀痛起来，沈钦低低地喘息了两声，下意识同顾翎低声道：“顾翎, 我们是不是……弄错了什么？”
“显而易见的不是么？”顾翎也比他好不到哪儿去，她的发鬓都被冷汗浸透, 黏糊糊的贴在脸侧, 却还是同沈钦传音道：“天啊你先别说这个。”
——好吧, 好吧, 沈钦再一次体会到了那种该死的、仿佛能把人心脏捏碎的桎梏感，很显然是某个人又或是某种东西并不想让这个话题在众目睽睽之下继续下去，但是天杀的，如果这样，为什么还要在这种节骨眼儿上给他们提示？
他在心中暗自抱怨，嘴上却顺着顾翎的话头含混地应上两句，老实说撒谎对他们而言的确是有些艰难，尤其还要在万分熟悉的朋友面前，不过把事情往程风头上推无疑是一个绝妙的主意，两人略有些惊魂未定的神色更是恰到好处地弥补了原本拙劣的演技，司煜和沨蝶面上的那点儿狐疑当即变作担忧，不无急切道：“没事吧？”
蒙混过关。
两人只觉得心口处的紧缚感顿然松懈下去，齐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免不得要因自己的谎言而心生出几分愧疚，可他们在同伴关切的目光下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下去，“只是一时的，过会儿应就没什么大碍了。”
见识过两人异状的沨蝶和司煜自是不怎么信的，奈何沈钦和顾翎坚称无事，他们又不能真将两人捆起来检查一番，僵持无果后只能又不放心道：“有什么不舒服的可前往别藏着掖着，咱们虽然帮不上什么忙，可几颗固神守心的灵丹还是拿的出手的。”
沈钦和顾翎听罢苦笑不得。
他们哪儿能拿对面的灵丹啊！！跟何况他们所经历的一切可全然不是什么幻象所可以解释清楚的，两人自己也不缺那么一颗两颗的灵丹，只能连声拒绝了同伴们的好意。
此番总算过了，沈钦暗自长叹一声，总觉得自己一瞬老了十岁还多。
一双温热的大手自身后探出，力道轻柔地替他按揉起紧绷的额角。
一鼓一胀久未停歇的闷痛在有技巧的按压下稍有缓解，熟悉的气息包拢而来，沈钦长舒一口气，毫不设防地将浑身力道都交付给了身后之人。
“若非天道，倒也不失为是一件好事。”男人低沉的声音在脑海中响起，相较于两名小年轻的慌乱与莽撞，年长者总是要更为冷静得不在旁人面前显露出过多端倪，司玘相对淡然的态度和足够沉稳的心跳在不知不觉中也影响了沈钦，他原本有些凝滞脱离的理智又重新回归了躯体，沈钦沉吟片刻，不无同意地传音道：
“的确，便是能少了许多顾虑，可……”沈钦说不上来他究竟该忧虑的地方到底在何处，诚然天道是为世间修士毕生桎梏，顺逆有道方可逍遥长生，此事少得天道纠缠自是极妙，可与之相对的却是有另一未知力量暗中窥伺，如若那真是世界，他们又如何能同一界之力相互对抗？
可沈钦亦是知晓，这未知之力定有，而天道，也未必没有参杂其中，只不过他们一直未曾区分罢了。
谜题揭开了一半，却又参杂进另一半更为复杂的东西，直搅得人脑仁生疼，只可惜现在并不是立即解决问题的好时候，原本搭在沈钦额上的手指又轻轻松开，而后者也在下一刻直起了身来——或许是听闻屋内动静，那无极老祖同沈钦亦折身返回，两人进门时恰能见沈钦由靠转站，沈父下意识觉得有些不对，却还是被沈钦和顾翎一言难尽的苍白神情转移了视线。
“可是无事？”他聪明上前两步，手指却又在能触及倒沈钦肩膀前堪堪停止，“那程风……”
他最忧心的不过是那混账玩意儿临到关头会反将一军，又对沈钦造成什么妨害来，眼下进去的两名小辈俱是神色不对，就更叫他心中七上八下，端是忐忑得要命。
沈钦也不欲叫他多受折磨，直言道:“无事，不过是有些微气闷，休息片刻便是，而程风亦已伏诛，其尸身在内，便是由沈家看着处理罢。”
“无事就好，无事就好。”沈父顿然松了口气，重点却不在那程风身上，忙关切道:“诸事辛苦，不若先在府下休息一晚，明日再回城主府可好？”
一向威严甚重的一族之长此刻的语气中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若换作他日沈钦说不得一时心软就顺水推舟答应了去，奈何他现下被方才那志高意志的神来一笔惊得是身心俱疲脑筋迟钝，只略一愣神的功夫，身后司玘便自然而然地拒绝道:
“多谢美意，然首恶已解，人多口杂，吾等便不多加叨扰了。”
沈钦便也沉默着没有接话。
司玘所言不无道理，无论沈钦和沈家纠葛如何，在宣府旁的世家眼中他们到底是为外人，帮着解决程风一事已是师出无名，再于沈宅小住就更难防旁人多心，届时朔雪宫一行拍拍屁股走得潇洒，沈家倒还要多出一桩麻烦事来，如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朔雪宫一行既是为客，该避的嫌也是不能有半点轻忽的。
沈父虽是心中可惜，但也并非是不通情理之人，再度关切几句便是要引他们回去，沈钦以为此番事毕，正要转身离开之际，却忽闻一苍老女声颤颤而起，同他传音道:“不知沈小友何时方便，能同我这老婆子说上几句？”
是那无极老祖。
沈钦不动声色朝她看去，就见那老妪弓背拄拐，眼睑低垂，似真真垂垂老矣，眸光却似如月辉清明，令人乍然而望之生畏。
然他不曾察觉到对面半分恶意，以无极老祖之位那般邀约言辞亦已是极客气，沈钦少稍事思虑片刻，便颔首传音道:“在下跟从长辈而来，自是素常无事，还凭老祖安排。”
“那便明日卯时，老朽会同城主那边交代清楚的。”对面苍老容颜上似乎飞快地闪过一抹笑意，仔细看去却又似乎什么都没有，沈钦并未再纠结其他，很快就在老妪的注视下离开了此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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