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2/2）

忘记。

忘记过去。

忘记过去不愉快的人和事。

总有很多种方法，可是陆陌最后却选择了近乎逃避的自我催眠的选择性遗忘，也许是笃定记忆的钥匙早已被抛到了心里的最深处，也许是因为相信只要那刻骨铭心的记忆模糊不再，即使知道，也只是会像局外人一样不受伤害，最后也的确如她所想，也许……她相信那把钥匙，没有人能够找到。

可是，钥匙还是被找到了，潘多拉魔盒被打开，那尘封深处的记忆，铺天盖地的袭来，那近在咫尺的光明好像突然变得遥远，陆陌只有紧紧抱住自己，仿佛这样自己就不会受伤，这些年她成长的坚强冷硬的盔甲，好像在这些面前，突然不堪一击，无助的感觉包裹着自己，为了保护自己，也只能让自己越来越冷，来抵挡那迎面而来的利箭。

“别怕。”有一道温暖温柔的声音对自己说道，那森冷的利箭好像也没有那么密集了。

“跟我来。”一双手放在陆陌的面前，陆陌看不清那人的面容，但是她的温暖温和，还是让陆陌选择了握住了她的手。

她带陆陌走了很久很久的路，沿路风景都是那些温暖的足以支撑她的人和事情，直到，来到了一面清澈如镜的湖，陆陌挣扎的不愿去看湖面的风景，其实只是不想看到自己的样子。

于是拉拽之间，双双坠入湖中。

——

天台。

程执看着陆陌被催眠的情形，给她披上了一条毯子，拿出手机，靠着天台的门，拨通了号码，须臾间，那个令人安心的声音传来，“小执？”“是我，周导，今天过后，可以帮我办件事情吗…”“小执，那里面的东西，我可以看吗？”程执感受着天台微暖的风，轻轻点头，“可以。”“小执，那里面的东西，我可以给其他人看吗？”久久的沉默，周全不确定的声音传来，“小执？你若是不想，我也不会给其他人看的。

”

程执偏头那依旧陷入催眠的陆陌，周导的用意她怎么可能不知道，可是人生一程也许已经过半，那些这些，重新开始，释怀放下……都不再重要了，早该随时间灰飞烟灭，烟消云散了。

“周导，你想去做就放手去做吧。记得，”程执顿了一下，“最后帮我处理掉。”

——

跌入湖中，没有湖水，等回过神，却已经坠入深渊，却被一把拉住，陆陌抬头看去，才看清拉住自己的人，是程执？！程执手的另一端却紧紧抓着一根藤蔓，而藤蔓只能承受一个人的重量，马上，藤蔓就会断掉。

“程执，你快松手，放开我。”陆陌挣扎着，又不敢太过挣扎怕藤蔓断的更快。

“陆陌，还记得苦中一点甜，危中一线光的故事吗？”程执始终微笑着，陆陌恍惚，她有多久没有看到程执笑了？

还不等陆陌回答，程执用尽了全部的力气把陆陌送到了深渊之上的光明，等陆陌回过神，就听到藤蔓彻底断开的声音，一回头，就看到程执已经坠入了无边的深渊。

“程执！”

“有个旅客在沙漠里走着，忽然后面出现了一群饿狼，追着他来要群起而噬，他大吃一惊，拼命狂奔，为生命而奋斗，就在饿狼快追上他时，他见到前面有口不知有多深的井，不顾一切跳了进去，井里不但没有水，还有很多毒蛇，见到有食物送上门来，昂首吐舌，热切引项以待，他大惊失神下，胡乱伸手想去抓到点什么可以救命的东西，想不到竟天从人愿，给他抓到了一棵在井中间横伸出来的小树，把他稳在半空处，于是乎上有饿狼，下有毒蛇，不过那人虽陷身在进退两难的绝境，但暂时总仍是安全的。就在他松了一口气的时刻，奇怪的异响传入他的耳内，他骇然循声望去，魂飞魄散地发觉有一群大老鼠正以尖利的牙齿咬着树根，这救命的树已是时日无多了，就在这生死一瞬的时刻，他看到了眼前树叶上有一滴蜜糖，于是他忘记了上面的饿狼，下面的毒蛇，也忘掉了快要给老鼠咬断的小树，闭上眼睛，伸出舌头，全心全意去舐尝那滴蜜糖。那滴蜜糖就是生命的意义！”

这就是程执说过的苦中一点甜，危中一线光的故事，也是程执唯一一次直截了当说明的故事，也是程执唯一一次偷懒说的不是她自己想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