零三章 盛装血宴(1/2)
外面的姑娘“笃笃”轻扣门环亦称我为姑娘,温和细语:“需要我帮手吗?”
“啊,不用了!”
我这才取了数颗澡豆溶于水,在身体上搓开,接着它释出数种药香,在去污的同时,又使皮肤生起光滑。
在我细细涤去数日以来的风尘仆仆,用洁净的原色粗布澡巾抹去水珠之时,我还以为颠沛已暂时告一段落。而在婢女姑娘与我梳妆,被我从镜中揪出她想隐藏的怜悯之色,又使我刚刚落下的心高高悬起。
她始终惜字如金,不相关不必要的话没有同我闲聊一句。她也感知了我想要发问的气息,便默默回避着。只将各式珠花在我发上比着,似要将我妆成盛装赴宴的模样。
我不打算强迫她说出什么不情愿的东西,接下来是福是祸提前知道了又如何?往往躲也不过。
我将目光收回,不如仔细怜取镜中人,瞧见自己五官轮廓未变,只是皮肤的状态着实回到了十六岁。
莹白如荔枝,吹弹或可破。
我沉醉在时间若无的美好之中,不是失而复得,也不是宛若新生。
在她的巧手之下,画眉如烟柳,绛唇一点红,新贴的花黄也是乍见之欢的新奇。
于是乎按照官家小姐的待遇,莫名其妙被人捧在手心里一个下午,就连吃饭也有人替你下筷子。
傍晚时赴宴在即,婢女姑娘与我换上了一身锦簇华服,杏粉与玫红交映,渐变出一种娇媚。我几乎没有穿过这么艳泽的衣服,曼妙之处更在于,当它上身之后,举手投足一举一动皆自自然然生出仪态万千来。
因懂它精致,便十足爱惜。轻提裙摆,走路无声。原来我也可以团扇轻摇,步步生香。
众姑娘皆在小南院儿里集合了,一时间可谓姹紫嫣红迷人眼,只单看十七个姑娘那挽在双臂间的各色披帛,便浑然是敦煌壁画飞天之倾城颜色。
一位四十来岁的女官,候于南院门口欲将接我们出去,而她的身后却又是两排持械的兵丁,一个个不修边幅,尽是破坏我眼中刚刚绘上的美丽印记。
再次核对名册,清点人数,冗长啰嗦。
随即一一应声唤出。我点了到,却在即将踏出院门的时刻,园中侍奉我的那位婢女姑娘突然跑来唤我停下,我应声回眸,但见她慌张神色。
她上前抓住了我的衣袖,将之前我放在首饰盒里的两件物品,放回到我手心里,颇有不舍之意的说:“姑娘,你落下的,收好了。”
我一直转头看她,而女官的催促声又使得我无法停留,于是便几步一回望。
她很纤细,长期为婢使她的站姿就那样微蜷着,眼睛半抬不抬,可我知道她是在目送我。
直到这一幕越来越远,看不见了……
我把玩具项链和手表戴好,心中愁云惨淡。我并非是将两物品遗忘在那里,仅是以为晚上还会回到那间处所……现下里,提供的信息太明确了,八成是又回不去了,我心中的猿猴早已在两岸哀啼不住,天大地大,竟无以为家。
一旁的姑娘们还在有说有笑,只有我神色凝重。也是心里苦,境遇如此也罢,又偏偏体会敏感,难过的事也总抢先一步知道,只能叹快乐的时光真是少的可怜。
天幕墨蓝如遮,营中随处可见的火把正烧的热烈。那通红红通映上姑娘们的衣裙更显麟麟锦绣,而我已无心欣赏。
一路被带往最东侧的练兵场,笙箫管乐远远传来,曲调欢快,我深吸一口气提了提神,平静下内心。
“果真是一场宴席呐,许是我想的太多。”我尽可能的欺骗自己,可我发现已不再具备自欺欺人的资质,因为与此同时我已然冷静,并且下定主意:全力护自己周全。
猛然发现,人一旦突破了一层思维上的囹圄,好比不再逃避而理智面对,这破茧的力量便会反之来加持自己。
越有力,越轻盈。
几个月前,大脸娟某天还一脸认真:“玉菟,我真羡慕你的状态!”
“啊?为什么?”
“你现在,轻盈而有力。”
然后这句话成了我脑中关于她最醒目的一个标记。所谓优点不夸不知道,有人如此提炼下来并且回赠于你,简直是对你人生修行日趋成功的认可!
但幽默之处在于,一个人在你心中的闪光点不过是她怎样夸奖过你。这显然代表着两人关系十足的局限,你对她的不认可以及很难成为朋友的事实。
在她说完这些,我便微笑着看她那身怀六甲的体型,和敦实无垠的脸盘儿。我看的并不认真,粗浅划过,甚至目光根本没有汇成一个点落定在她身上的过程,便匆匆略过瞧上她背后的玻璃门,门外的污水总是汇成一滩。
很多成年人社交方面的知识,就好比同事之间一起在桌上吃完快餐,然后你也帮大脸娟丢一次剩饭垃圾,还要捏出快乐的声调说:“我来我来,外面太热孕妇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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