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58 章(你知道吗茴香豆的茴有四...)（2/2）
“你做生意怎么&nj;还带着幕篱呢？”
这本是善意的掰扯两句，闲话家常，但&nj;牧临川受不了&nj;这个。
问得人多&nj;了&nj;，忍不住原形毕露，一张嘴，就突突开火，傲慢地&nj;道：“爱买不买，不买快滚，问这么&nj;多&nj;也&nj;拉不了&nj;关系，不讲价。”
面前的妇人面色骤然一变，骂骂咧咧地&nj;走了&nj;。
唯一的客户被自己&nj;赶跑之后，牧临川也&nj;自知失态，又不肯承认后悔了&nj;，只沉默地&nj;拿两只眼睛斜着看附近吆喝的商贩。
这些商贩们吆喝的调子又长又高&nj;，甚至编成了&nj;北地&nj;的民歌，高&nj;亢激昂，硬朗爽利，在北地&nj;旷远的天空下，直摩云霄，和几点大雁打橘红色的日头前掠过。
人来了&nj;又走，走了&nj;又来。
迫于生活的压力，少年&nj;试着动了&nj;动唇，然而一开口，浸润了&nj;上京烟雨的金陵音，软糯得像是在撒娇，哪里&nj;能和这些浑厚响亮的北地&nj;声相提并论。
没想到又半柱香后，那妇人去而复返了&nj;。
似乎是找了&nj;一圈没找到其他卖字的，或是不合心意，又或是本来就是和牧临川玩得欲拒还迎的心理战术。
“这样，”妇人一咬牙，扭动着臃肿肥胖的身躯，活像是吃了&nj;大亏一般，“我再给你多&nj;1个钱吧，这一封信4文钱你说卖不卖吧？”
“你这也&nj;太贵了&nj;，”抖落着面前的字帖，妇人像挑肥拣瘦一般地&nj;絮絮叨叨，“你到别家看看，别人卖字顶多&nj;就3文钱，你这一封信竟然要10文钱。”
“哪有你这样做生意的。”妇人不满地&nj;嘟囔道，“到底卖不卖，不卖我就走了&nj;。”
觑着他的神色，妇人转身就走。
在后宫里&nj;遇神杀神，遇佛杀佛，大杀四方的少年&nj;天子，在大妈的欲拒还迎，布局机深之下节节败退，像只被拿捏得死死的，掐住了&nj;脖子的乖乖鸡仔。
“慢着。”
妇人：？
牧临川焦躁道：“写什么&nj;？”
妇人：？
“我说信写什么&nj;？”
说到这儿，妇人身子立刻就扭了&nj;过来。
“你这样做生意就对了&nj;嘛。”
在大妈的教育之下，少年&nj;天子忍气吞声，折腰五斗，乖乖地&nj;照着对方的意思写了&nj;一封信。
写的还都是些鸡毛蒜皮的小事，什么&nj;给在军中&nj;的儿子寄去了&nj;一件冬衣，几个钱，望儿子好好保重身体，一切小心。
落下最后一个字，牧临川忍不住稍感自得，自己&nj;能将这些鸡毛蒜皮的小事写得如此工整华丽，很是漂亮。
写完了&nj;，妇人狐疑地&nj;看了&nj;他一眼，像模像样地&nj;拿在手里&nj;左看看右看看，忽而又将信拍在了&nj;他面前。
“你得读给我听。”妇人咋咋呼呼，警惕道，“万一你给俺瞎写呢。”
牧临川：“……”
只好忍住蓬勃的杀意，好声好气地&nj;念了&nj;一遍。
完了&nj;，一抬头，两人大眼瞪小眼。
妇人变了&nj;脸色：“诶呀，你这写得都是啥啊！”
“什么&nj;乱七八糟的，文绉绉的，听都听不懂。重写！重写！”
他写的时候，这妇人还在不满地&nj;嚷嚷着，明显已经火大了&nj;。
最后还以之前写错了&nj;为要挟，信誓旦旦地&nj;又杀了&nj;2个钱，以2文钱拿下来纳入书品之中&nj;中&nj;上品的家书。
牧临川：……
看着桌上这排开的两文钱，简直是杀人的心思都有了&nj;。
这一天下来，最后也&nj;不过赚了&nj;10多&nj;文钱，来这儿写字的，以家书为最多&nj;，接着便是什么&nj;欠条借据之类的。
牧临川做梦也&nj;想不到，他这一手俊俏漂亮的好字，如今却只能拿来写鸡毛蒜皮的小事。
今日谁谁谁欠了&nj;两只母鸡，几颗鸡蛋，以此为凭证。
到了&nj;晚上饥肠辘辘地&nj;回到家里&nj;的时候，陆拂拂已经回来了&nj;。
少女跪在地&nj;上，拿着个扫帚往床底下捅，好像正在和耗子斗智斗勇，看到他头都没抬，哼哧哼哧道：“回来啦。”
“喏，饭就在这桌子上你自己&nj;吃吧。”
牧临川又疲又倦，没多&nj;说什么&nj;，走到桌前拿起了&nj;筷子。
刚抓在手上，又放下了&nj;，迟疑道：“你不吃？”
陆拂拂还在呼呼直喘气：“你没回来的时候我自己&nj;就吃过了&nj;，不饿。”
牧临川顿了&nj;片刻，目光落在桌子上。桌子上一碟子白灼的白菜，一碟子清炒的萝卜，还有一条寸长的小鱼熬成的鱼汤，小鱼基本没动。
陆拂拂确实没骗他，她早吃过了&nj;，碗里&nj;还有点儿残羹，是不知道南瓜还是什么&nj;东西混成的。
他碗里&nj;倒是有满满的一碗饭，局促地&nj;加了&nj;不少粗粮，到看起来总归是一碗饭。
面无&nj;表情地&nj;端着碗，飞快地&nj;扒拉着吃了&nj;，他活这么&nj;大，从&nj;来没觉得这顿饭这么&nj;难以下咽，吞进去好像都卡拉嗓子，像刀子一样割得口咽胃鲜血淋漓。
陆拂拂这边奋斗了&nj;大半天，老鼠还是跑了&nj;个没影，她灰头土脸地&nj;叹了&nj;口气。
谁能想到她竟然会沦落到今天这个地&nj;步！富贵果&nj;然就是过眼云烟呐！
其实如果&nj;牧临川没断腿，没遇到那几个羯胡，他俩还不至于此，牧临川这腿到现在还没好全，平日里&nj;要内服外敷，慢慢调理，每次去拿药，白花花的银子就跟流水一样哗啦啦流出去了&nj;，看得拂拂心如刀绞。
这个晚上，牧临川难得安静了&nj;下来，往床上一滚，背对着她也&nj;不知道在想什么&nj;。
被子很薄，窗外冷风呼呼地&nj;刮着，她拿碎布条塞住了&nj;门&nj;缝窗户缝都挡不住北地&nj;的苦寒。
牧临川这自小生长在南方，娇生惯养的更忍不了&nj;。
拂拂摸了&nj;一下他的手，冰冰凉凉的，又把衣服给他盖上了&nj;。
“晚安。”
少年&nj;像条冻僵的咸鱼一眼，动弹都没带动弹一下的。
第二天一大早，他又去支摊。
往日里&nj;，他总要坐在凳子上，将下面那的假肢以裤裙挡得严严实实的。而今天，牧临川阴郁的视线在自己&nj;腿上来来回回扫了&nj;半天。
果&nj;断地&nj;，撩起了&nj;衣袍，无&nj;所顾忌地&nj;将自己&nj;的残缺展露在过往的行人面前。
卖字的同时也&nj;在贩卖他的残缺，以此作&nj;噱头，以图获得几个廉价的同情。
生活就是要将所谓的体面与优雅扯个稀巴烂，赔笑卖笑，包羞忍耻，在泥巴地&nj;里&nj;打滚刨食。
至少得让陆拂拂这人吃饱饭吧？
想明白了&nj;，牧临川就悟了&nj;。变|态的心理素质又一次得到了&nj;印证。昨天还无&nj;所适从&nj;的少年&nj;，今天一大早就开始操着一口稀奇古怪的北地&nj;口音，笑吟吟地&nj;当街吆喝卖字。
动不动就陪个笑脸，当然幕篱当着也&nj;看不出来，只是嗓音乐呵呵的。
一文钱，两文钱的写，十文钱的也&nj;写，耐心得出奇。没钱就打个欠条，拿个什么&nj;布头包子抵钱也&nj;成。
大家虽然不认得字，但&nj;也&nj;都看得出来这一手字写得漂亮，也&nj;看得出来少年&nj;虽然落魄，但&nj;身上去掩不去一股养尊处优，风流清贵的神态。
这副样子就比其他几个卖字先生，看起来足够唬人。
再见他年&nj;纪轻轻断了&nj;一双腿，出来卖字，只当他是糟了&nj;什么&nj;重大变故，心生同情，也&nj;愿意去光顾一二。
初时不显，十多&nj;天下来，每日也&nj;有了&nj;固定的百来文进账。
某天傍晚，陆拂拂突然带回了&nj;一碟子茴香豆，一小瓶酒。
少女眨眨眼，一副献宝的模样，大为自豪地&nj;把茴香豆推到了&nj;牧临川面前。
牧临川木着一张脸：“这是什么&nj;？”
“茴香豆啊，零嘴。”女孩儿笑眯眯地&nj;捻了&nj;一颗豆子塞到他嘴里&nj;，“尝尝看。”
嘴里&nj;又絮絮叨叨地&nj;说着人听不懂的话。
“这可&nj;是鲁迅先生认证过的，咱们中&nj;国人人都知道的绝佳美食。”
女孩子家大多&nj;嘴馋，陆拂拂也&nj;不例外，每次“下班”路过那些小吃摊店前，馋得口水都要流下来了&nj;。
她好想吃零食，好想啃大鸡腿！！
奈何囊中&nj;羞涩，只能忍痛买了&nj;碟茴香豆，又买了&nj;壶暖身子的浊酒。
牧临川默了&nj;半秒，皱眉：“今天是什么&nj;日子？”
“不是什么&nj;日子，”拂拂笑靥如花，“算是庆祝你我生活步入正轨了&nj;。”
正轨……又是什么&nj;？
陆拂拂不待他反应过来，便小心翼翼地&nj;排开了&nj;两只碗，往碗里&nj;到了&nj;点儿酒。
其动作&nj;之小心谨慎，连半点酒水都舍不得洒出来，天知道古代用粮食酿造的酒有多&nj;贵，这简直是奢侈品！堪比她穿越前总是眼馋的星巴克。
这是城市里&nj;最普通也&nj;是最普遍的咖啡馆，然而在她眼里&nj;却是都市曼妙的白领丽人的象征。刚来到城市里&nj;的时候每次进到这种地&nj;方的时候，陆拂拂她身上就有一种局促感。
点餐前要提前百度查好了&nj;，进入店里&nj;，又紧张得好像每个人都在看自己&nj;。
她像是个误入此地&nj;的，把自己&nj;涂花了&nj;脸，故作&nj;光鲜亮丽，企图融入城市阶层里&nj;的骗子，与这个地&nj;方格格不入，人们一眼就能看穿她故作&nj;平静的假面。
每当这个时候，她就格外地&nj;怀念起，和幺妮一起分吃地&nj;瓜条的场景。
女孩儿眼里&nj;好似有星光熠熠，叼着地&nj;瓜干就像是叼着香烟。
摇了&nj;摇脑袋，将自己&nj;心中&nj;真白月光抛之脑后，看了&nj;眼面前的白月光替身，牧临川同志。
拂拂兴致勃勃地&nj;提起手指，在桌上一笔一捺地&nj;写了&nj;起来。
“你知道吗？茴香豆的茴有四种写法，嗝……”
少女的脸蛋猛然凑了&nj;过来，红得惊人，愈发&nj;衬得眼睛晶亮。
牧临川：……
不自在地&nj;往后挪了&nj;挪屁股，想要躲开她。
她喝醉了&nj;酒，简直像只喷火龙，吐息是热的，含着酒意和淡淡的花香，好像是她身上的胭脂味儿。
一股很劣质的花香，直冲鼻子，浓艳馥郁。
像个浓妆艳抹，花枝乱颤地&nj;咯咯直笑，眉眼间蕴着无&nj;言的风情。
这香冲得他脑子里&nj;突突直跳，浑身上下不知不觉地&nj;也&nj;热了&nj;起来。
“来！”少女昂首提胸，拍着胸脯道，“妮啊，姐姐教你啊。分别是回、摺椤h……这样的。课上的内容我都记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