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在她怀里(1/2)
以防护屏障为界线的外面紫雷遍布, 像无数的手一样,使了气力拉扯一寸方船。
被防护罩拢在其中的甲板上反倒很平静,玄朱站在船舱口, 怀里搂着还在微微颤抖的身子,瞳孔涣散。
就像进入了一个神奇的世界, 耳边瞬间失了声音,什么都听不到, 也感受不到, 只剩下手里温热的触觉, 和他因为不安往她手臂弯曲处躲的动作。
他很害怕很害怕。
玄朱腕脖处忽而一疼,被他锋利的爪子抓了一下, 他太紧张,留意不到脚下踩的是什么。
那爪子没多久又勾上她的衣裳,挂在她胸前, 如果那是手的话,或许会是紧紧攥住她衣角的模样。
玄朱犹豫片刻, 一只手抱着他, 空出一只手摸向他的脑袋, 本意是想安抚他,没想到反而惊了他一下, 叫他身子更往里头钻了钻。
她的手臂很细, 贴合着腰间的缝隙也没有多大,藏不住他, 狐狸焦躁的开始挪动位子, 想找个隐秘的、安全的地方躲着。
从这边到那边, 又拐回来也没寻到, 她的怀抱总共就这么大点儿, 不够他藏。
玄朱想了想,招手从船舱的横柜里拉来一条厚厚地小毯子。
毯子小心的盖在他身上,又绕到下面将他整个包起来,他好像还是有点发怵。
玄朱法力散出,衣柜再度打开,一条小被子飞来,被她接于手中,在外围又包了一圈。
一层小毯子,一层小薄被,两层紧实的裹着他,将他的身躯严密地挡在里头,像什么灵丹妙药,亦或者强大的防护阵法,叫不断发抖的身子打颤弧度稍稍小了些。
玄朱怜惜地抱紧了他,“你怕雷是吗?”
没人回应,不过他还在往里钻、连脑袋都没露的表现已经出卖了他。
他怕,很怕很怕。
虽然不知道他经历过什么?但大概也能猜到,那次被迫面临雷劫,叫他脱了层皮才顺利渡过。
玄朱是雷系灵根,在渡劫时占了很大的便宜,非但伤不得她,反而还能给她淬体,叫她肉.身更加强悍,修为也精进更多,所以她无法理解被雷劫击溃的痛苦和绝望。
倒是看过别人渡劫,肉.身打的焦黑,血与伤口不断增加又因为吃下灵药复原,一次又一次,来来回回,想来阙玉也走过那个过程吧?
玄朱深吸一口气,隔着厚实的毛毡和棉被拍了拍他的身子,试图安抚他。
“别怕。”
没什么作用,那毛茸茸的一团还是蜷缩着。
玄朱忽而抬头看向天空,语气和往常一样,平淡的像一碗白开水,“其实雷没那么可怕。”
她蓦地伸手,都天御雷术至手心迸出,像一条条链子,陡然越过一寸方船的防护罩,笔直上了高空,将所有紫雷霸道的吸引过来,聚拢在中间,困进一个球内。
都天御雷术是师父花了许久、付出了极大代价才寻来的。
它是可以降伏都天神雷的御雷术。
所谓‘都天’,便是代表天的意思,名字有‘神’的,更是品阶不低,‘都天神雷’是修真界十大神雷排行榜上的第一,连第一都能收服,更何况这不知名的紫雷。
积累的时间久了,已然有了灵性,玄朱察觉到它的愤怒和反抗,天上降下更大更粗、足有小孩手臂一般的巨雷来。
‘轰’的一声,要将她聚拢的雷珠击毁。
玄朱体内涌出更多的真元,拱给空中尚且弱小刚刚积累而成的雷珠,予它力量让它吸纳来更多的紫雷。
天上有灵的紫雷越发暴躁,像是和她杠上一般,加大了攻势。
玄朱微微蹙了眉,掌心向上,猛地一推,全部真元涌去,天空中的雷珠蓦地壮大,原来只有绿豆大小,后来宛如龙眼,疯狂将附近的所有紫雷生拉拖拽,纳入雷珠内。
空中的灵物意识到不妙,一道更强更壮的紫雷降下,扯着雷珠,拔河似的,与她做着抗争。
拉着拉着,忽而察觉到一股子庞大的意识笼来,它仿佛看到了一个高高在上的神,低垂下眉眼,居高临下望着它。
‘神’周身散发着强大的气息,一双眼牢牢锁定着它,它有一种被野兽、被不可抗拒力量盯着的错觉。
心中已然有些松懈,没来得及做些什么,那庞大恐怖的‘神’猛地抬手,要将精神印记打入它体内,吓的它一个懈怠,放开了雷珠。
雷珠威力大增,瞬间将方圆百里的紫雷尽数吞入其中。
乌云密布的天上,那有灵的紫雷害怕,没阻碍,又觉得不甘心。
‘噗呲’一声,射下来一道细小的紫雷,擦着一寸方船的边边,没什么威力的威胁她,以表达自己的不满。
除此之外旁的没敢做,怕被报复。
它在这里已经长达万年,遇到的人和妖魔,无论于别处再厉害,到了这里也要缩着,乖乖的避开它行走。
再不济利用它淬炼身体,求着它不要太厉害,第一次遇到这么霸道的,一来不缩着也没有客客气气的,直接拢去百里的雷池,叫它实力大减。
它还不敢怎么样,那精神印记过于强大,在它看来和神无异,要捕捉它,将它打成她私人的东西。
只要她想,就能做到。
不知道为什么,它就是有一种这样的感觉,所以不敢冒犯。
最多在小船的屁股后面咋呼两下而已。
威力巨大的紫雷没有了,阙玉第一时间察觉到,浑身那种麻麻酥酥被电、喘不过气的难受感褪去。
他夷犹少顷,小心翼翼探出头看了看,发现玄朱举着手,一路将天上的紫雷吸纳进一颗珠子里。
积累到一定程度,亦或者说,没有雷敢打过来之后,她才收了手,将雷珠摄来,握在手心里。
雷珠上显出密密麻麻的高阶封印字符,像无数金色的蝌蚪一般,爬来爬去,又如一层枷锁,将里头强大如斯的紫雷完完全全困住。
这颗雷珠很快到了他面前,玄朱指着它道:“看,雷没有那么可怕吧?”
阙玉:“……”
他看了看玄朱,又瞧了瞧雷珠,觉得此刻的玄朱比雷珠还可怕。
她把雷封印起来,就像三昧真火似的,当成一个小玩意儿,给他——玩?
“我是雷系天灵根,所有雷都怕我,”她天生就对雷有好感,小时候没学过功法时就能抓住天上降下来的雷电,“所以你也没必要怕。”
这句话的潜意识是说,我会保护你。
阙玉不笨,听出来了。
他缩在玄朱的怀里,爪子禁不住抓了抓身下的毛毯,一张小脸也仰了起来,怔怔的望着她。
玄朱也在回望他,第一次没有避开他的狐眼,坦荡荡的直视,亦没有被他的瞳术蒙蔽,眸里清澈一片,干干净净,不含任何污垢。
玄朱心中确实没什么杂念,她踌躇刹那,又伸了手,想抚一抚怀里的狐狸,那手还垂在空中,莫名想起方才那回,吓到了他,刚要作罢,忽而瞧见阙玉闭上了眼,微微地扬起了小脑袋,那动作和姿态,就像想让她摸似的。
她略微有些迟疑,不确定是人在她怀里,放弃抵抗,还是真的情愿?
还没想好要不要继续,臂间的狐狸似乎等的不耐烦,主动往前抬了抬身子,用毛茸茸的头顶碰了她一下。
这次接触是他主动的,没有颤抖,也没有害怕,仅刚挨上的时候稍微紧张了一下,狐狸耳朵整个缩在后头,尖处抖了抖,很快便放松下来,安然触着她的手心。
一下又一下。
玄朱后知后觉才意识到,原来真是愿意给她摸的意思。
她思忖了一会儿,到底还是没错过这个机会,将手整个搁在他顺滑柔软的皮毛上。
没敢乱动,就这么虚虚的放着,怕自己不小心弄疼了他。
狐狸细嫩的软毛儿抚上手心,微微的痒,熟悉的触觉也让她瞬间想起小时候。
其实在她七八岁时,经常把玩狐狸的尾巴,那时候狐狸还开玩笑说,他们狐族的尾巴不能乱摸,谁摸了他就是谁的了。
他的本意是想吓退她,让她不要老是抱他的尾巴,但她发现自己好像更喜欢了。
时常坐在他怀里,搂着他的尾巴睡觉,恰好他也要睡,俩人倚在一起晒太阳,晚上分别时他身上满满都是阳光的气息,毛也被烤得暖洋洋的,抱着又舒服又好摸。
这么多年过去,狐狸毛还是一如既往的软细,他身上也始终带着淡淡的太阳味道。
几乎每天有阳光他都要躺在小床上晒一晒,把自己浑身上下烤一遍,连脚丫子都不放过。
知道他这个喜好,床边的窗户开的越来越大,现下他趴于榻上,可以不用变换位子,直接从头晒到脚。
玄朱轻柔的动了动手,小心的往下抚了抚,只敢用两根手指头,还是怕将他弄坏。
她担心,阙玉在她手底下,更怕。
十分忧心她那只拿过雷珠,降伏了紫雷的手会不会一个不稳,将他脑袋拧下来。
好在小丫头第一次接触他的狐身,像是觉得他很脆弱一样,摸他的时候每一下都谨慎又慎重,生怕弄碎了他似的。
其实他没那么薄弱,加重一点力道也可以。
阙玉张了张嘴,刚要提醒她,四周忽而亮起光芒,她的三昧真火将整个甲板照的通亮,船舱内亦然。
和被封印时一样,那火绕着船内部一圈,驱逐了寒意和阴冷,隔绝了外围的紫雷,却又不伤他,对他没有半点威能,散发的热度还能暖到他。
船内紫雷留下的痕迹和气息被三昧真火一烧,尽数褪去,丝毫不留,好像又回到了没进万里雷域之前时似的,叫他心中最后的那点顾虑消失。
“紫雷不会再对你产生威胁了。”
玄朱抱着他,掀开船舱内的帘子,脚不沾地进了里头,将他轻轻地放在小床上。
‘啪’的一声,榻边的窗户关上,帘子拉起,几个火球亮出光芒,将整个小床也照的跟白天似的。
“好好睡一觉,醒来就不在万里雷域了。”
她本来打算尽快些,三天之内渡过去,现下看来一天就要离开。
“我就在外面,有事喊我。”
船舱内因为他的原因,铺了毛毡,玄朱和来时一样,脚下没挨着地面,飘着出了棚屋,坐回她的甲板上。
她要加快速度赶路了。
阙玉人在床上都能感觉到她那边的法力涌动,玄朱用了很多真元供给一寸方船,一寸方船本来就快,现下又提升了大半。
道器的好处就是没有尽头,像个无底洞似的,填多少灵力它都能吞下,给多少真元,它回以什么速度。
虽然又变快了不少,不过还是一样的稳,他乘在里头感觉和往常没太大的区别。
阙玉拱了拱身子,从毛毯和小被子里出来。
出了这档子事,自然是睡不着的,他几下走到沿边,探出脑袋看外面的玄朱。
他怕雷,雷怕玄朱,玄朱老是被他欺负,是一物降一物吗?
虽然没有刻意,但仔细想想他干的那些事,第一天花她钱买了许多衣裳,还挑战她的底线,把自己花花绿绿的衣裳跟她的掺合在一起,此后也没少折腾她。
每天洗澡让她放水,拿澡豆,美颜丹,使唤她给他擦尾巴,经常大半夜伸出爪子刮木质的桌子椅子,扰的她没法子好好修炼,严格来讲这就是欺负。
玄朱每次都大度的没跟他一般见识,往日恩怨不仅没放在心上,还做出这样的保证。
所以有了她,真的可以不用怕雷了?
如果是从前,玄朱讲这种话他根本不可能放在心上,现在就是莫名有一种她会说话算话,有事能叫她,她也肯定会帮他的念头。
当真无需再怕,她都会搞定的。
阙玉缩回身子,望了望搁在一边静静躺着的雷珠,玄朱没有将这个拿走,好像就是给他玩儿的。
可能嫌他胆子太小,给他提升提升?
其实他以前没这么怕,后来被伏疾袭击,想夺舍他得他的身子,他被迫化神,在没有准备的情况下渡劫。
本就是两大尊者的血脉,他又同时修了道和妖,还炼体,实力越强,雷劫越恐怖。
他到现在还记得那天的情景,像末日了一样,一道道雷劫锁定着他,无论他躲去哪里,都会跟上准确的劈在他身上,将他打的口吐鲜血,皮开肉绽。
他能清晰的感觉电流在体内游走,烧坏他的五脏六腑,窜进他经脉里,骨头里,脑子中,识海内全都是雷。
他有一半的九尾狐血脉,妖族肉.身强悍,他又炼了体,就像不断经历生和死一样。
被雷劫打得奄奄一息,又被体内的生机救活,再打死,再救活,足足熬了三五天才过去。
从那以后他似乎就格外的畏惧雷电,陡然瞧见火花都会吓一跳,被雷劫搞得一惊一乍,没了从前的潇洒。
更怕死了,以前还会梗着脖子对着天说,有种你就弄死我,时不时凑热闹,看人家狗咬狗,自个儿闲不住掺合进去。
现在老老实实藏着身份,不让仇人找上门,也不跟人硬碰硬了,偶尔还会给老天爷上上香,试图贿赂它,下次雷劫小一点。
这些年他其实一直都在消化面对雷劫的恐惧。
还没消散多少,已经被他爹抓走。
没了法力之后,对于他全盛时期来说只是毛毛雨的紫雷,陡然放大的无数倍,让他生出一种当年面对化神雷劫时的无望和恐惧。
就算有防护罩兜着,也会有丝丝缕缕的电流钻进来,打的他肉.体疼痛,血液凝固。
不时‘轰隆’一声,更是惊的他全身毛发炸开,心跳几近停止,整个人都是崩溃的。
阙玉往床里挪了挪,侧耳认真倾听,外面已经没了雷声,只有滴滴答答,噼里叭啦的雨声。
她还挺厉害,让万里雷域只下雨不打雷。
既然如此……
阙玉在床上打了个滚,反正她能对付,还有什么好怕的?
想变回人身,犹豫了片刻,又没有,万一那紫雷想不开,又炸一道,吓到他多丢脸?
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事情人身做起来尴尬,但是狐身就自然而然,比如钻进她怀里,让她搂着让她摸。
人身时让他干这事除非打死他,狐身时即便被吓到,也可以推说是故意的,就是为了勾引她。
一张狐脸她能看出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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