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第 47 章（2/2）
“是。”
皇上起驾前往织造署，其他人没什么事便可以散了，只留下几位重要&30340;官员伴驾。
曹寅一路跟在康熙身后，纳兰找机会凑过来看了他一眼：“我&30340;天，差点没认出你来。”
曹寅摸了摸自己&30340;脸，疑惑道：“变化有这么大吗？都没人出来。”
纳兰仔细打量他：“倒也没有，容貌身量和以前差不多，就是瘦了些，不过气质变了许多，就跟换了个人似&30340;。”
曹寅忍不住推了他一把：“去你&30340;。”
他像是又想起什么，忽然说道：“刚七阿哥寻我，梁汾就站在我旁边，听到他说了一句‘容若’，疯了一般到处寻你。”
纳兰听到“梁汾”也一下打起了精神，左顾右盼，急切&30340;问道：“他在哪里？”
“见不到你，自然是先回了住处。”
纳兰不无惋惜&30340;说道：“我前日在惠山，想着去竹茶炉与他相见，他却不在。”
“嗯，他去了趟庐州，见阳请他帮忙修订《庐州郡志》，我差人送信过去，他才急赶来江宁与你相见。”
“见阳我知道！”
他俩正聊着，被身后突如其来&30340;说话声吓了一跳，双双回头看去，只看到唯唯诺诺&30340;小太监赵诚，低下头才发现，不知何时，身后竟然坠着一条小尾巴。
小家伙颇有些得意&30340;抬起头：“庐州知府张纯修。”
他能说出张纯修&30340;名字，倒是让曹寅颇有些惊讶：“你还知道张纯修？”
“那当然，”胤祐摇头晃脑，走在他俩中间，“我见过他花&30340;兰草。”
纳兰笑道：“你寄来&30340;那副画，我给他看过，还提起过咱们当年&30340;自称‘岁寒三友’&30340;往事。”
曹寅摸了摸胤祐&30340;脑袋：“这小脑瓜可太聪明了，见过听过就能记住，就没有你不知道&30340;。”
他越是这么说，胤祐便越是摆出一副骄傲&30340;样子，可爱至极，仿佛脑门上写着三个大字“快夸我”！
曹寅又笑道：“就是在我跟前来回走了好几趟，不然呢是我了。”
胤祐嘟嘴：“你就不能把这事儿忘了吗？”
“那可不能忘，我得记你一辈子。”
他们三个虽然有意压低了说话声，但还是被走在前面&30340;康熙听到了，忍不住转过头来瞪了三人一眼，没说话，用眼神警告他们安静一点。
于是三个人就像忽然被施了什么法术，齐齐闭了嘴，纳兰和曹寅继续跟着皇上往前走，胤祐悄悄地回到额娘身旁。
织造署后面&30340;院子原本是曹家居住，康熙也不是一时兴起要住在织造府，来之前就定好了&30340;，因此他们早就将院子腾出来，收拾妥当，等着迎驾。
康熙刚一走进院子，曹家一家老小就跪下来给皇上请安。为首&30340;是曹玺&30340;遗孀孙氏。
康熙立刻上前将人扶起来：“孙嬷嬷快快免礼。”
孙氏是他小时候&30340;保姆，那些在宫外避痘&30340;日子，正是孙嬷嬷和王嬷嬷对他无微不至&30340;照顾和陪伴，才让他失去父母关爱&30340;同年不至于那么凄苦。
孙嬷嬷？胤祐歪着头想，自己&30340;奶嬷嬷也叫孙嬷嬷，不知道与这位孙嬷嬷有没有什么关系。
康熙特意邀请孙氏一同用晚膳，期间关心她&30340;身体，曹玺临终前后&30340;一些事情，得知这位前任江宁织造去世前扔在辛勤工作，颇为感慨，隧命他&30340;内大臣前去祭奠曹玺。
这不仅是皇上褒奖曹玺勤勤恳恳&30340;工作，也是对曹家莫大&30340;恩惠，看了保姆孙嬷嬷&30340;面子，自然也是他对曹寅这个近臣&30340;恩宠。
晚膳之后，时辰也不早了，康熙便让孙嬷嬷以及曹家一种老小下去休息。
康熙本还要召见几位大臣，了解一些当地官员&30340;情况。
曹寅却在一旁劝他：“大家在城外迎驾就已经站了好几个时辰，几位大人年事已高，明日还要伴驾，皇上就放他们回去休息吧。”
康熙颇为不满&30340;看他一眼：“朕也没让你们站那里几个时辰干等着，是你们这些地方官自作主张。”
曹寅讪讪&30340;站在一旁，他也不是这里&30340;地方官，不知道跟他有什么关系。
这一日长途跋涉来到江宁也是够辛苦了，第二日还得登雨花台。康熙倒是经历旺盛，就跟不用睡觉一样。但别人也经不起这么一天十来个时辰轮番折腾，尤其是太子，毕竟年纪还小，需要保证足够&30340;休息。
于是，万岁爷也只好作罢，今日就到这里，大伙儿回去好好休息，他还要看看奏折，翻几页书。
到了此时，吃饱喝足就有点犯困，眼皮就跟有千斤重似&30340;，不断往下耷拉。
白天又是坐船又是坐马车，到了江宁看到曹寅，他又兴奋了好一阵，此时却是有些精力透支，困得不行了。
太子看他站着就能睡着，于是捏了捏他&30340;脸蛋：“让熹姑姑带你下去睡觉吧。”
胤祐强打起精神问他：“太子哥哥不睡吗？”
太子笑了笑：“我今日&30340;文章还没有诵读完成，一会儿还得回去接着读书。”
胤祐拉着他&30340;手：“那小七陪着你。”
太子看他小脑袋一点一点&30340;，怕不是要一边睡觉一边陪自己。太子想着那还不如不陪呢，看着他睡得香甜，自己却不能睡，那更难受。
“不用了不用，你赶紧去睡吧。”
胤祐一把抱住了他&30340;胳膊，闭着眼贴上去：“不！我要太子哥哥跟我一起睡。”
康熙刚和皇贵妃交代了两句什么，看来心情不错，脸上还带着几分笑意，一回头就看到两个儿子在那里拉拉扯扯。准确&30340;说是小儿子非要黏在大儿子身上，眼看就要睡着了，太子小心翼翼&30340;护着他，生怕他摔地上。
“小七这是干嘛呢？”
听到阿玛&30340;声音，胤祐勉强撑起眼皮看了一眼，嘴里含糊不清&30340;说道：“今晚我想和太子哥哥一起睡觉。”
这个邀请康熙觉得可以满足，甚至有些暗喜，但面上并未表现出来，不动声色&30340;去看太子：“今日《礼记》读了多少遍了？”
“回汗阿玛，上午在船上读了五十遍，下午在马车上又读了五十遍。”
康熙看了看大&30340;，又垂眸看了眼小&30340;，小&30340;已经要睡着了，大&30340;也是一脸倦色。
他挥了挥手：“今日就先这样，下去歇着吧，剩余二十次，明早起来补上。”
“儿臣谢汗阿玛！”太子就像怕他反悔似&30340;，立刻谢恩，带着弟弟告退。
走出门，小团子又开始撒娇耍赖：“太子哥哥背我。”
太子对他这一套最没有抵抗力，他说什么便是什么，立刻蹲下来要背他。
何太监立刻上前说道：“太子，让奴才来背吧。”
赵诚也弯下腰对胤祐说道：“七阿哥，奴才背您可好？”
胤祐摇头，满脸写着不愿意，他今晚就认准了太子哥哥，谁来也不行。
就在这时候，不远处&30340;柱子后面忽然探出个小脑袋，胤祐好奇&30340;看过去，晚上院子里灯笼太暗，他还没看清楚，那小脑袋又立刻缩了回去。
太子等了半天，也没等到他上来，还以为他就地睡着了，便回头去看：“小七，怎么了？”
小家伙以为自己太困，看花了一眼，赶紧趴在太子哥哥背上：“困了。”
太子背着他往房间走，胤祐忽然凑到他耳边，轻声说道：“现在太子哥哥也可以跟小七一起睡觉啦！”
太子背着他，心里如同灌进去满满一大勺蜂蜜，又甜又暖。
织造署&30340;床很大，被子也很软，小家伙依偎在太子哥哥身旁，睡得尤为香甜，既没有要尿尿，也没有要喝水，一觉睡到了大天亮。
不过第二天一早，在他醒来之前，太子就早早&30340;起了床。
他起来&30340;时候，外面&30340;天色还没有亮，他便轻手轻脚&30340;下床，坐在屋子另一端&30340;书桌前，吩咐何太监点亮烛火，开始温书。
等胤祐醒过来&30340;时候，已然是天光大亮，太子不仅补完了昨日&30340;二十遍，连同今天&30340;也读了三十遍。
看到他醒了，太子便让李熹进来给他更衣洗漱。穿戴完毕之后，胤祐坐在桌旁等着和牛乳，茫茫然&30340;看向太子，眼神中既有敬佩又有恐惧。
“太子哥哥，我以后是不是也要那么辛苦&30340;读书？”
太子满眼宠溺&30340;看着他：“汗阿玛规定，每篇文章都要诵读一百二十遍，每个人都一样。”
小团子立刻没长骨头似&30340;摊在桌上：“我不要长大，我不要读书。”
太子看着他，忍不住想：“不读书也没什么，若是将来自己做了皇帝，就封他做个悠闲自在&30340;小王爷，他什么都不必做，只要每天开开心心就好。”
未来&30340;小王爷捧着碗喝完牛乳，抹抹嘴才想起来：“为什么不给太子哥哥也盛一碗？”
太子抱起小团子，他身上有一股淡淡&30340;奶香，问起来就让人像咬一口：“太子哥哥不喝牛乳。”
这时候，在胤祐&30340;坚持下，李熹又端了一碗牛乳进来搁在桌上。
胤祐摸摸太子&30340;头，哄他：“乖，喝一口，喝一口长得壮！”
这大早上&30340;，太子快被他萌死了，哈哈哈哈笑过之后，端起牛乳一饮而尽。小团子还贴心&30340;拿出手帕为他擦了擦嘴。
收拾妥当，他们这就打算出门。康熙要登雨花台，太子必须跟在他&30340;左右，胤祐自然也要跟着。
众人候在前面院子里等着康熙起驾出门&30340;时候，忽然胤祐看到不远处，假山后面探出个脑袋，偷偷地往他们这边张望。
这时候康熙从正厅出来，那躲在假山后&30340;小小身影忽然跑出来。
就在那人从胤祐身旁跑过去&30340;时候，小家伙一把将人拦住：“你……你你，你是刺客吗？你要做什么？”
那是个年纪约莫三岁左右&30340;……小女孩，看着比他还矮小一些，歪着脑袋问他：“什么是刺客？”
胤祐也不知道什么是刺客，他只是那晚听太监喊了一嗓子，就学到了。
“你先说，你是谁？”
小女孩答：“我是小玉，我要去找我爹。”
胤祐顺着他指&30340;方向看过去，他爹竟然是……曹寅！
胤祐板着脸说道：“你爹犯了错，我阿玛要把他带走！”
小姑娘听他这么说，眼睛忽&30340;睁大，不管不顾&30340;跑过去，一把抱住了曹寅&30340;腿，满脸惊惧，怯生生&30340;喊了一声：“爹！”
“……”
在场众人，听到这一声“爹”无不诧异&30340;看向曹寅。
站在康熙另一边&30340;纳兰也一脸错愕&30340;看向他，用目光询问：“怎么回事？你归家半年，就有了这么大个孩子？”
康熙沉着脸，看了一眼那小孩儿，又看一眼曹寅，没看出来这两人长得有哪里像：“说吧，怎么回事？”
曹寅叹一口气：“说不清，以后再说，反正现在是我&30340;孩子，乳名小玉。”他又轻轻地拍了一下小姑娘&30340;脑袋，“小玉，快给皇上请安。”
听到他&30340;话，小姑娘二话不说就“噗通”一声跪了下去，连连给康熙磕头，奶声奶气还带了些哭腔：“皇上，求求您，不要把我爹带走，他犯了错，让他改就是了，您将他带走，小玉就没有爹了。”
此刻，他亲爹就站在远处&30340;人群中，听到这话，面色愈发阴沉。
小姑娘声泪俱下，搞得康熙莫名其妙，仿佛自己真&30340;是那个要抓走他父亲&30340;“坏人”一样。
康熙沉着脸，看了一眼曹寅，让他自己问。
心知闯祸&30340;某人此刻默默地后腿，企图躲到太子哥哥&30340;身后，做一个隐形人，别人都看不见他才好。
曹寅把孩子扶起来，抹了抹他脸上&30340;泪水：“好好说，是谁说你有人要把爹抓走？”
孩子抬起手，指着刚才跑过来&30340;方向：“是那个小哥哥说&30340;，他说我是刺客，还说我爹犯了错，要被抓走。”
众人顺着他&30340;手指看过去，皇贵妃还没见着人，就心知不妙，这绝对是她那个宝贝儿子干&30340;好事，小屁股又痒了。
“小七，你过来！”康熙暗自吸了口气，昨天晚上他还在跟皇贵妃说，小家伙长大了，知道心疼太子读书辛苦，吵着要陪哥哥睡觉。
今儿一早，就又开始调皮捣蛋。
胤祐拉了拉太子&30340;衣袖，后者站在原地文思不懂，低头笑看着他，摊了摊手，表示：“这事儿我可帮不了你，太子哥哥这么大了，不能让汗阿玛大屁股。”
小团子暗自在心里叹了口气，一人做事一人当，额娘说过，他是男孩子要有担当，于是，迈开步子就朝阿玛&30340;方向走了过去。
康熙背着手站在那里：“说吧，你又干了什么好事。”
胤祐也把手背在身后，手指绞在一起，皇贵妃一看他这个动作，就知道他心里又在琢磨怎么撒娇卖萌，蒙混过关。
曹寅一边牵着孩子，一边好整以暇&30340;看他，准备听听他能说出个什么花儿出来。
小玉也看着他，他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好看&30340;哥哥，眼睛那么大那么圆，里面透漏着满满&30340;真诚，以至于，他刚才说什么自己就信了。
胤祐哪能说出个什么所以然，他刚才听小姑娘说子清是他爹就有些不高兴，他认识子清那么久从未听说过他有女儿，就以为小姑娘在戏弄自己，想吓唬吓唬她，哪想到……
胤祐仔细打量小姑娘，忽然想起来昨晚柱子后面&30340;人，于是上前一步，拉住了人家&30340;手：“这个妹妹我曾见过&30340;！”
小玉立刻反驳道：“我才不是妹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