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8章 第48章（2/2）
许余烬不知道他在和谁说话，但也明智地没有问，只是带着质询意味地看向简邪：“你发现了什么？”
毕竟调查员大都偏执，因此，有点自言自语习惯都显得非常小清新。
“砰——”
在他话音落下瞬间，电梯门上黄纸封条突然撕裂，几根粗壮滴着浓水触手硬生生地掰开了电梯缝隙，触手上长着无数张人脸做出咀嚼动作，朝着附近两个人类袭击而去——
该死，靠太近了。
一定是因为闻到了活人气息！
许余烬神色一凝，迅速从风衣里抽出了一把小臂长刀，直接斩断了眼前触手。
怪物发出了一声痛楚地哀嚎，剩下半截触手瞬间重重地跌落在地上，翻滚着胡乱撞击，想要抓住什么。
他抬起头，看向了简邪。
如果他没在余光一闪时候看错话，在他抽刀时候，剩下触手都朝着他攻击而去，而他就像个被吓傻普通人那样站在原地，活脱脱一个毫无反抗能力靶子……
然而，当他看清眼前一幕时候，顿时呆在原地。
只见无数股触手就这么停在了他身前半米远处，如同被限制了自由，无法再前进分毫。
这……
“跟上来。”简邪将寻人启事对叠，放在了自己外套口袋里，不知为何许余烬竟然听出了一点复杂语气，“一年以来，我还从来没有坐过电梯，你挺幸运，不用爬十七层。”
许余烬：“……”这是重点吗。
直到跟着简邪从被强行撑开电梯门钻了进去，站在满是脓液电梯里，他风衣被蹭到处都是臭味，而简邪居然仍旧保持着全身干净如常，让他好像一个捡垃圾邋遢流浪汉，他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
哪怕心态向来乐观，但他从未如此冒险。
但不知道为何，当简邪让他做什么时候，他下意识就照做了，根本就没有考虑原因。
而且，他分明看到墙壁上脓液在简邪靠近时候，自己具有较强管理意识地移开了，就连头顶滴下来不明液体也反重力地弧线滑落，全都黏在了他身上，好像他是他们两个中最好欺负那个。
乐天派如他也有点笑不出来了。
察觉到简邪在看头顶，他也看了一下，只一眼，浑身鸡皮疙瘩瞬间被炸了出来。
只见好几具肢体扭曲尸体黏在了电梯顶，一双双眼睛呆滞地望着狭小空间里他们，而那粗壮触手就是从脱臼下颌里伸出，堆叠尸块距离头顶不过几厘米，他们简直就是埋在尸堆里。
“我们出去吧，走楼梯好不好。”许余烬感觉自己理智值在下降，“你不想爬楼梯，可以，我能背你。”
秦擢笑了一声。
突然，刀光一闪，头顶尸体手指顿时“扑腾”地掉落在了两人面前。
“我不是神经紧张！”许余烬收起刀，他有些尴尬地解释，显得惊魂未定，“可是，我刚才感觉到它们动了起来！”
虽然维持了特A级尊严，但显然还是被吓得够呛。
为了补救自己形象，许余烬主动上前斩断了拦住电梯关门触手，随后缩在角落里去了。
简邪瞥了一眼一旁秦擢，罪魁祸首勾唇，态度显得很恶劣。
“……”
心底为许余烬默哀了几秒，他上前摁了电梯楼层。
“你确定余荆河最后消失在这里么？”看着上升楼层，简邪问，“只是问问。”
“确定。”许余烬嘀咕道，用风衣擦着自己刀，看了看他，“我追踪了有几天了，不会有错。”
简邪：“那有拍到他离开吗？”
许余烬顿时怔了一下：“没有……吧。”
在一阵难忍沉默后，简邪又问：“这栋楼有多少异常物，或者怪物？”
“……我只能说，全是。”
所以他是为什么鬼迷了心窍，就这么傻逼地跟着简邪进了这栋楼呢？尽管特A级也不是不能解决，但人类最害怕是未知，不清楚里面又孕育了多少特A级收容物情况下，许余烬不会轻易进来。
“你要干什么？”他皱眉，放下了刀，“我可以现在就联系管理局[眼]，扫描一下这栋楼。”
“你说过柳欺负责这块区域吧，都不知道我住在这里？”简邪极其罕见地笑了一下，知道违和感在哪里了，“既然[眼]没有异议，[后勤部]没有异议，你怎么能确定发送回来数据是真实？”
既然吴清禾这只特A级怪物能混进命脉部门[武器部]，其他部门有非人类是一件很正常事情吧。
“……”
电梯发出了一声老旧嗡鸣，闪烁着到达标识，门开了，但却没有人走出去。
“你在怀疑我也是怪物么？”许余烬迟疑道。
“你不是。”
就在刚才，秦擢恶劣地捉弄他时候，简邪能够看出，他确实被吓到了，但简邪却并没有像吃李医生恐惧那样尝到任何进食味道，说明对方确实是纯人类，而非伪装成怪物。
吃东西这点在辨别怪物方面还蛮好用。
“你怀疑很有道理，管理局这一年安排很奇怪……让我总感觉会有事情发生。”许余烬耸了耸肩，皱眉道，“我和另外两个特A级调查员被频繁派往前三区，相当于踢出了主流队伍，我其实已经很久没有和其他调查员接触过了，并不知道有哪些新人加入了进来。”
这一年……简邪恰好是一年前出现了车祸。
而地铁站眼球怪不经意间说过，它在列车上听到了很多同伴议论简邪名字，所以才会对他产生了好奇之心。
看上去，在里世界另一面，他似乎也挺有名。
“你不怀疑我？”他问。
许余烬露出了惊奇表情，笑着道：“怀疑你是怪物？那我早就死了吧，你表现出来实力那么强。那我该谢谢你和我聊天了，是临终慰问么？毕竟我见过特A级都对调查员恨之入骨，恨不得把人直接抽筋拔骨吞掉来着。”
“……”
这倒是很朴素推断思路。
“既然这样，那我也坦白了。其实我骗了你，我没有接到任何任务，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余荆河没有失踪，我本来还应该在前三区。”许余烬脸上笑容慢慢消失了，变得有点阴沉，“但我没有收到余荆河短信。”
毕竟对方是罕见A级调查员，一起参加过不少任务，这一年他们仍旧会保持联系。
而余荆河虽然脾气暴躁，但每天都会给他发一条短信，别扭地问他死了没，没死就快点回来帮忙收拾程理，这家伙最近实在是太嚣张了，而且更烦人是他还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虽然他从来没有给出明确回复，但有人联络感觉，也算出差路上安慰。
但连续几天他都没有收到对方骂骂咧咧短信，就知道事情可能出了一点问题。
高权限让他能够直接越过通知，查看[眼]监测数据，而余荆河居然这几天都被拍到了在外界正常活动？搞笑了吧。
紧接着，他找到了“被通知出差”柳欺尸体，对方分明只消失了十几个小时，但尸体腐败迹象说明了他已经死了至少有半年左右了，这进一步验证了他想法。
……有寄生可能性么？
“你觉得那个人还是‘余荆河’吗？……我总感觉他不可能就那么轻易死掉。”许余烬道，又耸了耸肩，“但如果他不是，而是被异化成了怪物，我会亲手把他杀死，这就是我来原因。”
如果被管理局发现他出差过程中消失了，肯定会给他记过，所以他绝不可能空手而返，不管最后是杀了什么。
简邪手放进了自己口袋里，摸到了仍在乱动虫子，一脸冷漠：“让我问一下，就知道了。”
还挺好，如果“余荆河”就在这栋楼里话，他就能省一点功夫了。
他说是“我”，而不是“我们”，闻言，许余烬顿时露出了诧异表情，但很快，他表情就凝固在了脸上，就连因为动作而飞起风衣衣摆都停留在了原地，滴落一半粘液也静止在了头顶。
时间静止了。
见状，秦擢笑了一声，身形瞬间消散在了空气中，化作了不可见之物：【交给你了，让我看看吧。】
[八寒地狱]
这次会回应他吗？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有意控制缘故，这一次蚀骨寒冷扩散放慢了速度，尽管简邪眼前看到只是电梯打开后显得狭窄拥挤楼层通道，但他却能感受到四面八方亮起橙黄色原点，那不是能用肉眼看到东西。
他没有低下头，却知道口袋里亮着两个几乎交叠亮点。
知道整栋楼任意楼层、任何一道门后面隐藏着什么，知道它们浑身战栗地躲在黑暗里，而它们头顶浮现出了密密麻麻小字，它们列出了深埋罪状，写全了它们做过任何罪孽。
而对简邪来说，就像游戏开了透视视角，他可以轻易地分辨出来怪物、人类位置和踪迹。
或许管理局没有错，它号码确是游戏暗示……
简邪拿到了7，所以他理应是全知全能主宰！
怪物是黄色、偶尔夹杂着绿色和红色，那是糖果一样缤纷彩色，但人类却是黯淡单调黑色和灰色，淹没在多彩亮光中，如同病变祸根，其实算不上有多起眼，这让它们分开变得有些苦难。
捕食域是可以将食物拉扯进来网……
简邪睁开了眼睛。
耳边风声烈烈，风霜几乎是瞬间就吹到了他脸上，让他睫毛上瞬间沾满了雪渍，他发现自己正站在一处熟悉冰原上，而鞋底冰层万丈下充斥着无数哀嚎怪物，几乎变成了冰雕，苦苦想要从冰渊中爬出。
在他眼前站着一道扭曲身影，下半身已经完全被冰困住了。
简邪打量了一下，发现这过程好像不是很难。
【说过了，你很有天赋。】秦擢一点都不意外结果，听起来很满意，【不过，另一个？】
“抽走异常物，他会死吧。”简邪慢慢道，“让我再考虑一下。”
闻言，秦擢轻哼了一声，却没有再说什么。
骤然发现自己出现在了完全陌生地方，对方先是面露诧异、随后狂喜，但就在它看到眼前站着只有简邪之后，它双目顿时流露出了恐惧和害怕：“怎么会是你，不应该……”
“别用余荆河脸和我说话。”简邪冷冷道，“我知道你们这群怪物不长这个样。”
随着他话音落下，对方脸被迫开始融化，它哀嚎着蜷缩起来，骨骼碎裂，从血肉处出现了虫子特有肢节。
不一会儿，它就变成了奄奄一息、近似于人和虫子杂交而诞生怪物，只有恐怖片才能看到如此畸形体态。
“不应该什么。”简邪道。
一幅冷淡模样，完全没有被眼前鲜血四溅画面影响。
“不该是你使用地狱！”怪物情绪激动道，视线在简邪眼睛上逗留，但看得出来，它之所以会回答问题是因为它已经疑惑至极，“如果是区区一个人类，怎么会吞噬怪物？难道不该是……”
它话还没说完，简邪已经慢吞吞地上前一步，指尖轻轻碰了一下它某个肢节。
而几乎是在触摸瞬间，这部分躯体就在原地消失了，连一点缓冲都没有，就被直接吸收进了简邪身体里。
什么——？
怪物瞳孔一缩，无暇去顾忌自己身体少了一部分，只是呆呆地看着简邪。
“看来你很失望。”简邪收回了手，“你好像知道我能操控[地狱]？”
怪物咬牙，不愿多说。
但简邪慢条斯理道：“你知道我可以把你关在这里吧。实在不行，我也能翻看你记忆。”
“……”
“离开地狱后，我们部分人决定让‘那位’也降临到现实，这对我们来说很有利。”
平心而论，怪物没有任何保守秘密硬气可言。
在这种可怕威胁下，它立刻就屈服了，咽了咽口水：“你是第一个祭品，然后，那个被特A级收容物养好人类是我们准备好第二个祭品，这样祂就不至于把我们撕碎……”
换句话说，邻居是怪物精心饲养超特A级食物，简邪最初也是。
而整栋楼之所以都是可食用怪物，就是因为害怕秦擢认为它们不够虔诚、不够尊敬，从而发怒。
一切都是为了让祂满意，毕竟祂是如此喜怒无常，让最邪恶怪物也惊惧不已。
它之所以加入管理局，也是为了给后面铺路而已。
所以当时余荆河对简邪产生了疑惑，为了防止计划产生混乱，它抛弃了原来人类皮囊，占据了这家伙身体，避免余荆河将情况上报，使管理局对简邪产生了猜疑。
不过没想到，这举动反倒弄巧成拙了，让一个特A级调查员追在它身后。
慌乱中，它找上了超特A级食物并对其进行煽风点火，想要让秦擢早日吃掉这份祭品，免得被管理局发现异常。
通过只言片语，简邪大致理解了它们意思。
它们知道他身体里有这位不可名状之物，认定以秦擢对人类冷漠，会使祂站在怪物这边。
……以及，这群从地狱逃出来怪物，居然想重新开启地狱？
【是想把调查员全都拉进去，关闭地狱，然后自己就可以占据现实世界吧。】秦擢嗤笑了一声，听起来非常不屑，【这样之后，整个世界都是它们屠宰场，可以随心所欲地开动了。】
“但是降临仪式已经明明成功了，但你为什么没有被吃掉？为什么还是你主导整个身体意识……我们都以为祂只是在游戏，而且就像我们一样隐藏自己真实身份，但其实你还是你？”
它声音越来越低，变成了喃喃自语：“难道，其实失败了？”
简邪皱眉。
“其实没有失败。”
突然听到虚空中传来这道声音，怪物瞳孔骤然紧缩，显然恐惧到了极点。
“我本来确实是想要杀光所有调查员，罪有应得人类不应该从地狱游戏里逃走。”秦擢身形第一次从[八寒地狱]里浮现出来，祂双眼近似漠然，半蹲下来，俯身看着眼前怪物，“我只是，不小心喜欢上了其中一位。”
所以改变了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