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跳楼疑云（2/2）
刚才叶辰凌急匆匆离开，没告诉秦逸风什么事，这会儿他听见外面的声音，站起来，顺着刚才叶辰凌拉开的窗帘往外看了眼。
秦逸风脸色立马就变了，连心脏都快要停止了跳动。
他扔了笔，踢开凳子，没去二楼阳台，直接顺着楼梯扶手往下滑，又一路小跑着冲到了院子里。
秦逸风气息不稳地抬头去看，叶辰凌还在往廊檐走，他此时脑中不敢有别的想法，只定定站在风筝的正下方，直直地盯着楼顶上那个穿着白色T恤，不停晃动的身影。
有那么一瞬间，那个身影似乎变成了一个穿着红色裙子的女人，她站在三楼的窗口朝刚放学的他笑，笑着笑着，她突然从窗口纵身一跃。
只听“砰”的一声，红色的血肉，白色的脑浆，一股脑地在石头地上炸开，在离他仅仅只有两三米的眼前炸开。
血肉和脑浆溅了他满脸满身，他却浑然不觉，鲜血流了一地，他甚至分不出哪些是血，哪里是哪件摇曳的红裙子。
叶辰凌目测了下距离，感觉差不多了，他又往前走了一小步，正准备弯腰去够风筝，谁知脚下的那片瓦是碎的，带着他一起晃动了下。
他快速瞥了眼，那块瓦刚被敲碎不久，还有崭新的碎痕。
斜坡上本就很难保持平衡，叶辰凌一个趔趄就要往下摔，他本能地后仰，伸手往后想抓住点什么东西。
秦逸风看他身体大弧度来回晃了几下，觉得自己身体里的血都快要凝固了。
他站在叶辰凌会摔下的地方，伸出了双手。
“辰凌，快抓住我！”叶秋不知何时从栏杆里面翻了出来，他面带慌张和害怕，一手攥着围栏，另只手递给叶辰凌。
叶父叶母和温思听见动静都从楼里跑了出来，见此情形，都慌了神。
“小秋，你快别乱动！”
“小秋，快上去！”
“小秋，你力气小，拉不住辰凌的，万一再掉下去。”
叶辰凌本来已经摸到了叶秋的手，他又突然甩开，脚下已经实在没法再使劲儿了，下面就是草地，应该不会有太大问题。
他看着秦逸风，伸直双臂，直直地从上面栽下来，朝他怀里扑去，惊呼声和尖叫声此起彼伏，全被叶辰凌隔绝在外。
疼痛和受伤都没有发生，他被一个怀抱稳稳地接住了。
秦逸风紧紧抱着他，在草地上滚了两圈。
秦逸风后背砸在地上的时候，叶辰凌听见他发出一声隐忍的闷哼声。
周围人全部围了过来，关切的，焦急的，询问的，叶辰凌谁都没理。
他从秦逸风怀里抬起头，见秦逸风神情有异，双目通红，感觉他的身体也在不停颤抖，忙皱眉问他，“哪里疼？快松开我。”
秦逸风双臂将他揽得很紧，任叶辰凌怎么挣动，都死活不松开。
半晌，秦逸风才缓过神，嗓音嘶哑地说：“我这次接住了。”
*
秦逸风胳膊摔骨折了，后来被叶父带去了医院，叶辰凌本来是坚持一定要去的，但算上叶父，叶母，秦爷爷，外公和秦逸风，已经五个人了，车里坐不下。
叶辰凌便不再多说，他上楼去拿丢在秦逸风房间的手机，准备自己打车去。
结果刚进门，就听亲戚们围在一楼客厅，旁若无人的议论道：“听说秦逸风他妈就是跳楼自杀的，而且这个女人不知道是不是有什么毛病，非要捡着自己儿子刚放学回家，当着秦逸风的面，从顶楼跳了下去，哎呦喂，血肉模糊地死在了他儿子面前，这得多大的仇啊！”
叶辰凌当场就愣在了门口，他从未想过秦逸风竟然有这么悲惨的境遇，怪不得他外公说秦逸风经历了非常非常不好的事情。
但就算他再怎么琢磨，也没想到竟不好到这种地步。
但这事就算对他来说再难以消化，他也不愿意秦逸风和他母亲被人当做谈资，他皱着眉，边走过去，边开口制止道：“请你们……”
话还未说完，另一个女人尖声道：“据说秦逸风最恨跳楼的人了，更别提在他面前跳楼，不过也确实是的，这阴影也太大了，任谁经历那一幕，都没办法再面对跳楼这件事情吧。”
温思余光看了眼往这边走的叶辰凌：“那秦逸风岂不是恨死叶辰凌了，又让他重现了一遍当年他妈怎么在他面前死的。”
先前那个女人接道：“那肯定啊，我要是秦逸风，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见叶辰凌。”
叶辰凌试着张了张嘴，却什么话都没说出来。
他最终也没有打的去医院，失魂落魄地等在家门口那条路的路口，直到很晚了，才看见叶父的车。
叶父叶母下车的时候，脸色都很不好看。
叶辰凌见外公也下来了，他怀着巨大的恐慌，伸头往车里看，里面空空如也。
秦逸风和秦爷爷没有再回来。
那是少年时候的叶辰凌，最后一次见到秦逸风。
——
叶辰凌醒的时候，抬头便看见床头贴了张便利贴——
我去赛场了，今天比赛加油。秦逸风
叶辰凌将便利贴撕下来，叠好，掀开被子准备起床。
看见自己身上穿着的睡衣，他突然觉得哪里不对劲。
他试着捋了一下，昨晚他们喝过酒，等王野走之后，他坐在沙发上，当时想跟秦逸风表达感谢来着，但后来为什么要说一大堆乱七八糟的？
叶辰凌坐在床上，一只手揉着脑袋，另只手掌心盖住眼睛，肠子都要悔青了。
这简直太羞耻了，比夜里滚到秦逸风怀里要羞耻的多得多。
但他全然不记得秦逸风后来说了什么，以及他是怎么去洗澡的，怎么睡下的。
可不管怎么说，秦逸风那个人，绝对不可能帮他洗澡，这么一想，叶辰凌稍稍宽了心，下床洗漱去了。
昨天下午举行的1500米自由泳半决赛，叶辰凌以小组第一，总排名第二的成绩进入决赛。
王野参加的50米蝶泳也顺利进入了决赛。
这天中午，他们去酒店自助餐厅吃饭的时候，叶辰凌明显感觉不一样了。
跳水队和击剑队那帮队员，看见姜教练，恭恭敬敬地点头打招呼：“姜教练好。”
又跟他和王野也招呼了一声。
其他队的教练们态度也非常和善热情。
“姜教，过来到我们这边坐。”
“姜教，你怎么就吃这么点儿啊，那个虾不错，你尝尝。”
“姜教，你们队这次成绩非常亮眼啊！”
实在不是他们怂，姜教练连纪律审查委员会都能请动，雷厉风行地给张大海和组委会的两个工作人员解决了，真不服不行！
看来姜教练不是窝囊，只是平时懒得跟他们计较。
选好菜品，三人在卡座落座时，王野骂道：“这帮见风使舵的孙子，以前看张大海欺负咱们教练，就搁后面跟着踩人。现在看姜教练快准狠地反杀了张大海，立马就怂了。什么世道啊这是！”
叶辰凌向来对这些人情世故看的很淡，他惦记另外一件事，“那咱们学校总教练的位置岂不是空缺了。”
王野往那边看了眼，“跳水队的陈教不是副总教练吗？他会直接升总教练吗？”
想了想他又道：“辰凌，你不会觉得咱们姜教练有戏吧？”
姜教练从没想过这些，“还是想想你下午的50米有没有戏吧。”
叶辰凌点头：“我也觉得，野队，只要咱俩有戏，姜教练就有戏。”
当年张大海能当上总教练，就是手里的运动员拿了重大赛事的银牌。
唯奖牌论，这在哪儿都通行。
他怎么也得送点什么给姜教练，才对得起姜教练当年几乎凭一己之力将他招进帝中。
下午去赛场之前，大家照例先在大厅集合。
早去占了沙发的马楠和他队友，看见姜教练过来，立马起身让座，笑容可掬，态度恭敬：“姜教练，野队，叶哥，站着多累啊，到这边来坐。”
姜教练懒得跟他们队员掺和，叶辰凌和王野倒是毫不客气，一屁股坐了上去。
等他坐下后，马楠在叶辰凌身后转了好几圈，后来实在憋不住了，说：“叶哥，您大人有大量，别跟我一般见识，我从翼城回去…不，我从现在开始，就自求多福！阿弥陀佛保……”
叶辰凌还没开口，王野朝他挥挥手，“行了，你叶哥知道了，少在你叶哥面前晃悠，他喜欢清净。”
马楠挤出笑，做了个甩袖子的太监作揖姿势，“得嘞！爷，您歇着！”
所有队伍都到齐之后，跳水队副总教练环顾一周，说：“游泳队先上车。”
其他队的教练和队员们没人觉得有什么不妥。
有人还附和道：“对，姜教刚站半天了，让姜教练先上。”
姜教练懒得跟他们虚以逶迤，直接领着叶辰凌和王野上车选座去了。
王野手背在身后，比姜教练还起范儿，“啧啧，瞧瞧咱这待遇！简直不敢想象姜教练当了总教练以后咱们的好日子！”
姜教练回头朝他脑门拍了一巴掌，“嘚瑟什么，好好走路。”
叶辰凌伸了个懒腰，突然觉得今天天气真好，车内也清凉干净，看哪儿哪儿都顺眼舒适。
下午的1500米决赛，叶辰凌憋着一口气，发挥出了自己在这个项目中的最好成绩，以第一名的成绩拿到青运会的第三张入场券。
王野也在50米蝶泳项目上取得青运会参赛名额。
给青运会选拔赛的翼城之旅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号。
——
之前几晚叶辰凌去秦逸风房间睡觉，都是打着王野打呼，影响休息不利于比赛的幌子。
但现在比赛已经结束了，而且昨晚他醉后跟秦逸风说了那么一番话，他现在实在有点抗拒面对秦逸风。
这两天各科老师发的试卷，晏子都拍给了叶辰凌，这晚他一直在房间里做题。
王野没想到他还在，洗完澡直接光着出来了，他没带睡衣进浴室，只好折返回去拿了条浴巾围上。
他奇怪道：“你今晚怎么没去秦逸风那儿？”
叶辰凌乍一听见秦逸风这三个字，他从试卷中抬起头，却见王野什么都没穿，正背对着他，弯腰去拿睡衣。
他赶紧转开视线：“……不去了。”
脑中却不受控制地想，跟秦逸风住一起，根本不会面临这样的尴尬，秦逸风那个老古板，不知道多守礼仪。
但他却不知道，这个老古板昨晚都给他做了什么。
叶辰凌点开微信，刚才就响了声，他做题呢，没看。
晏子：这两天就发了这么多试卷，你哪天回来？
叶辰凌：明天。
晏子：你迷弟迷妹们天天跟我打听你消息。
晏子：你这一波太牛！论坛这几天都被你比赛照片刷屏了。秦逸风在论坛上已经快没了姓名。
叶辰凌简直不知道秦逸风是怎么无声无息侵入他生活的，简直无孔不入。
叶辰凌：[图片]
叶辰凌：这题怎么做？
晏子：不知道。老师还没讲。
叶辰凌：不会就赶紧看书去。
晏子：呦，你现在真开始好好学习了啊！说到这个我可不困了啊！辰凌你牛起来，争取像游泳碾压对手那样，在学习成绩上碾压秦逸风！
叶辰凌：……消停点吧孩子，回去给你带礼物。
叶辰凌扣上手机，深呼吸两下，清空一切杂念，准备继续写题。
手机又响了两声，叶辰凌以为是晏子，便没理。
刚做完一道题，有电话进来，竟是秦逸风。
他接通，秦逸风的声音很轻，“没看见微信吗？”
叶辰凌眉梢一挑，“没有。”
秦逸风刚才回房间没看见叶辰凌，他问：“你在哪儿？自己房间吗？”
“嗯。”
“睡了吗？”
“没有。”
“那你出来。”
叶辰凌转笔的手停下，“明天没比赛，我不去你那儿睡了。”
话筒那边顿了下，说：“嗯，你先出来，我在你房间门口等你。”
叶辰凌最终抵不过好奇心，去开了门，一眼看见等在电梯旁边的秦逸风。
他脖子上还挂着特医队的牌子，看样子像是刚从赛场那边回来。
秦逸风看见他，往这边走了过来。
叶辰凌把门关上，对上他的目光，“怎么了？”
秦逸风朝他笑了下，“没怎么，带你去个地方。”
叶辰凌和秦逸风从出租车上下来，海面上空正炸开一朵朵绚烂盛大的烟火，高达72米的翼城之眼摩天轮闪着斑斓华丽的灯光。
叶辰凌身处交织的人流中，诧异地转头去看秦逸风。
周围太吵，秦逸风低头凑近他耳畔：“他们说坐翼城之眼能俯瞰翼城的海景和大半城市夜景，你……”
叶辰凌突然侧了下头，跟他拉开了点距离。
秦逸风唇线抿直，“…不想去吗？”
叶辰凌仰头去看他，边抬手揉了揉耳朵，温热的吐息似乎还残留在上面，“没有，太痒了。”
秦逸风昨晚就见识过叶辰凌的敏感，他视线扫过去，叶辰凌耳根后染着一层薄红，在灯光和烟火的映衬下，格外好看。
他在心里记下了“安全距离”，这次没有凑那么近，声音稍微大了点，“去吗？”
叶辰凌点点头，抬腿朝那边走。
秦逸风晚上从赛场回来的路上就买好了电子票，但等候检票的人还是很多，他们前面站着挺长的队伍。
前前后后都是黏糊糊的小情侣，这边稍微安静了点，叶辰凌问：“怎么突然想到这里来？”
“你白天没时间，明天又要回去。”秦逸风顿了下，“以前不是答应过你，下次带你出来玩。”
叶辰凌转头去看海面上四散的烟火，他没说话，秦逸风也没再开口，两人一路沉默地排到了入口前。
轿厢四周，底部和顶部全是透视的，叶辰凌想起一些往事，他踏上去之后，回头问秦逸风：“你害怕吗？”
“还好。”秦逸风上去后，坐在叶辰凌旁边的座位上，握着扶手，“我猜你应该会喜欢。”
叶辰凌有一瞬间觉得自己是个Oga这件事是不是已经暴露了，不然他实在猜不透，他一个一米八几的男生，为什么会看起来像喜欢坐摩天轮的。
秦逸风紧跟着说：“你小时候就喜欢往高处去。”
他第一次看见叶辰凌在荔枝树上游刃有余地穿梭攀爬，简直挪不开眼睛，他小时候被拘束惯了，最向往这种野性恣意的性子，他希望叶辰凌能永远那般无拘无束，自由快乐。
叶辰凌正准备开口，兜里的手机响，竟是叶秋的视频电话，看来他结束了封闭的奥赛集训，估计已经知道了秦逸风转班的消息。
果不其然，叶辰凌接通后，叶秋便说，“辰凌，秦逸风真的转到你们班去了吗？他们都说你们俩关系不太好……”
“辰凌，摩天轮一共只有13分14秒，不重要的事情现在就别说了。”秦逸风突然开口打断。
叶秋闻言愣了下，他透过叶辰凌背后的透明轿厢，看见了在夜色中绚烂夺目的闪光摩天轮和海上漫天的烟火。
他赶紧问：“辰凌，你跟谁在一起？”
叶辰凌把手机往秦逸风那边挪了下，脑袋也凑近了点。
叶秋的屏幕上，出现了叶辰凌笑的非常开心的脸，照片在学校论坛刷屏了的秦逸风，此时正侧头专注地看向叶辰凌，两个人离得非常近，看起来很是亲密。
他在巨大的惊愕中还没有反应过来，就听叶辰凌说：“我逸风哥啊！”
随即视频便被挂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