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落了吗(怎么哪都有你...)(2/2)
几秒后,关嘉转向坐江肆对面的人:“你说他那句的意思是‘那就算/了’,还是‘那就/算了’?”
“啊?”对方很懵,“有区别吗?”
关嘉严肃:“天壤之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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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晚栀由于隐瞒和江肆高中同校的事情,被王意萱怨念地谴责了数日。
到周五还没过去。
晚上是校学生会第一轮面试,组织部和宣传部的等候区安排在同一间大教室,宋晚栀也就和王意萱坐在一起等学生会的学长学姐叫号。
两人排得靠后,最先领走的面试第一批和备试第二批里都没有她们。
王意萱紧张地背了会儿网上搜的面试题,发现临阵磨枪的效率低到发指后,她干脆放弃了,蔫蔫地靠到宋晚栀肩上:“完了栀栀,我感觉我第一轮就过不了。”
“…不会的。”
宋晚栀薄肩微绷。
她还是有点不习惯这种比较亲密的肢体接触,哪怕是同性的王意萱靠过来,颈窝的敏感处被陌生气息“威胁”到的感觉也依然让她本能地想躲开点。
“好羡慕你啊,你好像无论做什么都不紧张、超淡定,难道这就是传说中的学霸气场吗?”
“没有,”宋晚栀轻声说,“我也会紧张。”
尤其是,一看到某个人。
她所有的理智和从容都会变成不知所措的慌张。
“哎你说,”王意萱突然坐直了,眼睛晶亮,“江肆学长会不会看在你是他高中学妹、我们又是他同系亲学妹的面子上,对我们宽容一点!”
宋晚栀蹙起眉:“即便是副主席,也不能干涉各部门的内部纳新。江肆不是公私不分的人。”
“喔……”
“而且,你们不要误会,我和他只能勉强算认识,”宋晚栀沉默了下,才轻声说,“江肆高中时候不认识我,之前我们母校同学组织校友聚会,他才知道的。”
“嗯?”王意萱一愣,随即了然嬉笑,“怎么可能,你又想骗我是不是。”
“是真的,”宋晚栀低了低眼,“来S大前,我和他一句话都没有说过。”
“哎?”
王意萱惊讶的神情让宋晚栀心里的涩意多了一重。
或许她说的并不准确。严格来说,她是与江肆说过一句话的,在高一下学期,安乔的大礼堂里。
安乔历年都有高年级优秀学长的经验分享,而江肆是高三当之无愧的第一代表。
那天他站在大礼堂最低点的台上,扶着话筒的模样比前面哪一个都随意,被扩音器放大的声线松懒散漫,眉眼间却尽是少年人的张扬与桀骜。
“理想院校?没有理想的,”他淡定地翻过问题,“S大吧,算及格了。”
对安乔学生来说高不可攀的第一学府,在那人口中好像比去校外小超市一趟还简单。
大礼堂里所有得以参加的学生纷纷笑和鼓掌,宋晚栀却默默记住了。
然后是有限名额的优秀学长们的手写祝福,年级前十的学弟学妹们迫不及待地上前。宋晚栀站在其中,按着快要跳出胸口的心脏。她记得走到他面前的那条路格外短暂又格外漫长。
最后她隔着红布桌围停在他面前,桌后椅里的那人懒扶着额,桃花眼敛着散漫的笑,和旁边男生聊傍晚的篮球赛约,并未分半点注意力给她。
于那时的他来说,她只是安乔无数陌生的学弟学妹中的一个,没什么特殊的。
在他惯性落笔前,她鬼使神差地张了张口:“我想去S大。”
“……”
那短暂的几秒里,桌后的人懒洋洋地支了下眼,漆黑眸子在她身上拂过,然后毫无波澜地落回去。
他咬着笔帽,墨迹张扬随意。
只一句话——
【山高水远,S大再见。】
……
山高水远,S大再见。
就这一句话,宋晚栀记了整整三年。
在高三每一个让她崩溃和哭泣的深夜,都是靠着那张被她用塑料薄膜压膜封起的纸片才撑过去,她咬着牙把一次次被击败得粉碎的自己重新拼起来,朝着那条黑漆漆的孤独又冷清的路走下去。
一路踉跄,一路跌跌撞撞。
唯其所幸,她终于还是走到这里。
“——宋晚栀?”
突然的声音,将宋晚栀从那条崎岖的单人路上拽回了明亮的教室里。
“哇,栀栀到你了!加油!别紧张!”王意萱弯着腰朝她攥拳。
“嗯,”女孩敛下情绪,轻轻点头,“你也加油。”
宋晚栀和其他待面试的新生一起,跟着宣传部的大二干事走向面试教室。
走廊上安静,一行人里少有说话的,看起来都紧张得不轻。
面试教室和等候教室在同一楼层,没两分钟他们就到了。有位学姐拿着名单站在面试教室的前门外,似乎是来核对最后一遍。
领宋晚栀等人过来的大二干事嘱咐他们:“那是我们宣传部副部长,大三的丁羽乔学姐,你们记得礼貌哦。”
“……”
宋晚栀站在新生队尾望去,随即就是一怔。
这个叫丁羽乔的学姐她认识——
S大开学第一天,在烧烤园外的高墙下,那个攀着江肆手臂、踮脚就要去吻他的女生。
回过神,宋晚栀头疼地转开视线。
第一轮面试还没开始,她却好像已经开始忧虑可能进入宣传部以后的日子了。
所以她才不喜欢秘密,不管是别人的还是自己的,都会叫她为难。
丁羽乔那晚没看到宋晚栀,自然也认不出。
一队五人的信息核过,到宋晚栀这儿,她却步伐一停,目光奇异地抬头:“你也是自动化系一班的?”
宋晚栀意外地点头。
这个“也”字和对方目光里细微的敌意,让她有些不明所以。
“你们班有个叫康婕的女生吧,”丁羽乔合上手里名单,“她也报学生会了?”
“…康婕?”
“对,就那个波浪卷长发,”丁羽乔不自觉地撇了下嘴,“还挺漂亮的,新生。”
“……”
这一句,终于让宋晚栀想起自己被江肆抓包“听墙角”的那段记忆——
当时这位学姐似乎就是把康婕视为威胁性“情敌”,才忍不住跑出来提问又告白的。
宋晚栀心情一时同情又无奈:“她是我室友,她没有报校会。”
丁羽乔神色明显一松:“哦?哦,你们准备准备,上一批快结束了。”
走廊上顿时紧张起来。
丁羽乔走出去几步,突然想起什么:“江副主席今晚也在跟宣传部的面试,你们进去以后不要大惊小怪的。”
五人同时一呆,宋晚栀也没能幸免。
“江肆学长怎么会在宣传部面试?”站在宋晚栀前面的那个女生没压住兴奋的语气,问。
丁羽乔面露不悦:“主席团下属九个部门,三位主席各自直接负责三个,其中学习部、宣传部、外联部都归江肆管,他为什么不能在?”
这个有点凶冷的语气慑得那个学妹一缩。
丁羽乔并没罢休:“既然要进校会,那就把自己当准干事。见了江肆你们要喊主席,喊学长你觉得合适吗?”
“对,对不起学姐,我错了。”女生白着脸低头。
“还有最后一点,”丁羽乔冷着脸过来,“这儿是学生会,不是恋爱社团。你们要是抱着什么奇奇怪怪的目的进来,我劝你们趁早走人——与其在这儿浪费时间,不如回去找镜子照照自己,是不是真长了那么张脸!”
最后一句话说完,走廊上都死寂下来。
几个呼吸后,那个被批评的学妹扬起脖子,红了眼圈:“你这人、你说话也太难听了!”
丁羽乔皱眉:“一个大一的,跟谁你你的呢?”
“大一怎么了?你大三就能人身攻击了!”女生彻底奓毛了,提高了带着哭腔的嗓音。
丁羽乔脸色微变,压低声:“你别嚷嚷!”
“是你先说话难听的!这面试我不参加了,你必须给我道歉!”女生手里的申请表就往地上一甩。
丁羽乔脸色难看地僵着,似乎没想到对方这么大反应。
而领宋晚栀五人过来的那个大二干事也尴尬地站在旁边,碍于丁羽乔而不敢上前规劝。
气氛僵滞的死寂里,面试教室的门拉开了。
“吵什么,”抵着教室里外半明半昧的光影,探出黑色寸头和修长半身的那人俯低了眼,桃花眼里抑着凉冰冰的低气压,“教室让给你们?”
“……”
江肆。
“祸水”本人。
没了平日里的松懒散漫来缓和江肆身上的攻击性,那人一眼掠过都带着不可忽视的压迫感,让走廊上的人不由避开他的眼神。
直到宋晚栀这儿,点漆眸子一顿,里面情绪被摇晃了下。
但也只错觉似的一两秒。
江肆很快就像不认识一样略过她,走出来,顺手扯上身后的教室门:“你们五个面试延后,跟我过来。大二干事回去带下一队。”
“好的主席。”大二那个连忙跑开。
“我——”丁羽乔表情难看地想说什么。
江肆没看她,冷淡擦肩:“你也过来。”
“……”
月亮走过窗户。
在这层走廊尽头的楼梯间里,方才的争吵过程被摊开在江肆面前。
而那人半靠在窗前,眉目像藏在云后半遮的月,越听下去,越是情绪疏懒难辨。
到末尾,他眼睑懒懒一抬:“说完了?”
“嗯……”
已经被单独拎在前排的两人前后应了。
“行,”江肆直身,勾着颈压了压,“丁副部长,请你给学妹道歉。”
丁羽乔一愣,不可置信地抬头:“凭什么我要道歉!”
“身为校会干部,最基本的以身作则你都没做到。之前我说过很多次,别在校会里搞官僚主义和潜规则那一套,”那人眸子一抬,陌生地冷淡淡的,“有意见你可以去找团委老师。现在,道歉,或者向主席团辞职,你二选一。”
“……”
丁羽乔难堪地瞪着江肆。
许久后,她终于还是咬着牙给那个学妹道了歉,然后红着眼气冲冲地转身走了。
江肆没在意,他漫不经心地在新生们身上掠过一圈,唯独没看站在最后墙角阴影里的宋晚栀:“想继续面试的往回走,不想的现在可以离开了。”
站在他面前的那个学妹红着脸:“谢谢学长替我说话。”
江肆微微一顿,回身:“替你说话?”
“对啊,就刚刚你说丁学姐——”
“你误会了,”江肆懒声打断,“我护的不是你,是校学生会的纪律和公信力。”
学妹仍红着脸:“那学长,校会的纪律里,应该没有不让追主席这条吧?”
“?”
宋晚栀等人都愕然抬头朝那学妹望去。
江肆本人却像习惯了,处变不惊,只轻嗤了声:“公私分明,你爱怎么追怎么追。”
“……”
江肆说完就要侧身离开,只是余光不知怎么就被勾到那个苦茶混着栀子香的身影上。
女孩不知何时垂回眼,不再看他了。
狭小昏暗的空间抑制了视觉和听觉,却好像无限放大了嗅觉——
从进到这闭塞的楼梯间起,江肆就总觉着在被那种很淡的若有若无又无孔不入的苦茶香侵扰折磨着每一根神经。
口袋里的烟盒被不知道第几次按住,江肆勾回眸子,落到那个兴奋的学妹身上:“哦,忘了说。”
“嗯?学长想说什么?”
“我也很公私分明。私下里,我说话比丁羽乔还难听。”
“——”
学妹笑容一秒僵硬。
江肆不以为意地插着裤袋,朝楼梯间门外抬了抬下颌:“不走就排队回去。”
“……”
经历这一波三折的面试前刺激,几个新生显然不敢再多说什么。
一个接一个,他们从江肆面前过去。
直到最后一道纤细身影,被侧身的江肆无声截住。
黑暗里僵持,向前走去的四人毫无察觉。
等那四个背影转过楼梯间外的拐角,江肆懒下眉眼情绪,借着窗里漏过的月色往女孩身前倾了倾,他嗓音抑得低哑:
“怎么哪都有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