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河落了吗(见到她就犯烟瘾...)(2/2)
于是时间告罄,最后的参观核心也就定成了飞行器组装。
基础的理论部分,带队人单独完成没什么问题,但组装这种精密还容易出差错的活,自然就得从项目组里揪出几个苦力来配合。
于是热切的新生们进行了一些基础参观后,进入到预留的组装实验室的第一面,就先对上四个格子衫牛仔裤鸡窝头的研究生学长——学长们或是打着哈欠魂游天外,或是摆弄元件不闻不问,或是黑眼圈快掉到膝盖上困得直磕头,或是抱着本书一脸忧郁的伤春悲秋。
场面不像是什么高校实验室,更像是难民逃荒收容场。
自动化系女生数量少得可怜,三十号人左右的参观队伍里,加上宋晚栀也一共只有四个女生。
望着四位研究生师兄们身上,那仿佛统一了型号的、只有红蓝黑绿的颜色差别的格子衫,后排两个女生大为震撼。
“难道,这是咱们系研究生院的院服吗?”其中一个不确定地问。
“不可能,这也太丑了。”另一个由衷感慨。
“所以理工直男为什么都这么偏爱格子衫?”
“嗯,倒也有例外……”
两个女生交换目光,心有灵犀地一同偷偷侧身,瞥向队伍最后的方向。
两三米远外,把一身休闲宽松的白衬衫黑长裤穿得比走秀模特还性感的某人正懒洋洋靠在门旁,和实验室值班的老师交谈。
不过她们望过去才突然发现,江肆竟然也是在盯着这边的。
准确说,他的目光落在她们的前方——某那个垂着纯白长裙但走路有些滞涩的女孩身上。
视线被截断了。
江肆懒洋洋地一勾眼,丝毫没有盯小朋友结果被人抓包的羞耻,倒是微微歪了下头,他给了个两个女生一个介于“有事么”和“找事么”之间的眼神。
大概是某人过于不避不讳,理直气壮到两人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转回来后,两个女生短暂地交流了下视线,还没来得及开口。
“穿格子衫是因为这里是实验室,”江肆的声音不紧不慢地从她们身后过来,“机械连接里铆接、焊接、胶接之类的过程中,粉末灰尘污垢不可避免。如果不是带你们参观,我也不可能穿着白衬衫进组装实验室。”
两个女生惊得不轻,显然没想到江肆听力那么厉害,站在不远处无心入耳都能听见。
沉默过后,其中一个还是大着胆子问:“那江学长,你进实验室也穿格子衫吗?”
江肆本来懒得回答这样无趣又私人的问题,只是一撩眼帘的工夫,他望见站在前面的宋晚栀正回过身来,安静的眼睛里难得多了一丝按捺的好奇。
“没有,”江肆落开视线,擦肩走过去,“我会换黑衬衫。”
“……”
两个女生露出了果然如此的表情。
这番对话也叫实验室今天的值班老师听到了,他和江肆一起过来的,看见前面那四个研究生的尊容也是好气又好笑:“你们四个刚逃饥荒过来的啊?这都什么打扮?”
“请称呼我们为,”带头魂游天外的那个转过来,面无表情地在下巴前比了一个八字形手势,“无人中心F4。”
“煞笔。”路过的江肆笑骂了句,到试验台上检查元件。
“兄弟们,他侮辱我们。”F4老大面无表情地扭头。
旁边黑眼圈的幽幽看了一眼,又转回来:“这张脸的存在对于我们已经是一种侮辱了老大。”
“也是。”
值班老师笑得不轻:“院长看来是不准备在这批新生里招人了啊,这么重要的展示实验室形象的场合,就派了你们四个过来。”
“怎么会?”F4老大一捋头发,“明明是按精神风貌选人——我们已经是余老的研究生实验室里头发最茂密的四个人了。”
“没错。”黑眼圈附和。
江肆在旁边听得嗤笑:“精神风貌?还是能吓跑学弟学妹的精神病风貌?”
“你怎么能这样说?”F4老大严肃的话声戛然停住,他机械扭头,“什么?还有学妹?”
“老大,真的有哎,你看那边的小学妹。”
“我靠,亏了,早知道就我去带队了!江肆是不是就是因为这个才这么积极的!”
“嗯……老大,理论上肆哥在学妹们那里的行情和我们不太一样,他用不着这么麻烦。而且这些都不是肆哥喜欢的那种类型。”
“也对。”
“噫,”黑眼圈正望着,突然惊疑了声,目光锁回那袭白色长裙上,“这不是食堂里遇见的那个肆哥的高中小学——”
江肆眼眸一动,手里刚检查完的四个螺旋桨对应电机已经被他塞向黑眼圈的怀里。
“爱护元件”的实验室宗旨深入骨髓,对方立刻手忙脚乱地接了。
等好不容易稳住,黑眼圈一脸幽怨地抬头:“肆哥,你这是要谋财害命啊。”
“不,是杀人灭口。”江肆懒声接了。
“啊?”
江肆侧了侧身,见自动化系的学生已经按进来前教好的四散到长排的试验台前,研究起操作说明和组装流程,他这才不紧不慢地转回来。
那双桃花眼眼尾似勾似翘,眸子却黑漆漆的:“食堂说的是私事,不合适在实验室里乱说。”
“那我要是说了,”黑眼圈慢吞吞护住自己的脖子,“会怎么样?”
江肆靠坐在实验台前,眼皮耷下来,尾调却懒懒散散地扬上去:“那你D盘里那个叫‘深夜学习资料’的隐藏文件夹,可能就要先你而去了。”
“!!??”
于是接下来的几分钟里,实验室里来参观的大一新生们就见证了令他们惊讶的一幕——
进来前还世外高人一样的四位研究生学长中黑眼圈最重的那一位,捧着殷切得近谄媚的笑容,跟在江肆身后绕了大半个实验室,嘴里还碎碎念着“一部要下好久的”“那可是我几年的心血”“肆哥你一定不会这么残忍的”“叫哥太见外了你要不嫌弃那我以后就喊声爸爸吧”之类莫名其妙的话。
可供组装的元件有限,所以一共就分了四组,由被派遣来的“无人中心F4”每人带一组,负责操作演示。
江肆随黑眼圈跟着,一路检查完四个临时参观组的准备情况。
最后一组临近门旁,垂着长裙的女孩站在边首,微微踮脚,安静地张望着实验台的绝缘橡胶层上摆放着的元件们。
江肆停下,没回头地对黑眼圈说:“这组是你的。”
黑眼圈瞄了一眼白长裙,沉默几秒露出一个古怪又恍然大悟的表情:“肆哥您客气了,您请,您请。”
“?”江肆撩回眼,似笑非笑的,“谁跟你客气,你的苦力还要我做?”
“哎?我还以为你打算亲自上场一展雄姿。”
“滚。”江肆笑骂。
黑眼圈回归工作岗位,江肆也没有在最后一组再做停留的意思。
他转过身,刚要走去对面,手机就在口袋里震动起来。
江肆摸出手机随意扫了眼,身影就微微一顿。
一两秒后,他举起手机朝旁边“监工”的值班老师示意了下:“我先出去接个电话,麻烦您照看一下。”
“没问题,去吧。”
江肆没走远,径直去了几米外的实验室门后。
通话接起。
“怎么这么久才接啊。”对面赫然是家里老太太慢悠悠的嗓门。
“在实验室,”江肆抬起左手看了眼腕表,“您这个时间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老卢家那个考去你们学校的小姑娘的事情。”
“上回不是说好,等月底回家我当面跟您谈么。”江肆微皱起眉,却笑了,“这卢家的小姑娘是您流落在外的亲孙女吗,最后一周了您都等不及?”
老太太噎了下:“我打死你个口无遮拦的算了!”
江肆哑然失笑。
老太太借题发挥,气哼哼地又数落了他好几句后,才没好气地转回正题:“这次不是让你帮忙,是卢家你那个阿姨让我转达谢意给你。”
江肆正低着头倚在实验室门外,漫无目的地往玻璃里最靠门的那一组望。
听见这句他微微一停:“…谢我什么?”
“她说她家女儿给她打电话讲过了,小姑娘说你照顾她照顾得很好,我听了一遍,什么谦虚和善温柔体贴,全安你身上了——听得我怪担心,你说她是不是叫什么不怀好意的坏东西,打着你的名号给骗了啊?”
江肆停了好几秒:“说我照顾得好?”他气笑地从墙前直起身,“什么小姑娘,这么会做梦?”
“哎,对的,这回我记着问名字了。”
“叫什么。”江肆冷淡着笑,随口问道。
“应该是叫宋,宋晚栀?”
“——”
江肆眼尾勾着的那点薄凉又散漫的笑,蓦地怔停在他脸上。
死寂过后。
他漆黑眸子下意识地撩起来,隔着面前玻璃,直直落进了实验室门内。
被光轻薄描过的女孩侧身站着,她扶着长发仰眸朝实验台中央,一边听又一边轻刷刷地在笔记本上写着什么。
几缕不听话的乌发垂下,勾过她眼角,侧颜安静又姣好。
像朵安静盛放着的栀子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