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恶淫为首...)(2/2)
江肆随意又冷淡地笑起来:“这种传出去能让你在流言里死无葬身之地的照片,我见一次亲你一次。”
宋晚栀:“!”
凉夜里僵持数秒。
宋晚栀犹豫许久,才压下那些被他勾起来的乱七八糟的情绪,轻声解释:“那个人是我血缘关系上的生父,钱是他应付的抚养金。但是我不想承认他,所以才没有告诉任何人。”
“生父?”
江肆顿住,神色间难得有些不自在。
他已经知道了是误会,但没想到是这么大的乌龙。
寂静半晌。
江肆低叹了声:“对不起,我不该那样问。”
罕见江肆一本正经地道歉模样,宋晚栀反而有些不自在了,她拘谨地躲开了眼:“你道一次歉就够了。我知道你是担心,你问的时候我也应该告诉你。”
江肆垂着眼:“不,每个人都有不愿意说的秘密。是我学不会信任人的亲密关系。”
面前那人晦暗处近低落的神色看得宋晚栀一怔。
她下意识地轻声问出了心里的第一句:“那你的秘密,是你弟弟吗?”
江肆没说话。
在宋晚栀以为他不会开口时,她忽然听见江肆很低很轻地嗤声笑了:“我小时候最崇拜的人就是江崇了。”
……江崇?
宋晚栀愣了下才反应过来,那是江肆父亲的名字。
江肆没情绪地说着:“八岁以前,在我的世界里,他就是最伟大、最光辉、撑起我所有认同感和理想的父亲。我相信他的每一句话,我对他所搭构的那个世界无条件信任。我以为我拥有世界上最相爱的父母,也是最爱我的父亲和母亲。”
宋晚栀猜到什么,呼吸微屏。
江肆却只说出口一句:“是他毁了那一切。”
他打碎了那个孩子的世界。
他也打碎了那个孩子本身。
月光低垂。
门廊的灯火在他们身后的台阶上明灭,在它熄下后又亮起的那一瞬里,宋晚栀看见江肆眼底破碎而自晦的笑意。
她忽然听懂了他的那句话。
【是我学不会信任人的亲密关系。】
宋晚栀心里慢慢揪疼起来,她张口想说什么。
就在此刻。
“靠,我实在是等不下去了,”十几米远的路边,元浩从树影底下蹦出来,“江肆你丫还走不走,你要让我今晚冻死街头是不是!”
“……”
江肆醒神,情绪褪离。
他抬腕瞥了眼手表,又望向宋晚栀:“是很晚了,我送你回学校。”
“不用,”宋晚栀微蹙着眉,还是坦诚道,“我不躲你,但今晚你…捉弄我的事情我现在也忘不掉。我就记一晚仇,我自己坐公交回去。”
女孩温软音色勾得江肆眼皮轻跳了下,他停了片刻:“这个时间,你确定有车?”
“确定,”宋晚栀转身时悄然瞥他,轻声咕哝了句,“你都没坐过P市的公交吗。”
“是没坐过,”江肆接得淡定,“那第一次给你怎么样。”
“?”
宋晚栀直觉这人又在捉弄她。
但没听明白。
时间又确实很晚了,宋晚栀放弃和他再做计较,轻声告了别,就朝离着最近的公交站走去。
江肆在原地等了片刻,懒洋洋地迈着长腿跟上。
猫在路边的元浩已经无语了:“大少爷,这深更半夜的,你别跟我说你得一路走回学校?”
“送她去公交站,”江肆朝前面几十米远的那个纤细身影示意,“你先上车吧。”
“那公交站我查了,就几百米,用不着送吧?”
江肆轻嗤:“几百米怎么了,妹妹丢了你赔给我?”
“你亲都亲了,还妹妹呢。”
江肆的影儿在风里一停。
几秒后他抬了抬手,揉着后颈,低头轻笑起来:“不然呢,女朋友?…我配么。”他微哑的笑在夜风里透上凉意,“你觉着如果她知道了江眠的事,她会怎么看我。”
“——”
听见那个名字,元浩表情突然僵了,半晌都没能再接上话。
把人送到公交站前,江肆和元浩上了被他们步行速度遛着的车。
又直等到站牌下的小姑娘坐上公交,远远停在路边树影底下的轿车才开起来,跟了上去。
一路上,江肆的视线就没从那辆公交车上离开过。
元浩终于还是看不下去:“既然喜欢,那就先追到手。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呗。”
江肆没说话,靠在座椅里,侧过眸子来似笑非笑地望他。
那双桃花眼总是深情似的,可衬着这样的夜色里那人懒得遮掩,就透出几分纯粹的冷淡薄凉。
元浩莫名心里一瘆,避开那束目光:“你,江肆,P市多少小姑娘惦记着呢,怎么就不配了?你弟弟那死跟你没关系,你往自己身上背什么背?”
“你亲眼见了么。”江肆淡声问。
元浩一噎。
江肆的眼落回窗外,停在那辆行驶在冰冷的夜色里、但好像亮着很暖的光的公车上。
女孩的侧影靠在其中一页窗前。
江肆盯着她看了好久,才像走神似的说:“有没有关系,我都记不清了。”
“没有!当然没有!”元浩突然就奓毛了,“我看你就是去那小县城待傻了,于天霈那煞笔说的话你还真往心里去啊?!”
江肆停了片刻,却没什么征兆地换了话题。
他平平静静地把今晚丁羽乔拿出来的照片误会的前后说给元浩听了。
元浩听完不解:“怎么突然说这个?”
“你猜我在门外抽烟的时候,在想什么。”江肆问。
“……”
元浩沉默。
他心里莫名升起点不安,扭头去看车门旁的江肆。那人身影像是没在夜色里,轮廓都难以辨明。
江肆抬手,随意地撑靠在车门上。然后他由轻及重地,慢慢在唇角的伤痕上压下去。
麻木的刺痛感里,江肆笑了笑:“有那样一两秒,我竟然想,如果是真的那也好。”
“什、什么。”元浩微僵。
江肆按压伤口的指腹慢慢用力,迫紧,鲜红的血珠渗出他薄薄的唇。
他哑着声笑:“如果是真的,那栀子以后就只能是我的了。我一个人的。”
“咳——咳咳咳咳……”
元浩到底没忍住,屏息之后被自己的口水呛了个狠的。
他扶着安全带撕心裂肺地咳嗽了好一会儿,才在亮起的车灯里,江肆嫌弃瞥来的目光下,摁着扶手箱气急败坏地笑起来。
“干什么,看什么,”元浩没好气地骂,“就准你他妈吓人,不准我没扛住吗?”
江肆懒撑着笑:“我没吓你,我说真的。虽然只有非常短暂的几秒,但那几秒里,我知道我就是这样想着。甚至最后那个吻,我都不确定我是气急了,还是在为自己找一个借口发泄见不得人的私欲。”
沉默几秒,元浩咽了口口水,小心翼翼地劝:“我当初就说过吧,大家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你这憋久了,容易变态——你看你当初还不信。”
“滚,”江肆望着窗外,语气散漫,“你知道我不只是说这件事。以前我无所谓我是个什么样的人,好坏也没多大关系。但现在不行。如果我内心深处真如于天霈他们所说的,那我靠近她,不就是在害她么。”
“我知道,”元浩收敛了玩笑语气,表情认真道,“但我也特别笃信一句话。”
“什么。”
“君子论迹不论心,论心天下无君子。”
“……”
车内沉默下来。
半晌,元浩得意洋洋地扭头:“怎么样,是不是被我的学识渊博震撼到了?”
“渊博?”江肆回神,轻嘲,“对比原文错了一半。”
元浩愣了下:“啊?还有原话呢?真的假的?”
“王永彬的《围炉夜话》,原文是‘论迹不论心,论心世上少完人’。”
“哈,哈哈,还真有啊,”元浩尴尬地笑起来,“原话是、是这样吗?”
江肆停了两秒,眸子又无意识地追到公交车侧窗的身影上。他出神了片刻,似笑非笑地问:“你知道它前半句是什么。”
元浩:“嗯?”
江肆:“万恶淫为首。”
元浩:“…………?”
·
月落日升。
前一晚折腾到半夜才回来,又连做了半夜的“噩梦”,周日早上的宋晚栀第一次起晚了。
还残留在脑海里的碎片画面和记忆模糊到真假难辨,宋晚栀索性放任它一片混沌,强撑着去卫生间洗漱。
等她出来,寝室里其他三位“睡美人”也终于醒了。
“难得,”康婕揉着长发打着哈欠,笑,“栀栀今天竟然还在宿舍。”
邢舒也坐在床上面无表情地放空:“她昨晚1点才回来的。”
康婕:“哇喔。”
“啊啊啊啊啊——!!”
王意萱床上的突然惊叫,一下子给寝室里三个人震醒了。
邢舒木着脸看向和自己连床的王意萱:“你疯了吗。”
“不是我!是论坛里疯了,你们快看看啊!”王意萱指着自己的手机,激动得五官都要飞起来了,“有人爆料,昨晚校会聚餐后,江肆在KTV外面强吻了一个女孩,还被甩了一巴掌!!”
“……”
王意萱:“江肆啊!就咱们系那位不主动不在意不挽留的江天草!他强吻了一个小姑娘!!”
“…………”
数秒的死寂后。
康婕和邢舒一同沉默而整齐地看向床桌下的宋晚栀。
王意萱没等到热烈反响,茫然抬头,左右看看:“你们看栀栀干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