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月18日（下）(第九章)（1/2）

曾连喜给三人买了饮料，他自己则拿着空碗去接热开水。

苏迁洗净嘴里的咸味：“体验了一把沙漠逢绿洲。”他把空了的玻璃瓶留在饭桌上。

高晖看一眼，曾连喜要卖多少空瓶子才能赚回这顿午饭。他去买了一瓶塑料的饮料。

“你也渴啊？”苏迁说，“我刚才那碗面，厨房师傅可能抓了半把盐下去。”

“嗯。”高晖拧开瓶盖，仰头灌了一口。

*

曾连喜的座位从靠门的后排变成了靠窗的。窗外透亮，是明净蓝天和深绿树丛，更灿烂的是身边的这个同学。

中午捧起碗喝汤的时候，曾连喜仿佛忘了汤里的味道。这时上课听着高晖“咕噜噜”地灌水，他也咸得口渴。

数学课的时间，高晖把那一瓶水喝完了。下课铃响，他把空瓶子放在书桌：“蚊子再小也是肉。”他见过在垃圾桶里翻塑料瓶的人，曾连喜的生活环境可能比想象的清苦。

曾连喜不知瓶子的意义，但既然高晖递了过来，他就收下了。

高晖说：“以后我给你收空瓶子。”

“啊？”曾连喜有些莫名，但他点点头，“嗯。”

“就这么说定了。”高晖弯起的眉眼像月牙儿，“这堂是自习课，舒服了。”他伸伸懒腰，从抽屉里拿起一个午休枕，趴在桌上，闭上眼睡过去了。

他的卷发很醒目，老师要是在窗外走一圈，肯定第一眼见到这个趴下的爆炸头。

曾连喜翻开数学书，竖起挡在高晖的前面，再用手压了压高晖的卷发。刺刺的头发刮过，掌心发痒。他把弄着空瓶子，再看高晖堆在角上的几支笔。

他拿出剪刀，把空瓶子的上沿剪了一圈。接着又用马克笔画了花纹，再沿着花纹剪出花边。最后画上蝴蝶翅膀。剪起的一半翅膀像是飞在瓶子上。

高晖被同学的喧闹吵醒，抬起头见到面前放了一只彩色的小罐子，几支笔插在上面。他一眼就看出这是之前的塑料瓶：“你干什么？”

曾连喜说：“你没有笔筒，我给你剪了一个。”

高晖捏起来，塑料瓶发出了挤压声，这个值几毛钱吧。

也是，直接给曾连喜回收空瓶子，恐怕他不乐意。

再捏的话瓶子就扁了。曾连喜说：“你要是不喜欢……”

高晖眯起眼笑：“为什么不喜欢？也许今天又有好事发生呢。”

*

运气是一门玄学。

高晖总说，自己遇上曾连喜以后就会发生好运，但人不可能一帆风顺。好比今天，高晖在放学路上拐了个弯，又遇到了王昊圆那群人。

这也怪不了王昊圆。他就在这一带活动，只要是放学这个时间段经过的学生，就有见面的机会。不过因为他和高晖结下了梁子，所以两人的缘分特别的足。

王昊圆今天没有用发胶，而是把头发往后扎起了脏辫。他穿的还是一件无袖T恤；或者曾经有，只不过被他剪掉了袖口，留下参差不齐的碎布。他很喜欢那个“猛虎下山”纹身，时刻不忘秀一秀。

王昊圆这时的精神面貌和上周五有些不一样。

矮胖墩不在，撑场面的是瘦猴子。他跌在地上，一手捂住膝盖，红色液体从膝盖慢慢渗下来。

脸上的表情大概是……痛苦吧。高晖望了好一会儿才读懂瘦猴子面目狰狞的情绪。可见瘦猴子虽然胆子大，但演技一般般。

王昊圆和一个男同学面对面站着。边上停了辆自行车。

高晖听出两人的对话——男同学撞倒了瘦猴子，王昊圆正在“洽谈”医药费。

高晖不是多管闲事的人，那天拉走曾连喜的初衷，是因为他被高星耀惹得不痛快，要一个发泄的机会。

眼前的男同学没有性命危险，也不需要高晖解围。但高晖回家一定要经过那条路，于是他走近了王昊圆。

男同学见瘦猴子的伤处血流不止，立即说要打120送医院。

王昊圆不紧不慢，说给钱私了了。

男同学的脸色越来越苍白，说几句以后就妥协。不过，他身上只有一百元现金。

王昊圆的左手捻了捻眉毛，娘里娘气的：“手机支付扫一扫就行。我兄弟这样子去医院，检查缝针肯定要几百块，一百能顶什么用。”

男同学喃喃地说：“只有一百……没有了。”

“这不是你有或没有的问题，我们不是不讲道理，但人犯了错就得赔偿，天经地义嘛。”王昊圆指着瘦猴子，“再拖下去，我兄弟失血过多了，就不是几百块的事了。”

男同学先是迟疑，后来无奈地答应了：“微信钱包剩下一百五吧，我只有这么多了。这是我一个星期的零花钱。”

“好吧，不勉强你了。现金一百，网转一百五，我们自认倒霉了。”王昊圆向着瘦猴子叹息，“可惜啊，我兄弟腿上要留一个大口子呢。”

男同学怕纠缠下去又要加价，赶紧支付了事。

高晖听完了全程，再看瘦猴子腿上的伤。

瘦猴子捂得严严实实，谁也看不见伤口。瘦猴子转头发现了高晖。冤家路窄。他在狰狞以外，愤怒地瞪了瞪高晖。

高晖根本没把瘦猴子放在眼里，只是盯着那只“伤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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