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 24 章(2/2)
“为什么?”
“……”
为什么救我?
又为什么要对一个陌生人这么好?
师琅玉一向多疑,对上任何人,都总要习惯性地把对方的心思往坏处去想,他这辈子只对一个人毫无保留,可最后,那个人却背叛了他,将他的尊严狠狠踩在脚下,让他的付出仿佛变成了一场笑话。
他又如何能真的相信……眼前这个人,真的什么都不图?
“为什么?”纪秋檀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只是口中喃喃,重复了一遍他的问题,接着,忍不住苦笑一声,“可能因为,我就是这么一个人吧,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原因,如果那天在拍卖所的人不是你,我大概也会把他带回来,所以,你其实不用太在意这些。”
他怕师琅玉因为这事有心理负担。
但师琅玉听他这么说,手指不由得微微一颤,犹豫着不知道该不该相信他说的这些话的同时,心底又莫名有了那么一些些的失落。
不是因为自己有多特殊……
那天的人不管是谁他都会救……
“……”
片刻沉默。
搭在纪秋檀掌心的那只手,再一次缓缓动了起来。
微凉的手指在他温暖的掌心轻轻划过,带着些许的痒意。
就好像是谁拿了根羽毛在他心中搔来搔去一般,弄得他忍不住深吸一口气,耳根有些微红,心跳也莫名其妙地加快了不少。
“……不曾问过,你的名字?”
他们两个人之前确实交流并不多。
虽然纪秋檀每天都要进到空间来看他一眼,跟他说说话、聊聊天,但他也是真的并不怎么喜欢搭理人。
所以直到现在,师琅玉竟然还不知道他的名字,甚至,对他一无所知。
“我……”纪秋檀下意识就要开口,但很快,他脑中另外一个想法及时跳出来,拦住了他险些脱口而出的话。
于是,他眨了眨眼,突然问了另外一个问题:“如果有一天,你养好了身体,那你到时候是想回你原来的地方,还是……有别的什么打算?”
“……”
这话一出,师琅玉再次陷入了沉默。
他在想,这人难道是在试探自己有没有逃跑的心思?
而纪秋檀看着他垂下的眼眸,也立马“明白了”他心里想的肯定是还要回去的,毕竟,他如今沦落至此,是被人所害,换做是谁,大概都咽不下这口气。
想到这,纪秋檀便迅速岔开了话题:“算了,不说这些,我叫谢云生,手给我,我写给你看。”
他低下头,小心翼翼地握着师琅玉无力的左手,这次,换成他一笔一划地在对方掌心写下三个字。
“云是白云的云,生就是……浴火重生的生。”
说着,他忍不住笑了一声,抬眼看向师琅玉空洞的双眼。
若是对方真的想要回去报仇,他没有资格阻拦,也没有立场去阻拦。
而且,师琅玉这么一个高自尊的人,大概也不会愿意一个亲眼看过他是如何受辱的人整天在他眼前来来去去讨嫌、不断提醒着他,自己曾经受过什么样的磨难。
所以,等以后,他将对方的伤彻底治好……
他便会亲手将这只雄鹰重新放归天空。
那才是对方应该去的地方。
他也能看得出来,师琅玉绝对不会就这样一蹶不振、浑浑噩噩地过完后半生。
因此,一个早就已经不存在于这个世界的谢云生,不会给对方造成任何的阻碍。
他不会主动提及这段日子。
师琅玉也不会再跟他有任何牵扯。
只是……
他们两个人之间的缘分到了那时,大概也就彻底结束了。
“……”
想到这,纪秋檀顺手帮对方拢了拢厚重的狐衾:“还冷吗?”
师琅玉轻轻摇头。
“算了吧,说是不冷,结果我都给你捂得这么厚了,手还是这么凉?”
纪秋檀笑着用脚尖把旁边早就准备好了的火炉子给勾了过来,“看来以后得找大夫给你开点药,治治你这体寒之症才行。”
“……”
体寒?
师琅玉忍不住扯了扯嘴角。
所有人都说他这极阴之体是百年难得一见的宝,偏偏眼前这人却说他是体寒,得想办法治好。
他听着,一时之间,都有些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才好了。
“不过你这体质等到夏天的时候就特别舒服,你知道吗,我打小就被家里人说像个小火炉,冬天的时候别人都穿得厚厚一层,恨不得从头盖到脚,就我穿个薄外套满院子跑着堆雪人,晚上回家吃饭的时候居然还满头都是汗。”
纪秋檀在旁边拿着火折子点暖炉,嘴里的话也不停歇:“我妈……咳……我娘一到夏天就让我离远点,本来天就热的要死,好不容易凉快一点了,结果我一靠过去,热气立马就上来了,所以每次到了这个时候,我娘就要骂我,让我滚远点。”
说到这,他突然伸手,握了握师琅玉冰凉的手:“你看,有没有感觉到?”
“……”
话音未落,暖意便瞬间覆盖上来。
师琅玉早就已经习惯了那种阴冷的感觉。
他从有记忆开始,那种冷意就如附骨之蛆一般跟随着他,每年的冬天,也就是最让他感觉难熬的时刻。
室外漫天飞雪,他又很是讨厌暖炉烘烤时四周过于干涩的气息,索性放弃用暖炉取暖,就这么硬撑着。
时间久了,他也留下了病根。
每次天一冷,他就忍不住咳嗽,骨头缝里似乎都被填满了阴冷的气息。
可是现在,从对方手上传递过来的热度让他不由得一怔。
“……”
真的,很热。
自人体传来的暖意,没有暖炉那么干涩。
纪秋檀本来只是让他感受一下,握了一下便要收回,可是师琅玉不知为何,手掌一紧,竟是反手抓住了他的拇指。
“怎么……”
手没收回来。
纪秋檀茫然地侧过头去看他,还以为是自己刚刚把他给捏痛了,赶忙又凑过去看了两眼:“哪里不舒服?”
“……”
师琅玉轻轻摇头,沉默着把手收了回来,又悄悄地往袖子里藏了藏。
人有的时候就是这么奇怪。
明明以前不论再冷,也都可以忍耐,可是方才短暂地体会过了从另一个人掌心传来的温度之后,四周的冷空气忽然之间就变得面目狰狞起来。
他闭上眼,不再去看那个模糊一片的轮廓,也压下了心底奇怪的念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