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章 第九十支向日葵（2/2）

“那就让她们交换，谁又会讨厌私自藏下你坏秘密的朋友呢？感谢她们没把那些事情宣扬到众所皆知吧。”琴酒晃了晃手里的酒杯，酒液在里面晃晃荡荡又平静下来，他眼神清明，只好像是被氛围感染，语气里也带着一份沉醉。

“有道理，虽然我们的坏秘密……可能已经是在座的人都知道的事情了，但感谢她们目前还是私下交换。”亚历山大对着两位女士高高举起手里的酒杯，在得到一个隔空的碰杯后将酒一饮而尽，眼神更混乱了一些。

还有谁呢？

目光继续顺着纹路往前流淌，红裙子在暖金的灯光之下就像一团温钝的火焰，轻轻堆叠在空气里，哦，黛莲，只有她穿着永远的红裙子，在她旁边的是已经大变样的安德烈，他们坐在一块儿……就像一朵貌美的花和一蓬老老的枯草。

这又让他想起来了回忆，那时候的安德烈又笨又傻，木质托盘拍下去的声音实力证明了詹姆斯先生的头是一颗好头，他们分离在北贝加尔斯克的幼年，又相遇在莫斯科的成年，并且机缘巧合的在同一条道路上一起行走着，这是多少人童年梦寐以求的幸运，能永远和自己的小伙伴在一起。

回忆里总不能只有这些，亚历山大没忘记，迷迷蒙蒙的细雨夜里有一把黑伞，飞扬的金色和灼目的鲜红，灿烂的不可思议，眼睛里头攥着一把燃烧的光亮，现在已经成了萤火虫的星芒。

多么清晰的夜雨，在记忆里刻着浓墨重彩的一道，代表着那个精神是如此吸引高尚者的目光，为此心甘情愿投入它的怀抱，在它消亡之后也抱着那团余烬，从不明说，但灵魂依旧伟大高昂。

那已经是很多年很多年前的事情了，亚历山大从未如此清晰的意识到这种事实，流水的时间打磨薄了瓦西里宽阔的肩膀，磨损了黛莲眼里璀璨的光亮，大家好像都大变样又没什么不一样，千帆过尽后还是悠悠行走的河水在看你。

还有谁？亚历山大的视野里已经成了一大片绚烂的光斑，似乎没有人了，哦，还有，他的视线落到那两把空的椅子上，椅子前摆着一杯没倒满的酒，门窗紧闭无风，酒液却好像晃出了小小的波澜。

似是故人来，只有一阵风证明他来过，也可能是晃眼的错觉，是一场臆想，但酒液确实晃动了不是吗？没有风，所以亚历山大坚定的相信着刚才不是臆想，而是真的有人走来，又离开。

“我好像看见了季米特里。”

“他也来参加了这场聚会？”琴酒没有对亚历山大的话发表什么异议，哪怕正常人都会怀疑他是不是脑子糊涂了，但他跟亚历山大有如出一辙的奇妙脑子。

“不确定，但我想他喝酒了，安娜一直不让他尝试的，他走回去的道路恐怕是歪歪扭扭的，就像狄俄尼索斯那样，不要回头，但他还是回头了，从此长久被留住。”

“那伫立在门口的石像恐怕还要多等好多年，才能有人握住他的手，泪水滴在额心化解那样恐怖的诅咒。”

“奥列沙，我反对这个，死亡绝对不是诅咒，它是一场重逢和喜悦，所有将它当做诅咒的人，都是在信奉自己没有第二趟未来？”

琴酒歪过头看亚历山大的眼神，温热的吐息落在耳畔，亚历山大所讲出的每一句话，每一组词汇，每一个音节落在脑子里都是那样的清晰。

“它决不是诅咒，它代表着第二段的波澜壮阔，还有风吹过林梢的时候，有人捡起叶子，有人说我们的久别重逢。”

良久的沉默，在亚历山大以为琴酒可能已经睡着了的时候，有轻而又轻的声音传来，就像一串尾端连接的音符。

“不会有久别重逢。”

“我们的手会永远的紧紧相握，没有久别重逢，只有共同走过一段未知的大冒险，哪怕山林，雪谷，漆黑的地狱甬道，都不会松手。”

“我们永远的在一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