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章 灰姑娘（四）（1/2）
绵绵殷切地望着它的铲屎官。
“你给我的呀？”池一舟的声音不自觉柔和下来, 捏起那块鱼肉戳了戳，翻来覆去，想起绵绵身上打过全套疫苗, 体检十分勤快，整天在家躺着也脏不到哪去，“生鱼我可吃不了, 我去拿点东西。”
说是拿, 其实论女仆身份，他应该是偷。
不多时, 池一舟拿着只银色的酒壶上来，将一只约莫只有拇指食指圈起来那么大的银杯放在木桌上，倒上半杯酒。
这酒他听别的仆人说, 是从什么地方送来的贡品, 很烈。他试过了，里面的酒精浓度确实还可以。
油灯的火在酒杯里一燎, 燃起一朵近乎无色的焰。池一舟用买鱼排送的签子察起鱼肉, 放在火焰上细细炙烤。
“喵。”
绵绵不懂，为什么油灯的火不能用来烤鱼。但反正是池一舟弄吃的，它很放心。
很快, 鱼肉表面开始出现沸腾的小泡泡, 滋滋作响, 烤鱼的香气和烈酒燃烧蒸发带来的醇香混合。鱼肉雪白细嫩，烤得微微发焦, 卖相居然好看起来了。
【等等, 为什么我也有点饿了】
【走进美食频道】
绵绵早就已经饿得受不了, 在池一舟烤鱼的时候, 猫爪探进纸袋, 勾了块鱼排出来。
好香，好烫。
“晾一晾再吃。”
【我有点羡慕是怎么回事？】
【酸起来了，在副本里烤鱼，手边还有猫猫可以撸】
【NPC都有猫吸！主系统什么时候能提高福利，给玩家人手一只猫？】
酒精火焰毕竟不大，炙烤起来很费劲，一人一猫坐在桌前，倒也完全不觉得无聊，反而气氛宁静，无比安逸。
“你用衣服磨爪子了？”
“喵。”
“挺好的，下次继续。”池一舟夸夸他家的猫，“做了一条全新的不对称流苏款长裙，多么有设计感。”
“喵～”
绵绵自豪地挺了挺胸。
等它的鱼排差不多完全晾凉，池一舟的烤鱼也好了。鳕鱼外焦里嫩，扯下竹签的时候翻出点细腻鱼肉，很香。
高温消毒，吃好像是没问题。
就是他家猫咬了串牙印，心理上仍是有些障碍。
池一舟想了想，最终还是选择切分下一小块鱼肉，夹着面包吃下去。
“我们绵绵太棒了。”
他听说猫会有把猎物送给喜欢的人的习惯，他的猫那么久了第一次进行“捕猎”，总不能打击小猫咪。
他的猫猫当然是要全方位浸泡在鼓励中长大。
“刚才我逛了一圈，听见厨师长和人唠闲话。”他把绝大部分的鳕鱼留给了绵绵，自己啃白面包，下意识和猫聊天，“现在老公爵去世后无人继承爵位，家里那几位又特别能败家，除了一个名头和这一栋宅子，几乎什么都没有”
“绵绵，要不我们今晚上就跑？”
NPC·下等女仆·池一舟拧着眉，思索接下来的事。
“算了，进出城门要身份证明，留在城内等于没跑，还是留在这儿吧。”
池一舟自言自语一会儿，忽得抱住布偶猫，把整只猫圈在臂弯，狠狠吸了一口。
“喵？”
“白天差点没把我气死。”池一舟抚过绵绵的脑袋，布偶猫毛厚实，长毛那么好，怎么能被那种人弄脏？”
因为当着小猫咪的面，他的表情依然很柔和，语气也很轻，只是这话说得太认真，太专注，就带上了一种很强烈的情绪。
【卧槽，这个女仆看起来占有欲好强】
【根据我的经验，这种NPC一般是恶毒炮灰，可能病娇】
【猫猫还是远离她吧】
铲屎官池一舟并不知道弹幕对他的揣测，碍于NPC的身份，他并不能一直和猫呆在一起，只有一顿饭的空闲时间。
面包再长，也有啃完的时候。
他咬着最后一点面包，视线在房间里转，忽得看见这个小破屋的床头柜上有一相框。结合情况，八成是亲人的照片。
有关这事，池一舟早就有点好奇：
到底是什么人能生出一只猫当贵族小姐啊？
于是走过去，翻起床头柜上的相框查看，相片有些模糊，仔细凑近了才能看清脸。
“……”
池一舟：。
他面无表情地把相框拍在了床头柜上，并不想继续看那张照片。
“喵？”
他那一下弄出的声音不轻，惹得绵绵回过头，疑惑地瞅着自己的铲屎官。
“哈哈，”铲屎官有气无力地笑了两声，回来将桌上残留的东西收拾了，端起油灯和酒壶，“我得出去工作了。”
等他离开后，布偶猫才跳到床边，第二次去观察相片。
不就是里面左边的人长得有点像留胡子的中年池一舟，右边的人长得像是长发猫耳温婉版池一舟，没什么特别的喵。这个世界上的两脚兽长得都那么像，多几个池一舟，难道不是很正常的喵。
【这相片里的人，昨天有那么清晰吗？】系统的声音听起来有些疲倦，它忙于处理bug的事，尤其这个bug非常活跃，比某位玩家还活跃，它应付对方的问题cpu都快炸了，【绵绵，你看，你的铲屎官如此勤奋地探地图，你是不是也要努力完成任务？】
“喵嗷。”
绵绵欢快应了一声，自动忽略了那条要它去裁缝店打工的任务。
——小猫咪的词库里可没有工作两字。
它跳到床上，团了团薄被，窝起来：
晚安喵。
……
早安喵。
绵绵总感觉自己并没有睡很久，但天色已经亮起来了，晨光透过小窗落到床铺上，洒在它的脸上。
很有公主范的起床。
可惜绵绵只觉得这个破房间太坏，居然连窗帘都没有。
【扮演模式和之前的新手副本不同，时间流速会随着剧情含量而变化，别说跳一个晚上了，跳跃十年都可能出现。】系统解释了一下，【你该做任务了。】
【任务1：完成女仆工作】
【任务2：前往裁缝店打工】
【任务3：购买长裙赔偿卢娜】
【任务4：……】
一晚上过去，任务清单刷刷刷多了好多内容，绵绵瞧了一眼就觉得密密麻麻，令猫头疼。
不知道为什么，它总觉得这些是在进行某种猫德教育，试图让它成为某种符合条件的存在，可它本来就是一只很乖很有猫德的小猫咪，压根不需要教育呀。
它瞅了眼地板上那件“流苏”鹅黄裙子。
嗯，它超乖的！
下了楼，绵绵才发现今天格外热闹。
“二小姐留学回来了。”
“夫人花了好多钱让她读的皇家学院呢。”多嘴的女仆八卦着，“可惜是个草包，做什么都不行。”
二小姐？
绵绵探头。
这是它第一次看见这个家里的公爵夫人，也是它现在所谓的继母。她穿了件称得上华贵的紫色裙子，手上、腕上、颈间耳畔发丝都妆点了昂贵的珠宝，脸上也涂了厚厚的脂粉。虽然两个女儿年纪都不小了，她年龄看着倒也不是很大。
继母的发色很黑，和大女儿如出一辙，只是瞳色偏绿，眉眼轮廓深，鼻尖则微微塌陷。
大女儿站在她身旁，和昨天见面不一样，她现在优雅许多，和自己的妹妹抱在一起，一家三口绽出发自真心的微笑，周围的仆从也附和地恭喜着。
无人注意，这个家唯一拥有公爵血脉的真正继承人，正站在灰色的角落里，观察着这一切。
任谁处在绵绵那个位置上，都会觉得自己被世界孤立了。
绵绵打了个呵欠。
它还以为楼下那么热闹，是有什么好吃的。
两脚兽真是一群无聊的存在，它单方面宣布这里所有人都被它孤立了。
“母亲，我这次回来，是有一个重要的消息。”二姐有着一头亮眼的红发，绿瞳，除了鼻子像母亲微微塌陷，也算一位丽人。她驱散仆从，同自己的姐姐母亲说悄悄话，“王子殿下要挑选未婚妻了。”
“国王已经年迈，王子的婚事却迟迟没着落，听说吵了好多次。现在王子拗不过国王陛下，妥协之下决定举办一场舞会。”她说着自己在皇家学院里听来的秘闻，挤眉弄眼，“就在来年初春。”
“莉莉丝，这是真的？！”
“保真！”
继母和大姐同时露出一种惊喜的笑容：
王子的未婚妻……这个王国里的所有花季少女，谁不期望得到这个身份呢？而且他们家族的地位名存实亡，非常需要赶紧傍一个贵族来提升身份。
“这是个秘密，其他人只会知道王宫要举办一场盛大的舞会，只要我们准备得当……”
听她们的声音，就好像已经拿到了王妃的位置，整个王国都被踩在了脚下。
绵绵只觉得无聊。
它走下楼梯，迈着无声无息的猫步，往门口去。
“喵德瑞拉！你怎么在这里？”猫走路的声音太小，等绵绵被人发现，已经是很近的位置。
一家三口正处在兴奋的时间，被骤然出现在背后的布偶猫吓了一跳。转身对上一双清凉猫瞳，顿时有种心底的那些隐秘心思被戳爆、袒露在空气中的感觉。
红发的二姐把眉毛一竖，留学二年，身上好不容易积攒起来文雅气息全破坏了：“你是故意偷听我们说话？你这个妹妹可真没礼貌。”
大姐：“都这个点了还不去工作，我们家难道是白养你的？还有我的裙子，要么赔我一条一模一样的，要么赔我十个金币，晚一周就多加一个金币！”
继母没多说什么，只是哼了一声。
绵绵压根就没正眼瞧这三只两脚兽，略过她们，只往前走。
【警告！警告！检测到您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它听见系统滴滴地响，警报声异常尖锐，让猫头疼。但它没打算理系统，更别说回过头去维持一个连猫都看不懂的人设了。原来的喵德瑞拉究竟得是一个多温顺的人，才能日复一日地忍受那样的日子呢？
如果每天都要做那么多工作，直接逃跑去远方，靠自己的双手打工，也比留在这里要好些吧。
【警告！警告！检测到您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警告！警告！检测到您不符合人设的行为！】
【警告！警告！您将收到来自副本的惩罚！】
布偶猫出了门，便如一滴水混入大海，很快消失在热闹的街道上。
它想去找铲屎官，铲屎官好像去街道另一头的河流边挑水了。
……
另一头，被猫晾在原地的三个女人，各自阴沉着脸。
大姐：“这个喵德瑞拉，真是越来越不听话了，真应该把它送进猫德学院。等她回来，我非得好好惩罚它一下不可。”
“姐姐，别为她生气了。”二姐理了理自己的衣袖，重新恢复笑容，“我们上楼，我给你讲讲皇家学院的趣闻？”
她上前挽住自己母亲和姐姐的手臂，一双绿眸却给后方的一个侍卫使了个眼色。皇家学院是寄宿制，一旦进去，几个月都不能出来，在学业方面相当严格。但就读的学生都是些皇亲贵族，娇生惯养，学校是允许每个人带一两个侍卫仆从伴读的。
莉莉丝就是带着侍卫女仆去上学的。
在学校相处了几个月，她很放心自己的侍卫，绝对不会背叛她。
她说着贵族少年之间的一些趣事，微微垂眸，忽得回忆起了一周前的那场梦境。
——一个绝对称不上美好的梦境。
在梦里，她和姐姐盛装参加舞会，王子却只看上了一位天仙似的姑娘。这也就算了，那天仙美人居然是自己家里那个又丑又不起眼的灰姑娘！后来王子凭着一只水晶鞋到处找人，她和姐姐为了争上王妃名额，一个砍掉了脚趾，一个砍掉了鞋跟，谁都没有成功。
再后来，灰姑娘那个小女表子被王子找到，真的成了王妃，而且还举办了极其盛大的婚礼。她们则失去了地位、失去了名声，只能在人群里落魄地盯着婚车上光鲜亮丽的人，看着灰姑娘向人群招手……
莉莉丝醒过来，气得眼睛都发红了。
凭什么？！
那个又小又脏的女人也能被王子看上？
彻底清醒后，她发觉这只是一场过于逼真的梦境——有点太真了。
她迟迟走不出那种情绪，犹疑许久，才花钱、托了信得过的朋友打听：
结果，王宫真的要在来年春天举办舞会！
细节什么的也完全能和她的梦境对上！
莉莉丝心底发凉的同时，又滋生出一种前所未有的火焰。
她已然在梦里见过那种人群之上、光鲜亮丽受人爱戴的生活，也看见了自己未来那种失魂落魄、被所有人嫌弃，几乎是乞丐的日子。对照太强烈，她绝不能接受自己落到那种境地。
王妃的位置必然是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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