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第 38 章（1/2）
夜色低垂, 黑暗笼罩着整个元都，只有宫中灯火通明。
元照被小太监带着去了冷宫，同行的还有一些皇子世子，他们不想来的, 若是元照捉鬼失败, 他们岂不是全都得死？
阴冷的风不知从哪里吹来, 直直吹到人的心底，叫人毛骨悚然。
元照站在一群人中间，也未带法器, 有人低声问了句：“元照大师，你真的可以吗？”
“试一试。”元照道。
完蛋了完蛋了, 元照这么年轻, 才出家没多少年，修为肯定比不上那些老和尚，众人心里咒骂, 那个普化寺的老和尚是故意派他来的, 等到无能为力的时候，才能凸显他们的厉害之处。
正如此想着，便见周遭的灯笼全灭, 阴风大作, 恶鬼怨灵从地底而出，抓住他们的双腿将人往地下拽，出现的怨鬼之多, 早就超出了这些天的传言。
“啊啊啊，有鬼啊。”有人尖叫起来。
元照双手合十, 闭眼念了句：“阿弥陀佛。”
“元照大师, 快点想想法子啊。”有人大喊着。
元照不动如山, 任凭脚下无数恶鬼的手交错着抓住他的双腿，脚下的石板碎裂下陷，他嘴里开始念念有词，清冷的梵音从天穹降下，抚慰了众人心，私下无风，他的袈裟却猎猎飞舞，如有生命一般飞起，将所有的鬼祟之物全都卷走，聚于一团。
元照转念心经，袈裟金光闪闪，那些心有不甘的冤魂全都得以安息。
如此一招行云流水，并无过多的花招，前后不过一刻钟，风中的冷意消散，他们看着元照从容的披上袈裟，众人眼中皆露出崇拜的神色，将他视若神明。
“元照大师，你太厉害了。”
“元照大师，可以向你求一道护身符吗？”
“元照，你会算命吗？我想看看我能不能……”
……
大家将他团团围住，七嘴八舌的讨教，眼中迸发出激动的神色，直到元武帝叫好的声音响起，道：“不愧是元照大师，朕要封你为国师，护我大元江山。”
“贫僧无意当国师，醉心佛法，不问红尘之事。”元照不卑不亢，回绝了元武帝。
元武帝脸色微变，道：“大师当真一心修佛？”
“自然。”元照看到了元武帝眼中的冷意，他平淡对之，心中无惧亦无怖。
他下山前便已做好准备，师父说他命中死劫将至，他已经做好了历劫的准备，自然不畏惧世间的魑魅魍魉，人心叵测。
“很好，很好，你为朕立了大功，你可以讨要赏赐。”元武帝道。
元照正要拒绝，便听他道：“你先别拒绝，日后想好问朕要亦可。”他不信他做事是不求回报的，他曾是世子。
“多谢陛下。”元照微微躬身，算是行礼。
元武帝让人送他去休息，明日为他践行。
元照也都一一应下，夜半时分，他在屋里打坐，外面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元照一睁眼便看到一个曼妙的女子推门进来，她生的貌美，一脸凄楚的愁容，她看到元照双手合十行了个佛礼：“大师，求求你为我解惑。”
“女施主，夜深多有不便，还请你先回去吧。”元照道。
兰渝不听，开始说自己悲惨的过往，她原是江南人，在歌坊卖唱，之后遇上了贵人替她赎身带来了元都，她以为自己就要过上好生活，不料贵人却是个喜新厌旧的，家里妻妾成群，对她不闻不问。
“女施主，你所说的的贵人是？”元照问。
兰渝不答，直接脱了衣裳，往元照身上扑，元照躲开，她便躺在榻上，摆出妖娆的姿势，道：“大师，我好孤独，你能陪陪我吗？”
元照还是第一次遇上这样的事情，打算直接出门，不料门一打开，便遇上了元武帝带着一行侍卫来捉奸，兰渝立即一看元武帝来了，立即哭的梨花带雨，道：“陛下，我好害怕，这个和尚想要强bao我。”
“爱妃，别怕。”元武帝立即拿斗篷替她披上，厉声道，“将这大胆贼子给我拿下，打入天牢。”
元照冷静的看着他，任由被他们拿下，关进了天牢里。
阴冷的天牢，蛇虫鼠蚁到处乱窜，臭气熏天，他在这里跟乐棺遇上了，乐棺一个人窝在牢房的小角落里，听到有人被关进来的时候，歪了一下脑袋，当年的他不知道是他，可是他重活这一世，便知道元照一定会来。
“是元照吗？”乐棺赶紧从稻草堆里站起来，急匆匆的问道。
元照走近他，看到他浑身是伤，念了句佛偈，问道：“你这是怎么了？”
“我……我想见到你，元照，我错了，我不该不听你的话，我愿意改过。”乐棺无比真诚的发誓道。
元照沉沉的盯着他看了半响，顿了一下，道：“我不怪你。”
“元照，我要跟你修行，你带着我吧，去哪里都可以。”乐棺恳求道，“我罪孽深重，我想同你一起行善积德。”
元照听到这话，微微笑道：“好。”
“太好了，那元照……你可以凑近一点，让我摸摸你的脸吗？我还不知道你长什么样。”乐棺诚惶诚恐的问道。
元照应下，凑近他面前，乐棺颤抖着手，轻轻触摸着他的脸，从头上开始抚摸，上面有十二道戒疤，他的眉毛，眼睛，鼻梁，嘴唇……
元照的模样第一次出现在他的心里，比他想象过的模样还要好看上千百倍，他一定要好好记下他的样子，在轮回中也可以找到他，不对不对，他已经穿梭时间回到这个时候，他一定会改变的。
“元照，你长得真好看啊。”乐棺缩回手，有些不敢再碰他了。
元照听了，便道：“外在的皮相不过虚妄，百年后都会归于尘土。”
“不不不，你不一样的，你会成佛，你看你这么有天赋，修为这么高。”乐棺赶紧道。
元照轻笑着，没有开口。
乐棺又说：“之前侯爷说，希望你能回去看看。”
元照沉默了片刻，道：“我会回侯夫人墓前祭拜的。”
“我们一起去，夫人真好，你也心善。”乐棺道。
元照盯着他看了一会，人还是那个人，纤细柔美，眼皮天生长合在一起的乐棺，偏偏又有哪里不一样了。
“怎么了？”乐棺问道。
元照沉思片刻，道：“你好像有哪里不一样了。”
“什么不一样？”乐棺心虚的咽了咽口水。
元照摇摇头，其实他心里已经有感觉了，乐棺身上的怨念深重，只要他打开慧眼看一下，便知道他身上缠着无数的怨气孽债，可是他没有看，乐棺已经愿意从善了，那便是好的。
乐棺坐到他身边，两个人并肩坐着，虽然他看不见，可是莫名的心安，如果当时的他能够好好的跟元照一起修行就好了，不去怨恨那些人，不去争夺天下，也不去……喜欢元照，就算没有来生，总比后来多少年都在煎熬的好。
只是他不知道，他生来为恶，就算佛沾染了他，也会下地狱。
“元照，你可以跟我说说，你们修行都做些什么吗？”乐棺侧过脸跟他说话。
元照思索了片刻，道：“打扫，挑水，念经，礼佛，行善，驱邪。”
“那你要怎么样才能成佛了？”乐棺问道。
“我心无所求，若心中执念过深，反倒适得其反。”元照温声说道。
乐棺沉默下来。
元照拍了拍他的肩膀，道：“别想那么多。”
“我们应该很快就会离开天牢的。”乐棺忽然长长叹了一口气。
元照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又看了一眼沉默的乐棺，他真的变了好多，以前虽然看着温和有礼，可是元照见他将旁人送他的兔子给掐死，见他变卖了私下取笑他的下人的女儿，还一把火把欺负过他的人房子给烧了……他做过不少混蛋事情。
元照还在府中的时候，一直将他带在身边，看着盯着，生怕他作恶。
来了元都后，他应该被很多人欺辱过，按照他认识的乐棺，应该会要报仇的，可是现在他见到他的第一面，却说要跟他修行，变得如此平和了，丝毫看不到戾气。
日月变换了一轮，没有人来判决他们的罪行，反而等到了几个侍卫闯进了天牢，将他们劫走，马车日夜兼程赶路了半月，被程源带离元都，同他回了蜀郡，原来元都发生了宫变，一些势弱的郡世子已经被拘，蜀郡世子得到风声便离开，顺道劫了狱。
“若是你们能为我所用，便留在蜀郡跟本世子一起夺江山，若是不能，你们发誓不会效忠任何一郡，便可离开。”程源问道。
乐棺朝着元照的方向，元照道：“我们不会效忠于任何一郡。”
“天下大乱，你虽为佛门中人，却也不能独善其身。”程源丢了一袋银子给元照，道，“日后若是后悔，蜀郡随时欢迎你。”
他说罢，目光看向乐棺，道：“乐兄，我们借一步说话。”
“我要跟元照一起离开。”乐棺定了定心神，他不会被程源说动的，天下于他无用。
程源怔了片刻，笑道：“行吧，江河故人，山水有相逢。”
元照带着乐棺离开蜀郡回普化寺，乐棺很开心，走路的时候都哼着小曲。
他做到的，他改变了这一次的选择，跟着元照离开。
元照笑盈盈的听着他哼小曲儿，带着他一路向北走，山高水长，两个人一路同行，乐棺看不见的地方，他还会背着他，他很轻，几乎用不了多少力气。
“元照，等你成佛了，我就专门给你修一座大庙，立个金身大佛，我当主持。”乐棺开心的在他耳边说道。
“嗯。”元照应下。
两个人一路上听到了很多郡侯开始造反，战事四起，他们也听说了雁郡和蜀郡联姻的事情，赵澜意要嫁给程源，也遇到更多的是无家可归的人，站战乱中死掉的亡魂，路上比比皆是，恶灵也变得多了。
元照一路上驱邪捉鬼，名气大盛。
乐棺却发现自己有些变了，他被恶鬼反噬了，每到夜晚的时候，那些恶鬼便开始从身体内部啃食他的血肉，让他痛苦难忍，他跟着元照念经却更疼了，他内心深处告诉他，要去杀人，他不应该在这里。
又是满月，两个人在村落外的破庙中过夜，点了火堆，往火里不断的投柴火，乐棺消瘦了不少，整个人看上去瘦弱无比，可怜的比那些流亡的难民还要瘦上几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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