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第 25 章(2/2)
在之前的信件中,女孩经常念叨着“想再和屠龙者大人见面”。
她和我分享亲自种植的浆果有多清甜可口,精心打理的花卉有多明艳芬芳,亲手烘焙的面包有多绵软蓬松……
而这些都是她准备再次相遇时送给我的礼物。
女孩子雀跃的身影浮现在脑海中,我嘴角含笑,情不自禁加快了脚步。
然而,踏入小镇的那一瞬间,我最先看到的是火。
无情的,剧烈的滔天大火。
柴堆砌成的火刑台,高高地伫立在小镇中心的圣母玛利亚雕像旁边,火焰尖叫着吞噬掉了十字架上痛苦扭动的身影。
扑面而来的热量似乎能把人的面容烫焦,汗水不住地从额角滴落。
飞舞的木屑灰烬呛得人喉咙发痛,持续燃烧释放的二氧化碳扼住了呼吸通道,只能大口大口喘息着,试图汲取氧气。
圣母雕像见证着这场罪孽烈焰,那石膏筑成的脸庞上,眼角处闪亮着什么。
我无法去分辨那是悲悯的眼泪,亦或是雨滴之类的。
因为这一切早已模糊不清。
瞪大的眼眸里,只残留了绑在十字架上烧死的女孩的影像,死死地烙印在视网膜上,挥之不去,一遍又一遍地播放着。
飞扬的白裙,鲜花花束后边羞怯灿烂的笑颜,同伴的面容,残破不堪的尸体,无端的指责谩骂,幼年时魔力泄露,被霸凌时狠狠踩裂的手腕……
以及,这雨水也灭不掉的罪孽之火。
一幕幕在我脑中闪过,越是清晰越是痛苦,脑子里那根紧绷的弦终究断裂。
——我存在的意义,被他们毁掉了。
魔物蹲坐在我肩上,它的声音凝成一条线,扎入我的耳蜗:“杀了他们,他们只是一群可悲的猴子而已。”
……
是的。
他们不过是一群猴子而已。
从那一刻起,我存活于世的价值,变成了杀死那些猴子。」
上下册之间情境的鲜明对比,让夏油杰为之一怔。
他如今的思想观念已没有主人公那么偏激,但倘若是先前的他,遇到相近的事情,恐怕做出的决定大同小异。
现在能以旁观者姿态,冷静洞察书中角色举动意义,说到底还是北枝义清这些天来,看似莫名其妙的行为话语影响了他。
清君,真是个可怕的人物啊。
夏油杰感慨地想。
只是那个魔物,越看越不对劲。
丸子头少年不自觉皱眉,他不认为北枝义清特意勾画的这只魔物,仅仅是虚构出来编造故事用的。
一定还意味着什么。
「……
赫兰小镇的那些猴子,在惊恐之下道出了全部真相。
只是由于那孩子和我来往密切,又具备魔力天赋,泄露的魔力移动了桌面上的水瓶,无意间被人看到,大肆宣扬,加上外头屠龙者的谣言,猴子们便以“除魔”的名义处死了她。
无视他们的求饶,昔日斩杀恶龙的利剑,对准猴子们的头颅一一砍去。
浑身浴血地回到家中,我面无表情地杀死了亲人们。
我恐怕是这片大陆有史以来第一位叛变的屠龙者。
呵,没关系,谁能定义我的罪恶?
魔物的呓语一天天地放大,不知不觉间,我似乎已经不纯粹是我了。
我也是那只魔物。
每路过一个村庄,那里的猴子便被我清除干净。
这是我的正义,我会坚持它直至死亡。
……
吟游诗人叙说着故事的最后部分。
“屠龙者的心神完全由魔物操控着,而他每杀死一个人,身上便增添一处变化。
他长出了如众多恶龙一样的鳞片。
当鳞片覆盖完全身之时,屠龙少年永远失去了人类的模样,他彻彻底底变成了一条恶龙。
不再被人类身形束缚的巨型恶龙,一路肆虐摧残村庄城镇。
这是大陆上最为强大的恶龙。
高层拉响警报,颁布了紧急任务,而前来剿灭恶龙的屠龙勇士,不是别人,正是他昔日好友弗莱明。
他是大陆上最强的屠龙者。
恶龙心中似乎余留一丝情感,在杀死临近十余个村子中的人们,再无力量反抗后,选择了死在好友手上。
久久凝望倒下的恶龙躯体的弗莱明,不知道在他转身的瞬间,那只奇怪的魔物钻入了死去恶龙的躯体。
它靠着最强恶龙的躯体重获新生,就如五百年前、一千年前甚至上古时期,曾经发生过的、几近毁灭整片大陆的黑暗历史一样。
人类以惨痛的教训和牺牲封印了它,却又一次次重蹈覆辙,永远不知悔改。
只要这片土地不曾改变,它便永远存在。”
沉迷于故事之中的人们仍在沉思,不知故事讲完的时候,外边的风雪恰好停止。
等到他们回神时,那神秘的吟游诗人又踏上了他未尽的旅途——
曰:人性。
人,到底是什么呢?
——《屠龙者》完。」
***
放在床头柜上边的闹钟发出“嘀嗒嘀嗒”的响声,北枝义清看了眼时间,等待着一个人的到来。
只是虚虚掩上,未锁的房门在被来人一把推开,险些撞上墙时,又被一股力量卸掉撞击力,才没有发出巨响。
银发少年这一次难得没有戴上他那副墨镜,那双泛着碎冰一样寒冷光泽的苍瞳注视着北枝义清:“你能看到的对吧,未来什么的。”
——“所以,那只魔物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