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章 居士出山(1/2)
待楚行之离开后,岑吟别才疑惑询问。
“居士此举为何?行之并非不可信之人。”
望海居士:“之后的言论,越少人知道越好,若非你有此志向,又是伊师弟子,老夫亦不愿意冒险。
“你觉得,大楚如何?”
这话问的有些奇怪,往小了说是在谈大楚如今的局势,往大了说就是对大楚不满。
岑吟别不知道面前的老者是什么意思,她只能斟酌着语言,结合自己这些年去往各地的所见所闻,答道。
“朝中专于弄权,世家做大,边疆异族虎视眈眈,如此下去,大楚危矣。”
望海居士笑了笑:“那你又觉得,当今陛下,可值得效忠?”
岑吟别不答了。
望海居士没有计较,继续问:“老夫曾听闻你在严道各地设私塾,又改良农具,提高粮食产量,为无地的黔首提供了养活自己的渠道,还曾向自己父亲提出选官应考核,官位能者居之。
“做这一切,你又想作何呢?”
岑吟别:“我想为黔首谋一条路,一条上升路。
“黔首中亦有大才,有治世能臣,只是他们从来没有机会去学。
“这些人不应该被埋没,所以吟别想给他们一条上升路。”
望海居士:“观你此举,可见你有治世之心,那老夫问你,你做这些,想打造一个怎样的世界呢?
“或者说,如果让你变法,你会想怎么改呢?”
岑吟别毫不犹豫:“我希望能打造一个,无论男女,无论出身,都可以施展自己的才华,都能有所选择的世界。”
“至于变法……”
岑吟别认真思考了一下,还是答:“我想设官学、开科举,选官以才取士,不以举孝廉来为标准,科举人人皆可参考。
“科举除了文试,也可以开武试,开其他杂学,让所有有能力的人,无论他擅长什么,都能一展所长。”
望海居士笑:“可你可曾想过,此举不异于掘世家根基,世家那边绝不会同意,你又要拿什么去和那些世家争呢?”
岑吟别:“那就先把四大家族一点点削下来,待朝中无这种大势力后,加上帝王全力支持,自然可行。”
望海居士:“四大家族盘根错节,牵一发而动全身,要削其臂膀谈何容易?怕是光是这件事你就要做一辈子。
“而且你又如何能保证,皇帝一定会用你这个女郎?又如何能保证,他一定会全力支持你?”
岑吟别:“我知道如今的陛下绝不可能用我,亦不可能全力支持此举。
“既然如今陛下行不通,那就重新扶持一位陛下。
“至于困难,历代变法之人皆困难重重,我不过是走上先辈们的老路而已,谈何困难?”
望海居士笑:“你都想到再寻一位陛下,为何都不想自己当这陛下?
“而且如你这般变法,其路道阻且长,或许你一生都无法让官学与科举现于世,或许你一死你所做的一切都会化为乌有,哪怕你的理想被人传承下去,一直有人致力于朝中变革,要完成此举也要百年。
“你真的甘心吗?”
岑吟别听到望海居士这么问她。
你甘心吗?甘心自己一辈子可能都无法让黔首为官,甘心自己一死一切都化为乌有,甘心将这个改革的未来交于后辈,甘心去等一个不知道会不会出现的传承者,甘心看着这百年变革期间,无数的有才之人死于权利的倾轧,无数本身有才的黔首郁郁而终,无数黔首的希望为此而死。
岑吟别问自己,你真的甘心这样吗?你真的想看到这样的未来吗?
岑吟别听到了自己略带沙哑的声音:“我不甘心。”
她起身,向老者行了一个大礼。
“我不甘心,请先生教我。”
望海居士起身,亲自把人扶起来,带回座位,又道。
“只要世家存在一天,黔首上升的路就都会被挤,甚至会被堵塞,哪怕是你亲手提拔上来的黔首,身居高位后也会忍不住为亲人子孙谋利,到时候不过又是一个新世家罢了。”
他问:“若你可以随意变法,那你要如何消灭世家。”
不只是将原本的大世家削下去,更是要防止新的世家的产生,是要将所谓的世家完全抹杀在这个世间。
岑吟别沉默了,她在思考。
望海居士对此有所预料,他这些年一直在想这个问题,也只是有些许头绪而已,自然不能要求岑吟别一个小辈当场拿出好的解决办法。
事实上,他很愿意给岑吟别时间,对他来说,只要岑吟别能答上来,哪怕只是个粗糙的轮廓,他都愿意全力帮助这位难得一遇的女郎。
至于为什么,大概是因为,他看到了年少的自己和友人吧。
只是当时的他们都生不逢时,没有高贵的出身,没有贤明的君主,哪怕带着理想,最后也都败在了现实之下。
他因此拒不为官,他的友人却带着一腔孤勇和热血一头扎进了官场,结果数十年的沉浮与失败,终究让他对整个朝廷失望,毅然辞官远游。
如今,他看到了新的希望。
因为当年无人帮他和他的友人,所以如今他想同友人一起,帮帮这位新的希望。
也算是,帮年少的自己。
所以他难得和蔼,对岑吟别道:“你回去好好想想吧,什么时候想好了,随时都可以来找老夫,老夫在这里等着你的答案。”
岑吟别却没有离开,她还在那沉思。
望海居士也没催,到底是看好的后辈,他容忍度自然高,甚至还招来小童,让他去添些茶水,那些吃食过来。
又过了段时间,岑吟别突然出声:“摊丁入亩。”
望海居士一愣,对于这句话有些模糊的想法,但是他还不敢确定。
岑吟别继续道:“那就摊丁入亩,收税不以家中多少人为准,而是以家中所拥有的田地,按每亩田地来收税。
“这样国家也有钱,黔首也不用怕交不起税而溺儿溺女,达官贵人们也不敢多囤田,这样多出来的土地,就可以给黔首耕作了。”
望海居士彻底愣了,他愣了好一会儿,才慢慢说道。
“可是那些世家,如何会乖乖缴税呢?怕不是隐田繁多。
“况且你这般行为,日后你自己的子孙后代,若是没有本事,祖上留下的田地又不多,也会穷困潦倒,你忍心吗?”
岑吟别:“那我就亲自去重新丈量土地,若有隐瞒不报逃税者,可杀。
“至于后人,若他们真的无本事到要吸黔首的血为生,这般后人,我绝不承认。
“到时候我哪怕是死了,也要爬起来,亲手清理门户。
“鱼肉黔首者,死不足惜!”
望海居士沉默良久,道:“那你可知,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你此举于杀世家全家无异,若是真的入朝,绝不可能做成。”
又补充道:“哪怕是有明君,也不见得能同意,大家都希望子孙后代能无忧,你此举可以说是大大提高了他们后人的风险,无论是谁,都不会同意的。”
岑吟别沉默了,她知道,在这个时代,摊丁入亩是比开科举难数倍的事,甚至如果自己执意如此,比起成功,更大的可能性是刚刚开始便死无葬身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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