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2)世界二 小兰花妖VS先天弱症大将军(2/2)
“好了,你歇着吧,听闻兖州有位周神医,我已派人去寻,在此期间你不得再喝那伤身的药,听见没?”
崔氏抽开手,语气不可商量,非要逼着他应下。
“嗯。”
不喝便不喝罢,左右至少两月内西羌人都不敢开战,粮草未至,他们还没那个胆子与他的十万兵马正面对抗。
崔氏一再叮嘱离开后,顾瑾邵墨发披散,温润多情的凤眸蕴含探究地梭巡室内,最终定格在隔着屏风隐隐若现的窗台,那株轮廓模糊的随风摇摆的兰花上,神色不明。
心疾愈发频繁的发作他早已习惯,痛昏过去也是常有的事,只要不带兵杀敌,他轻易不会去喝那虎狼之药,只因那药虽可延迟发作,却会带来巨大的副作用,让下一次发作非但愈加剧烈,且过后仍细密钻心地折磨人。
思及此,顾瑾邵抚上胸口,并未有任何疼痛,心脉畅通无阻,气通意顺。
鼻尖传来一阵清香,顾瑾邵起身走向窗台,那株兰花洁白无瑕地开在逆光的窗前,亭亭自立,倒是衬得这昏沉的内室也多了几分生机。
苏乔方才一边修炼,一边偷听母子俩不算愉快的谈话,只恨不得加入崔氏的行列,一同怒骂这不惜命的家伙,还说什么“舍不得死”的鬼话。
她简直要气笑了,分明是朝不保夕了,活到现在全靠运气撑着,心疾发作凶险,保不齐下次痛昏过去,就再醒不过来了。
上方光线一暗,苦涩药味侵袭而来,苏乔就见病殃殃的男人,眉眼沉致地凝着她,苏乔稳住心神,继续修炼。
只是为何方才周围还稀薄的灵气,忽地就浓郁了?
苏乔看着身前浑身汇聚灵力光团的顾瑾邵,探查到他体内,帝君那被补了一道裂缝的元神四溢着的神力,心下了然。
浑身一抖擞,巴不得顾瑾邵再靠近些的苏乔,抓住时机修炼,花瓣恢复莹莹透亮。
“顾景辉就为了这花摔下山崖?”
什么叫“就为了这花”!
苏乔怒瞪着他淡漠的眼,觉得自己被冒犯了。
虽比不得她本尊,起码这世界中,她是独有的一只修成人形的妖,还入不了他的眼了?
长着一张谪仙的脸,嘴里怎么说得出这样忘恩负义的话?
“倒也算漂亮。”
顾瑾邵目光一寸寸略去,品类不算稀有,这般灵动鲜活却是少见,至少他从未见过。
那是自然,苏乔很有些自得。
“香气也清幽。”
这人倒是慧眼识珠,看在这份上,她可以考虑快些治好他的心疾,大不了趁他入睡时近他身,勤加修炼些时日,总能短暂维持人形的。
“可惜了......”
素白寝衣翻卷出流畅的弧度,什么东西飞出了窗外。
男子神色有些惫懒倦怠,浅淡的唇色浅浅勾起,若无其事地转身离开。
苏乔一下被摔懵了,强行中断的修炼让她气血翻涌,躺在窗下的灌木根下回不过神来。
顾瑾邵居然将她......扔了!
苏乔怒火中烧,恨不得将他暴打一顿,但终究还是遏制住了自己。
她改主意了,人是要救的,什么时候救却是.......她说了算!
苏乔将歪倒在泥土里的半个身子摆正,视线幽幽地透过窗子望去,恼怒不已,咬牙切齿:
走着瞧顾瑾邵,总有你哭的时候!
——
夜深人静,窗外树影婆娑,顾瑾邵傍晚时心疾又发作了,喝了母亲端来的药,却没起到白天醒来时同样的效用,他平躺在榻上许久许久,直至痛意麻痹了胸腔,才冷汗岑岑地入睡。
苏乔走到床沿,白天冷漠无情的男人,因着疼痛的折磨,病入膏肓的脸上脆弱苍白。
抬手一挥,苏乔恶劣地翘着唇,看着他眼皮颤动,像是陷入什么可怕的梦境。
气出得差不多了,一闪身便入了她为他造的梦。
顾瑾邵又做梦了,这回他看清了凉州城门悬挂的父兄头颅。
黄沙漫天,烈日高照,往日坚毅寡言的父亲与大度包容的兄长,脸上皮肉绽开,被人用划了一刀又一刀。
“父亲,兄长!”
心疾发作都不及的窒痛让他红了眼,提剑就要杀光了围观嘲笑的西羌人,可他剑锋凌厉地扫过,却直直地穿透而过,任凭他如何挥舞,都无济于事。
“中原人都是窝囊废,这镇国大将军的头颅悬挂了这些日,中原皇帝屁都不敢放,听闻为了与我西羌示好,还流放了顾家,真是可笑.......”
剑光划过那人脖颈,穿透而过,顾瑾邵一人杀红了眼,却都是徒劳,直至力竭倒在黄沙之中,再目眦尽裂喘息着要爬起。
五年的战场厮杀,他是战无不胜攻无不克的大将军,每每午夜入梦,却只能在撕心裂肺的痛苦中无力挣扎。
他恨不得将西羌人与高煊那个昏君碎尸万段,偏偏他拖着一副病体,朝不保夕。
他恨老天无道,更恨自己的无能为力。
若是能让他活着报仇雪恨,他愿意付出一切!
隐在暗处的苏乔等的就是这一刻。
“我可以帮你。”
画面虚化,所有的幻象消失,顾瑾邵环顾四周,空荡虚无,看不着边际,冷声呵斥:
“什么人!”
苏乔勾着唇自暗处款款走出,白衣翩跹,雪肤墨发宛若仙子。
冷光一闪,下一刻颈上便抵上了利刃。
即便是梦,顾瑾邵也不放松警惕,瞳孔紧缩,眸光危险地锁住面前凭空冒出的女人。
她与梦里的人不同。
“啧”
苏乔对上他鹰隼般冷锐的眸,将他定住了身形,在吃人的目光下,轻轻拂开了他的剑。
“想活着,劝你对我客气些。”
三番两次,她又不是欠他的,苏乔眼神也冷了下来。
动弹不得的顾瑾邵忽而垂眼,轻蔑淡然地轻嗤,“不过一场梦罢了”
他只需等上片刻,梦就该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