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章 杀意爱意 情丝一缕（2/2）
这冯喜家的原是老太太的陪房，为人厚道老实，当年在几家陪房中并不是最风光的。但她高寿，其他三家陪房前几年都去世了，连她的丈夫也在去年归西。她是老太太身边唯一的老人儿了，成国公府自然不会亏待她，单在益寿斋正院后的角落里给她留了一间房，平日里也不用干活，只是老太太需要的时候叫进来说说话。
冯喜家的膝下没有儿子，却有四个女儿，早被放了籍，嫁给了商人农户。冯喜家的不愿住在女婿家给女儿添麻烦，也知道自己在成国公府一日，女儿女婿就算是与成国公府有旧，日子也能好过些，自然乐得陪着老太太打发时间。
可这么晚了还叫她说话…冯喜家的心中有些打鼓。
她怕老太太有了春秋，所以才会深夜想起旧人来。
好在喜鹊是个心中有数的，她一边等着冯喜家的更衣，一边悄悄透露：“刚二老爷，说是求了康家，想把四爷送去康家家塾读书，事情已经定下，只等端午后二太太的陪嫁院子收拾好，就借给康家办学塾。”
冯喜家的是个聪明人。她不知道康家是怎样的人家，喜鹊也没透露为了将四爷送去读书二房费了多少心力，但她立刻懂了老太太的心事。
——能让二爷和二太太求着把四爷送去，这康家的家塾一定比府上族学要好得多！
怕是这康家家塾只能四爷去吧……
冯喜家的就慢慢悠悠地跟在喜鹊身后，进了益寿斋。
“老太太，这么晚了，您还不歇息呀？”冯喜家的进门后就是满面春风：“老奴近来晚间倒是有些睡不好，今日正数豆子呢。”
云老太君看着满脸皱纹的冯喜家的，笑道：“你这个老货，定是睡得正香被我叫起来吧？还拿话蒙我。”
又指了指面前一个绣墩：“喜鹊，快扶着你冯家奶奶坐下。再给你冯奶奶拿一碗鸭子肉粥来，养血安神，吃完也好睡个好觉。”
喜鹊忙给冯喜家的端了一碗粥。冯喜家的谢过恩赏，便毫不见外地小口小口喝粥。
云老太君叹了一口气，道：“刚刚老二媳妇儿带着老二一起来了，说是二姑娘在女学结识了康家的女儿——就是户部那个康家。康家不比成国公府，人家祖孙世代都有功名，是正经的清贵人家。”
“康家自己有个私塾，专门教府上的孩子们。老二媳妇就想让泓哥儿也过去读书——为此，可是下了老本儿咯。”
“他们都寻思我老了，糊涂了，但我心里清楚，府上几个哥儿都不是读书的料子，娘老子管也管不住，就只剩个泓哥儿还有些指望。老二媳妇这是怕泓哥儿跟泽哥儿、潜哥儿学坏了啊。”
没提云渊，一来是因为云渊是长房长子，将来要袭爵的；二来云渊在几个少爷中也确实是最稳重的一个了。
眼见老太太将话题扯到了二房与大房间的嫌隙上，冯喜家的忙道：“老太太这说的是什么话？老奴看啊，这二太太没别的毛病，妯娌间也是和睦的，就是善妒些。”
老太太虽然知道冯喜家的会劝和，但听她将事情扯到“善妒”二字上，也是有些惊奇，道：“这和善妒有什么关系？”
冯喜家的就道：“听老太太说二太太下了老本儿，想必为了去康家学塾还是要花不少银子的，二太太肯花，大太太未必愿意，这才没有找大太太商议两家孩子都去读书，束脩也平摊；只是二房可不只泓哥儿一个，潜哥儿还没考功名呢，因为是庶子，就不让潜哥儿去康家读书，这倒是二太太有些小气了。”
云泽前阵子的荒唐事虽然大房守口如瓶，但是人老成精，云老太君知道冯喜家的一定能看出端倪。一个宽厚守成的长子，和一个荒唐残疾的幼子，大太太为自己考虑，也会把钱攥在手里等着给长子吧。
老太太也想通了，大儿媳绝不会为了将云泽送去读书而每年花上这么大一笔银子的——至于云渊，祖宗的爵位保了他一世富贵，也不需要寒窗苦读了。
云老太君这才哈哈一笑：“你这老货，惯会嚼舌。”
这日起，四爷要去老爷同僚家读书一事也便慢慢传开了——据说大太太听后没什么反应，周姨娘却是去了二老爷处哭了一场。
但说到底，最后去康家读书的还是只有云泓一人。
------
虽是质子，但大熠朝也没薄待了慕容千羽，给他在京城弄了一间不小的宅院。
只是这宅院时时有人监视罢了。
质子府上娇妻美妾众多，不乏有几个是圣上或是燕国兄弟派来的奸细，但无论出身如何，慕容千羽都一视同仁：
一股脑儿丢去后院，有个嬷嬷帮这些女子安排住处。慕容千羽也是出了名的喜新厌旧，再美的女子在他这里最多一年就不再受宠。
如此一来，府上不受宠的女子就越来越多，惺惺相惜之下，竟也有了一种诡异的和谐：哪怕心来了宠儿也不怕，大家都知道，过不了几月，还会有下一个宠儿。
而那些失了宠的，慢慢意识到哪怕自己使了浑身解数也无法复宠后，便也慢慢死了争强好胜的心思。
“成国公府不是已经大不如前，甚至险些被东方瑾算计吗？”前院书房内，慕容千羽慵懒的声音传了出来：“怎么他家的二小姐竟然还看破了东方瑾的真面目呢？”
他身边，一名青衣少年垂目，小心地为他斟了一杯酒，方道：
“说起来，东方瑾两次算计成国公府的大娘，却还是机缘巧合下让皇后娘娘给人家赐了婚；后来又想让殿下帮忙败坏云大小姐的名声，坏了一桩婚事，却也让云家二小姐搅合了。”
慕容千羽眼中充满兴味：“马场的事我知道，小姑娘一招祸水东引反应极快；皇后娘娘赐婚之事，当真是巧合吗？”
青衣少年忙道：“属下这就去查探一番当日真相。”
慕容千羽饮下杯中酒，又将就被放在了青衣少年面前。
少年忙再斟满，见东方瑾似乎心情不错，奇道：“今日，云家二娘已经察觉殿下身份，殿下为何不杀了她？她们一屋子都是女眷，属下保证能悄无声息地杀光。”
慕容千羽把玩着手中的酒杯，道：“青臣，你可曾想过，东方瑾为何一定要把云家大娘送去宫中？若不是上面大皇子和二皇子都未婚配，东方瑾也到了订婚的年纪，为何兰淑妃却丝毫没为他做过打算？”
被唤作青臣的少年摇了摇头。
“咱们和东方瑾合作，却对东方瑾许多行事的目的一无所知，实在是叫我心神难安呐……”
青臣仍在辩驳：“咱们自己查就好了，也犯不着留那个丫头一命，万一她告诉了家人……”
“她不会的。”慕容千羽道：“今日如此惊险，她想尽办法让我能够重视她的身份和能力，却丝毫不愿意提出联手送睿亲王登上皇位，显而易见是不想牵连她的姐姐，甚至她做的很多事情连长辈都不会告知。”
“这样看重亲情，她就比不会将此事告知家人。因为她明白，成国公府多一个人知道，就多一个人身处险境。”
青臣看着自家主子胸有成竹的样子，忍不住嘟哝：
“可您从前不是说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吗……万一那个女人怕了，不小心透露了什么呢……”
慕容千羽却想起女孩在她面前故作镇定的脸色，和亮晶晶充满狡黠的眼睛……
与大熠朝的皇亲联姻，似乎也不是那么使人厌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