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6章 海市蜃楼·景元-3（2/2）
那么，该如何才能离开呢？
景元招出了自己的刀，横在了颈边。
冰凉的刀刃贴在皮肤上，森冷寒意似乎要顺着皮肤侵入骨髓，带走他的生命与一切。
在幻境里自杀不会死，他可以肯定这一点。
只是刀刃压下去了那一瞬，他忽然注意到了一道目光。
是白珩，在透过玻璃看他。表情清冷平淡，和周围三人突然就形成了鲜明对比。像是和他一样的局外人，在嘲笑着这里虚幻的一切。
“原来如此。”景元收了刀，“自杀的话会被困得更深，所以看见洛泽的时候我的做法就错了。”
一眨眼，白珩还是在有说有笑的和其他人讨论，刚才的那道目光就仿佛是他的错觉一般。
景元笑了笑，起身也走了回来：“我想了一下，不然还是跟你们一块去吧。”
“哎？怎么突然改主意了？”白珩歪头。
“怎么，不欢迎啊？”景元走过来，凑进了他们之间。
“不用勉强自己陪我们啦。”白珩眨巴眼，“其实我自己一个人去也没问题，你们都不需要勉强。”
“没有勉强。”景元笑道，“啊，不过我有点事想单独跟你聊聊，可以吗？”
“什么事啊？”白珩问，“需要瞒着他们吗？”
“景元，你看起来有点奇怪，发生什么事了吗？”应星伸手轻轻抓住了他手臂，微微皱眉看着他。
“一些私事。”景元反握着他的手，轻缓笑道，“怎么，这么想知道吗？那直接说给你们听也可以。”
“既然是私事，那就不用告知我们了。”镜流率先表态。
丹枫也只是点头轻轻嗯了一声，应星微微叹气，松开了手。
白珩放下了手里的东西：“那我们到隔壁说？”
“出去走走吧。”景元背着手，先行出门了。
稍微过了一会儿，白珩才追出来跟着他：“你要跟我说什么？”
“你就是这个幻境的核心吧？”景元轻缓地踱着步，“我很好奇，为什么是你？”
“你在说什么？”白珩的声音听起来很是疑惑。
“如果按照关系远近，应星或者镜流应该才是核心，为什么会是你？”景元轻微叹了一声，“我真的没太想明白，不过也不重要，可能是狐人的身份更适合你做些什么，又或者只是随机挑选了一个核心。”
“景元你是不是哪里不舒服，怎么说的话我都听不明白。”白珩探头过来看他，“怎么了呀？”
“我也接触过不少幻境，大部分都是基于被困之人自身展开的。”景元笑起来，“所以看见洛泽的时候，我的第一反应就是自尽，因为这是最快掏出幻境的办法，以往被困，自尽都能逃出来，无一例外。”
“所以我也认为我逃离了幻境，看见你们的时候很放心，很自以为是的认为这是现实。”
“但你实在太深入了我的思想，把我最深处的愿望给扒拉了出来。”
“确实，我曾经的梦想是成为巡海游侠，在星海之间伸张正义，和无名客应该非常合得来吧。哦或许是白珩无名客的身份，才被你挑选成了核心吧。”
“炎庭君哄龙尊大人休息的时候，我其实小小羡慕了一下，因为我家父母都不怎么会哄孩子睡觉。他们一直都忙，小时候的我一般都是在地衡司玩累了，就自己睡着了。”
“结果你就用另一种方式，将我的羡慕化作了实体。那时候我其实隐约感觉到了不对劲，但没有多想，只是觉得炎庭君或许真的很喜欢小孩子。”
“其后，那一身礼服，让我开始怀疑世界的真伪。我对自己的记忆一向很有信心，这是自小在地衡司练出来的，我不会记错，或者应该说，我不能记错任何事。”
“真正让我确定这不是现实的，其实还是应星对你们的称呼。”景元停下了脚步，望着行星的天空，笑了一声，“我们五人之中，应星只有喊我才直接喊名字，对于其他三人，他都会带上尊称，或许偶尔会被我带跑，喊龙尊大人没有那么礼貌，但对于镜流和白珩，他从来没有直呼其名过。”
“你大概也是在我听见他喊镜流的时候察觉到了异样，后面努力在找补。又或者你就是故意让我发现这是幻境的，因为你知道，我想离开幻境的话，第一选择是自尽。”
“但这个幻境与其他不同，我如果自杀，会落得更深，当然，再下一个幻境，你或许又会制造破绽让我察觉，诱导我进一步自杀。”
“就这么永无止境的循环下去，终有一刻，我的精神会崩溃。我会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就算真的离开了幻境，回到了他们身边，也会认为自己依旧被困在幻境之中，继续自杀。”
“或者，还有一种可能，在我发生自杀离开不了之后，会选择杀人。杀了幻境里的一切，杀到自己精神崩溃。然后还是之前的情况，分不清幻境与现实，哪怕回去了，也还是清醒不了，继续屠杀。”
“不管是哪一种，最后等着我的，都是精神崩溃陷入魔阴身。”景元扭头看向跟在自己身后的白珩，“一般来说，拿幻境袭击人都是有目的的，但我想不明白，我精神崩溃对你有什么好处？”
白珩并没有出声，只是清淡地呼吸着。
“如果目的不在个人，那就是整个朱明。”景元的表情沉了下来，“这是一场战争，目的是整个朱明。是哪一方派你或者你们过来的？如果朱明大量民众陷入幻境并且精神崩溃导致魔阴身的话，在烛渊将军不在的情况下，朱明怕是难逃一劫。”
“你既然都猜到这一步，为什么还在这里？”白珩突然笑了起来，歪头看着他，“特意把我带出来跟我说这些，又是为了什么呢？从我这里套到离开的方法吗？我可以告诉你，很简单，杀了我的载体——也就是这个狐人小姑娘。”
景元招出阵刀，提刀架到了她颈间：“我有这个想法，所以才把你喊出来。既然自杀不行，那就杀了核心。”
“当然，只要你下得去手。”她闭上了眼睛，微微仰头，把整个脖子都毫无保留的展露给他。
“景元！你要做什么！”
还没等他刀动，其他几个人就追了出来。
景元的动作稍微顿了一下。
“看，就算知道这是幻境，他们是虚假的，你也下不去手。”“白珩”继续笑着，伸手握住了刀柄，自己扭头往上撞去。
锋利的刀刃划开了她的咽喉，血瞬间就喷涌了出来，甚至溅了不少到他身上。温热的血滴从他皮肤划过，带来无比真实的触感。
“这样……你就满意了吧？”她扬着笑，倒在血泊之中，连眼睛都没有合上，就失去了神采。
景元呼吸微窒，抬眸看着奔过来的应星，微微叹了口气：“应星，抱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