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4章 利刃高悬（2/2）

路伤雀平日里话少，但却心智超群，看事看人既真且准。

“是，我生来被批中兴天命，于我母亲弟弟而言，这既是好事，又不是好事。”

她愿舍己荣辱，奉神明于九天。

左不过，她的三位舅舅没有这般平安终老的福气。

他心里其实也是门清儿。

那边连万洛儿一个小小的婢女都能想明白原由，没理由路伤雀这个日日跟随符景词的剑侍想不明白。

他本就是天宸公主手中的长剑。

但他性格耿直，不屑于措辞假模假式的为太子营造虚假的尊严。

路伤雀沉默良久，才缓缓道：“希望.太子殿下终有一日，能明白您的苦心。”

可惜，如今华盖已如伞，故人却支离骨散。

他见不得天宸公主受半点委屈，哪怕给她委屈的那人是她的亲弟弟也不成。

“别去寻他。他是太子，且心里有气，我便让他出出气又何妨。他一次不见我，我便去两次；两次不见，那我便去三次。我们是姐弟，没有隔夜仇。”

如今世人再念及曾经的谢氏三杰，也只能半是遗憾、半是敬畏的叹一句“南朝铁血英豪，奈何天不假年”了事。

震慑这国境四方，所有意图挑起战火宫斗的宵小。

符景词失笑，仿佛没听见似的，继续说道：“说起来这皇城昭华殿中的春梅，还是二舅舅当年平定西疆匪乱后途径湖州，特意给我母后带回来的种子。

说到此处，她的笑意略微暗淡了几分。

古来千古风流人物比比皆是，但能暮年之时将军白发、放马南山的，又有几人云？

母后曾说她少时曾见过湖州的春梅开得繁茂，其他地方的都不如。于是二舅舅那年专门打马离队，特意找到当地的树农给母亲要了些。后来，又被母后辗转种在了我的昭华殿里。”

路伤雀沉吟一瞬，心里微微发堵，皱眉道：“太子莫非还是因为先前‘神女’之事，与殿下置气到现在？”

言儿现在还小，兴许还想不通，一心只想让自己的同胞姐姐在他触手可及的深宫内院与他互为犄角、相依相伴。

符景词一怔，苦笑着叹了口气。

她们姐弟身边的这么多身边人都看出来了？

——旁人只会说，身为天宸公主的您才是天命所归，而太子，不过是仰仗胞姐鼻息、被施舍了皇位的无能之辈。”

符景词笑了笑，不甚在意道：“言儿骤然失母，便如倦鸟急需归巢之际，却猛然发现自己找不到家了。我如今于他而言，便如同新巢一般，他盼我重赴凡尘、再入昭歌之心日盛，我能理解。”

路伤雀了然，却不能原谅。

“哪怕是四年后，我也只会继续做那个身为化外之人的‘千岁剑仙’、神台神女，再无其他可能。”

她转过身面向路伤雀，摇头阻止了他。

大江东去浪淘尽，江河逐月葬英魂。

符景词面带微笑，遥遥望向东宫蓬莱殿的方向。

“他会懂的。”

终有一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