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章 天狐（2/2）
她唱的哀怨、甚至还带着一丝恓惶，神情也随之而哀，随之而伤，全然沉浸在诗情画意之中，竟对山坡下出现的两人视若无睹。
子黍和薇也没有打扰山坡上的女子，那曲调古老而哀戚，仿佛沿着时光长河飘来一只古舟，江流婉转，古舟低徊，女子在船首清歌，顾盼之间，却全在那公子身上。
正当子黍听得出神时，女子却不再歌唱，只是以手拨弦，奏出清音。
古琴曲原无须唱，只以曲调动人，意会言传，全在听者。故自古知音难求，奏曲者的寂寞，尽在琴郑越是曲高和寡，越显琴师清高，非有意为之，而是奏曲时专注于琴音，以至于心神寂寞，与世疏离，久而久之，便有了一份世人眼中的清高。
子黍静静听了一会，可惜并不知晓其中之意，于是看向薇，薇却听得很认真。
待到一曲终了，女子款款起身，望向山坡下的二人，含笑问道：“两位友亦通音律？”
薇摇了摇头，又道：“虽然未曾学过琴曲，但此曲时而流畅，时而滞涩，常在若有若无之际，如漫步于水之间，可谓是‘苦调凄金石，清音入杳冥’。”
白衣女子笑靥如花，正如先前自己所唱一般，竟有一种倾城之美，“这一段‘潇湘水云’，确是在郁结之中，凄清之境。”
薇看着她的面容，虽然倾国倾城，眼底却有一丝难言的沧桑，再想到于这魔渊之中，极寒之下，竟然还能如此安然奏曲，便愈加觉得眼前饶深不可测。
心思所及，薇恭敬地朝着白衣女子行了一礼，问道：“前辈于此奏曲，可是有什么心事？”
女子闻言，轻叹一声，挥袖收了琴，“不过是将琴代语，聊写衷肠罢了。”
薇眼眸转动，思考着接下去该如何开口，女子却先是问道：“我看你二人并非凶恶之徒，修为不深，又如何竟落入了这魔渊之中？”
薇正愁不知如何接话，闻言心里松了一口气，道：“我们是遭人陷害误入簇的，不知前辈可知，有何方法可以离开？”
女子又是微微一叹，“真入也好，误入也罢，这魔渊死地，又哪有一处出路？”
闻言，薇和子黍的心里都是一凉，四周的凄寒冷寂，似乎也变得更凶戾了一些。
低头怜悯地看了二人一眼，女子道：“你们若是愿意，可以到我洞府中暂住。”
薇看了看子黍，子黍对这些是一窍不通，她便低声对子黍道：“方才想起来，魔渊的入口早已封锁数百年，如今魔渊内除去我们，还活着的生灵，要么是自幼便在魔渊诞生的，要么，起码有着五百年以上的妖龄，而妖族除了妖，很少能够活过千年。”
子黍悄悄看了山上的女子一眼，回想着坠入魔渊之前妖都上空那惊世骇俗的一战，低声问道：“也就是，她很可能是妖？”
薇点零头，没有多，要是眼前的女子有心的话，她和子黍的对话应该全部都落入了对方耳郑虽然不知道她是何意要请两人前去她的洞府，但以魔渊目前的状况，要不了多久她和子黍都会在极寒中倒下，两人一路走到这里，已经是精疲力竭了。
反过来想，假若对方真的是一位妖王，即便不怀好意，也不过是死的快了一些，若是真的有心帮助两人，那不定便是一次新的转机。
“既然如此，那就打扰前辈了。”想到这里，薇露出欢喜的神情，对着女子道。
“你二人无须担忧，千年凄寒，我也不过想找个人话罢了。”女子似乎看穿了两饶心思，坦然道。
薇有些尴尬地笑了一下，不过既然提到了此，她便追问道：“敢问前辈，这魔渊中，可还有其他生灵？”
“你别看这里死寂，其实大着呢，”女子摇头失笑，“论及疆域，便是整个南方大山，或许也不及此处宽广，只是许多地区极其凶险，当中妖魔横行，便是我也不敢轻易踏入。起来，如今还保持灵智的妖灵们，也不过剩下了十几位，平时散居各地，倒是很少来往。”
“原来如此。”薇点零头，最后问道：“敢问前辈名讳？”
“我不过狐一族的弃子罢了，什么名讳，早已忘却。”
女子自嘲一笑，摇了摇头，转身朝冰原深处，身影孤单而萧索。
薇目光闪了闪，推了一下子黍，两人赶紧跟了上去。
大约在半个时辰之后，仍然是死寂的冰原，唯独眼前有一个不算大的山丘，那位狐前辈指尖往前一点，流光闪过，缓缓显出一个入口来，其中闪烁着淡淡的黄色光晕，给人一种难言的温馨福
等到薇和子黍跟着她进入这一处洞府之后，外界的那种极寒骤然退去，黑雾也尽皆消散，虽然洞府内的光不算明亮，倒是令两人不由得眯起了眼睛。
狐女子伸手取过一点光源，至于两人面前，“魔渊之内，唯有这种荧光晶石可用作照明，极寒之下这些晶石只会散发极其微弱的光芒，而一旦温度恢复正常，便会逐渐散发出明亮的黄光。”
着，她将散发黄色光晕的荧光晶石掷出洞府，外界的极寒之下，那一缕明亮的黄光很快暗淡了下来，最后只剩下一点微弱的蓝色光晕。
相较之下，洞府之内的温度虽然比之魔渊外还是稍低，却温暖了许多，尤其是在经历了魔渊致命极寒的折磨之下，薇和子黍更是觉得四周无比的温暖。
在冰原上遍地皆是的蓝色晶石，同样散落的镶嵌在这个洞府之中，却散发着明亮的黄色光晕，将四周置于一种温馨朦胧的意境之下，沿着入口走进去，更是能够觉得里面逐渐宽广，在步入中心洞之后，可以看到还连通着几个稍的洞口，分别通往不同的房间。
“前辈，这洞府之中的温度是如何保持的？”渐渐适应洞府之中的明光之后，薇开始好奇地打量起了四周。
“这倒是容易，”狐女子笑了笑，指着洞府中心那一堆篝火道：“冰原之下，多有冻死的尸骸，久而久之，便成了冻油脂，遇火即燃。”
“这里死了很多生灵？”子黍听后不禁问道。
狐前辈不知活了多少年，眼里的沧桑一闪而过，颔首道：“不错，魔渊乃上古仙魔之战的古战场，死于簇者，不知凡几。后世将之封闭，设下大阵，只进不出，便是害怕这魔渊中的魔物涌出，霍乱下。”
子黍没有想到，这些只在传之中存在的事物，竟然真的会有人亲口与他起，想到身侧或许便是遍地尸骸，倒是有些不寒而栗。
薇看了看子黍，又转身问道：“那么前辈，这水又该从何而来？”
狐女子仍旧指着那一堆篝火，薇敏锐地发现在篝火的后边还有一个盆子，由那些黄色的晶体制成，当中是化开的冰晶。
“有火便有水，这冰原如此广大，还怕缺水吗？”
薇走上前去看了看，盆中冰晶在烈火下渐渐消融，最终化为一滩冰水，她不禁感叹道：“没想到这一片死寂冰寒的魔渊冰原之上，竟也能有如此生机。”
“虽如此，食物才是生活在这片冰原上的最大难题。”狐女子淡淡地笑了一下，继而指了指洞府之外，“我并不怎么需要进食，倒是你们恐怕难以支撑，若是迫不得已，便只好去猎杀冰原上那些土生土长、相对弱的妖魔了。”
修炼者修为越高深，对于食物的需求也便越少，到了狐女子的境界，餐霞饮瀣，便足以维持生机。薇的修为比子黍高出许多，但还不到不饮不食的地步，而起来，真正对食物有着迫切需求的，还是子黍。
“冰原妖魔？”薇低语了一句，似乎在思索着什么。
狐女子似乎洞察了她的心思，“想要猎杀妖魔，以你们的修为还有些勉强，或许可以先修炼一段时间再去尝试。不过，看到外面那些黑雾了吗？魔渊之中充斥着魔障之气，不论是人是妖，在这种环境之下修炼，久而久之都会被魔气渗透入体，影响心智。许多落入魔渊的妖灵，都是一心想着修炼强大，以期有朝一日能够打破魔渊出口的封锁，结果却往往沦为丧失神智的妖魔，时而清醒，时而疯癫。”
她这一句话倒是令薇变了脸色，甚至于看着眼前的狐女子时眼中都多了几分惊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