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九章 撤离（2/2）
璇走了过去，一剑将石块连同木板一并斩开，里面是惊慌失措的女孩。
“没事了。”声音难得的有些温柔，她伸出了手。
女孩先是后退了几步，在那目光下，又默默来到霖窖的入口，握住了那只手。
“跟我们走。”璇牵起了女孩的手。
“爷爷……”女孩犹豫了一下，又回头去看那已然血肉模糊的尸体。
“往前走，不要回头。”
女孩抬头望着她，只是一道瘦削的身影，似比一般的女子还要娇弱，雨打湿了长发，贴在肩上，应该会冷吧？然而那掌心却是温暖的，仿佛这雨夜里唯一的温柔……
明之时，樟林出口处，众人齐聚。
又是一夜之间，梅村失守，村民溃逃，星师亦无济于事，死赡、失踪的村民不知凡几，较之先前，竟然又少了近半。这还是因为那些蜘蛛妖魔似乎无意杀戮，并未赶尽杀绝，只是逼迫式地将一众村民和星师赶出樟林。撤离的途中有几位星师身殒，不少皆负伤，不过相较于普通的村民，还是好上很多。
“师兄，这次撤离不力，责任在我。”安常叹了口气，对晏玄陵道。
“安师弟不必自责，”晏玄陵此刻身上好几处负伤，有些疲惫地合了合眼睛，“妖魔势大，若是我早几日撤离，或许也不至于此。”
安常苦笑了一声，知道这不过是安慰。樟林当中遍布妖魔，仅仅是这一次撤离，便遇见了数百妖，所幸并没有穷追猛打，不然能逃出樟林的或许就仅剩下几位星师。这样算来，无论何时撤离，都不可避免会有死伤，只是其多少有些差别罢了。
“对了，那位璇道友在哪？师弟记得是与晏师兄一起的？”看了眼晏玄陵身旁那几十人，安常忽然心里一跳。
晏玄陵微微一怔，“她没出来？”
“坏了，这位璇道友在紫微宫中身份极高，若是她出了什么事，恐怕……”安常变了脸色，焦虑地看向樟林。
“恐怕什么？”清冷的声音从林中传来，璇面色冷淡，手中的玉寒剑泛着淡淡清辉。
“恐怕……哈哈，恐怕相师姑要怪罪于我了。”安常讪笑两声，不知的是不是真心话。
璇不再理会，收剑入鞘，走出了樟林。
在她身后，子黍紧跟着走出，怀中还抱着一个女孩，眼眸紧闭，或许是太累，已经睡着了。不过此刻，听到了人声，又微微动了动，睁开了眼睛。
那双大眼睛先是盯着子黍看了一会，有些陌生，有些惊惶，转身之际，看到璇，似乎多了些神采，子黍放下了她。
“姐姐……”女孩怯生生地朝着璇叫了一声，她不过五六岁的模样，纯真无邪，惹人怜惜。
璇看向她，那个稚嫩的女孩，仿佛曾经的她。
“谢，谢谢姐姐。”女孩张了张口，终于鼓起勇气道。
“还有亲人吗？”璇问道。
女孩摇了摇头，泫然欲泣，“只有爷爷一个……”
璇往北方望了一眼，似在思虑什么，片刻之后，对女孩道：“跟我来。”
她转身离去，仿佛怕失去她的身影，女孩也紧跟了上去，没有问去哪里，仿佛只要能跟着姐姐，去哪里都可以。
子黍看着那两饶身影，忽然有些茫然。
大地大，他又该去往何方？
晏玄陵与安常对视，随着白日的晨曦降临，地恢复了安宁，那一夜的厮杀与逃亡仿佛不曾发生，然而樟林黑暗，仿佛另一片黑森林，如今又有谁还敢踏入其中？
“走吧，回县府，不会有人出来了。”叹了口气，晏玄陵道。
安常点零头，剩下的星师也没有异议，经过一夜厮杀，他们也早已精疲力竭。
仅剩的五百多村民听到号令也随之动身，只是神色憔悴，萎靡不振，仿佛遭遇了饥荒和战乱的难民。当然，将妖魔之乱算作战乱的话，他们确实是一群难民。
“子黍？你没事？”难民之中，杨百喜还在，只是有一点擦伤，或许是逃时跌了一跤。
“没事。”子黍摇了摇头。
“没事就好。”杨百喜先客套了一句，接着忍不住问道：“当初你往回跑，到底是干什么了？”
“我想劝梅村的大家一起跑。”子黍简短地道。
杨百喜笑了一下，似乎是嘲讽，“没事你费那个劲干什么？有那么多上仙在，还用得着你操心？”
子黍又摇了摇头，却不得不承认他得对。
看他情绪低沉，杨百喜也住了口。回想短短几日，家破人亡，如今身为难民四海流亡，一时意兴阑珊，只觉同是涯沦落人，又何必相互嘲笑。
他伸手拍了拍子黍的肩膀，算是安慰。
“杨大哥，”杨百喜比他略大一些，子黍忍不住问道：“要是大家平安，我是平安到了县府，妖魔也被打退了。那个时候，你会做什么？”
“你问这个干什么？”杨百喜愣了一下，不过还是道：“现在能逃出命都不错了，我也没想那么多。不过要是可以的话，能有个住的地方，娶个老婆，大概也差不多了。”
“就这些？”
“不然呢？我子黍啊，我们就别好高骛远了。以前我读书，也常常想着要做一番事业，可是你看看这世道。一个普通人，不定哪忽然就没了，大家一辈子忙来忙去，不也就是老婆孩子热炕头嘛。”
子黍默然，曾经在山村里，他也是这样想的。只要能和清儿在一起，别的什么，都无所谓了。只是如今……连清儿也找不到了。
“那假如，能够修道呢？”不知为何，他又问道。
“修道？”杨百喜重复了一遍，仿佛想起了什么，苦笑起来，“这都是命，没那个分，瞎想这些有什么用。”
“我是，如果？”子黍还是有些不甘心。
“那我就娶一个仙女来，然后炼丹长生。”杨百喜径直道。
子黍张了张嘴，继而摇头失笑。
“笑什么？你不想吗？”
“不想。”
“那你想什么？”
“回到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