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天)(2/2)
在难以察觉的视角下,一根代表姻缘的红绳栓在了张珂的手腕上,线条的另一端隐没虚空.
姻缘线的出现一般来说有两种原由——
一是经过纳采、问名、纳吉、纳征、请期、亲迎.相对复杂的流程之后,当拜过了父母,天地之后,婚娶关系正式成立的时候,红绳借由天地而生,牵绊男女,双方的命运线也于此刻交织在一起。
二是如同月老之类,执掌姻缘的仙神在经过观察配对之后,主动将红绳牵挂在双方三魂七魄的天魂之上,天魂反馈到肉身跟其他的魂魄之上,促使男女双方好感自生.
但张珂一来肉身的纯阳之气尚在,连破身都没有,有什么谈婚论嫁的可能,再说了,谈婚论嫁也难以避过他这个血脉先祖。
二来,他自己的天魂早已经跟肉身躯壳融为一体,就是月老来了也找不到强派姻缘的办法。
不然,天庭哪儿至于会有那么多的孤家寡神。
当然,世事无绝对,天庭的仙神也并非没有结成姻缘的可能,只是难度有一点点高,知名的女仙不好搞,普通的仙女又大多日程固定,不能说三点一线,但也差不多,男仙们能够接触的机会少之又少,不然,某位天蓬元帅也不会酒后失德,被人算计西行而去。
至于凡人
人间十余年的青春年华,之后就要面临日渐衰老的必然结果,长生药一粒难求,仙神之位更是难求,与其到时候心伤难治,倒不如封心锁爱.
当然,天庭的那点儿破烂事还牵扯不到张珂身上。
真正让防风氏疑惑的是,既然两个条件都不满足,张珂身上的这条红绳又是从何而来?
“您没事儿了?怎么这么快.”
张珂倒没有防风氏这么复杂的想法。
刚开始他确实没想到防风氏会出现,但之后,感受到血脉的感召,以及亲眼见到那熟悉的身影,很难诉说他刚才的心境,只是感觉眼睛有些许的酸涩,盘踞于胸中的三昧真火也久违的燥热了一瞬。
从获得血脉开始,张珂前行的路上就或多或少有防风氏的身影。
明明只是一个侥幸获得血脉,沾了点儿关系的陌生人,但却受到了近乎于.不,甚至是比儿女还要优渥的待遇,张珂既不是感情淡漠,也不修太上忘情,怎么会没有感触。
至于暴食倒霉蛋是这样的。
前两次还能侥幸存活,但碰到防风氏这种曾经争夺人王大位的存在,基本没祂逃生的空间,死的很正常,张珂顶多会对一个合适的对手突然消亡而略感可惜,却不会投以更多的关注。
“有事,我能有什么事!”
闻言,防风氏眼中的戾气消散了些许,笑了笑说道。
他又不是什么至关紧要的人物,天命也早在治水的时候就已经完成。
至于后世神话所说的,他是大禹人王之位的有力争夺者.嗯,这个听听就行了。
波及上古的灭世洪水,他所处理的不过十之二三,剩余的基本都是禹带着神人奔波跋涉,数十年如一日,将淤积的河道清理,解开混乱的水系,将其归入四海。
当然,如果按功分配的话,他确实有争夺的机会,毕竟大禹那边儿算是团体赛,而他则是个人赛,但是呢。
但是,当时的九州神人也好,山海异族也罢,甚至于人族内部的大部分部落都已经尊奉大禹为王,事实情况根本不允许防风氏学蚩尤,共工那样与其争锋,抢夺人王大位。
更何况大禹身侧还有应龙这个上古bug,这玩意儿的战力着实太过夸张,真打起来,牵扯祂的精力耗费太多还费力不讨好。
放弃是最好的选择。
既然他跟人王之位没什么实质上的牵扯,自然谈不上固定的命运,更何况失期当斩的误会也解开了。
数遍全身,他唯一的黑点也就在于无故打砸了太行山,把那群小猪崽子吊在烧烤架上刷了点儿调料罢了。
“反倒是你,我久被大禹痴缠,无暇他顾,怎么这短短时日,你竟搞出了一份姻缘?”
看着张珂,防风氏的眉头紧蹙。
在跟张珂叙旧的这短暂时间里,他不止一次的想强行斩断张珂身上的姻缘线,但均以失败告终,就差把手中的扶桑拎出来了。
“禹帝没跟您讲吗?”
张珂语气略带疑惑。
然而话音刚落,防风氏的脸庞就瞬间变的扭曲。
大禹,姻缘.
等等,等一下,这话听起来怎么这么熟悉呢?
恍惚间,防风氏的眼前似乎浮现出昨日的场景。
三五好友聚集的酒宴上,大禹拍着他的肩膀,神色半是苦恼,半是无奈的说道:“我已尽力周旋了,但奈何那太行山神请了些老顽固。
别的都还好说,但烛龙那老东西,自从祂儿被挂在钟山山阴之后,那玩意儿就癫了,我担心祂会把威胁的话当真,真要是如此,没应龙协助,光凭我一人要斩了祂总难免生灵涂炭。
如此,只能委屈你了。我替你寻了个好差事,前些日世界并轨,北海冒出了一头巨妖,你本就擅水,走一趟,除掉它也算了结了此事。
这样,先前大羿弄断的扶桑树,其主干还在人王宫内存着,你拿去,就当好友资助,等灭了巨妖之后,前事以了,这扶桑木你也收着,就当我给你的补偿,如何?”
当时大禹说的情真意切,防风氏也当了真。
毕竟,他们的交情都要算到治水之前,一般的至交好友完全比不得他俩。
而水中本就是他的主场,别说是巨妖了,就算是共工复生,无支祁亲来,他也有绝对的信心在对方的主场,跟祂们不分伯仲。
扶桑树真没必要。
但推辞了几句,见大禹态度坚决,他也就勉强收下了。
当时拿到扶桑树身之后,他还激动万分,跟大禹彻夜饮酒。
但现在看来,这哪儿是什么众神为难,斩杀巨妖的补偿,分明是老东西内心不安,想拿这破木头堵嘴,又或者说是聘礼?
呸,狗屁的聘礼,应该是陪嫁才对。
也不对,谁稀罕他的陪嫁啊!
“你就这么接了?”
看着张珂从怀里拿出来的龙形玉佩,防风氏感觉自己的胸中仿佛有一把火在燃烧,瞥了眼站在荒芜星球上,大气层中偷偷观望的太白金星,秉承着家丑不可外扬,他强压着怒火,沉声道:“他当时是怎么骗你的,跟我详细说说!”
“就说您因为先前太行山神的事,被满上古追缴,让我尽快追溯历史,往上古回归嗯,这枚玉佩说是见面礼,但我也是之后跟老师见面,才知道玉佩有说法的。”
在防风氏提及姻缘的时候张珂心中猛然松了口气。
原本他还以为,自己跟暴食的厮杀让防风氏看不过眼了,惹得对方怒火中烧。
就像是父母辅导作业,面对孩子天马行空的想法一般的场景,大人认为理所应当的常识,但落在纸上填空的却是一根一米八的铅笔.
不是针对自己他倒是松了口气。
不过转而,张珂心中又升起了疑惑。
虽然有些不讲武德,强买强卖的因素在里边儿,但从老师到防风氏,对大禹都十分的排斥。
他感觉似乎,好像,也不是不行?
不论是在初次接受血脉的场景,亦或是先前见到水官大帝时,对方的面貌并不算难看,甚至在九州的正常审美观里,都算得上是中上之选了,再说了,娶涂山氏为妻。
作为狐妖一族的老祖宗,国色天香,沉鱼落雁那不是标配么?
这样的父母,血脉延伸,又怎么可能会.至于性格。
虽然上古并没有那么多的繁文缛节,但女性的基础道德水准也要远超过张珂所处的后世,唯一张珂能想到的,也不过是年纪并不怎么合适,真要是仓促撮合,容易让自己泯灭在不可明说的力量之下。
但张珂的想法肯定不会是蚩尤跟防风氏所顾虑的点,他们激愤的原因张珂并不了解,他也不怎么敢问。
而听到张珂将整件事从头到尾叙述了一遍之后,防风氏冷笑一声,转而看向他:“来的仓促,这样,你跟我回去,等我斩了那妖魔,回去跟那个不知羞耻的人王当面分说!”
“可这边”
“佑灵王无需担心,暴食已死,七宗罪已去其四,老朽猜测地狱必会退兵,回守地狱!”
张珂刚开口,他的身后就远远的传来了一道声音。
回过头便看到太白金星驾着云飞速的向他们所在的这颗星辰碎片飞速靠近。
不多时,脚下祥云散去。
太白金星向防风氏躬身行了一礼之后,才说道:“此方世界,唯一算的上难缠的便是地狱,剩下的大多都是些本土已深陷混乱,癫狂的罪恶族群跟一些零散的外来者罢了。
通道已经构造完成,不等半日,天庭大军便会前来,佑灵王无须担心,详细情况老朽自会禀明天帝,你斩杀暴食的功劳不会被人吞没的!”
虽然,事实上斩杀暴食的事儿是防风氏干的。
但张珂也在其中出了不少的力,真要算起来,应该是功劳三分才对。
只不过,太白金星已身为九耀之一,又身为昊天的左膀右臂,这份儿功劳对祂而言可有可无,除非四御,三官大帝这等层次的帝君陨落,否则祂基本没什么向上的机会。
而帝君陨落。
从天庭创立到现如今的无尽岁月,都没有一个例子,而除此之外的太白金星又不稀罕,至少对于祂这等层次的仙神而言,除了在其位某其·政之外,基本已经丧失了绝大多数的物欲追求。
至于防风氏,更不稀罕这点儿了,更何况,天庭怎么奖赏对方,这真不是打上古人王的脸?
所以功劳只能归给张珂,防风氏没什么意见,也能从张珂处留一个人情。
闻言,从开始对偷窥的太白金星就没什么好脸色的防风氏,现在露出了一点笑容,点了点头之后,便转而看向张珂:“走吧,跟我回去一段时间,处理你的姻缘,也顺便调校一阵,总不能都学了蚩尤的法,如此,反倒显的我不够称职了!”
话落,手中的扶桑往前一点。
下一刻,有光芒迸射,炸开了星空,将世界的壁垒直接轰开一个大洞!
直通虚空的通道,混沌肆虐,虚无之风吹拂,泯灭了周遭的一切事物,漆黑的星空,短短片刻功夫竟朝着幽邃,迷蒙之色转变。
正对着风口,张珂体表的肌肤传来微微的刺痛,就像是有细微的针刺在他的体表刮擦一样。
“上路吧!”
手持扶桑,防风氏迈步在前,脚下踏过的虚空呈现出一条烈焰烧灼的道路。
而张珂转头跟太白金星歉意的笑了笑,转而赶忙追逐着防风氏的步伐离去。
虽然,张珂觉得自己现在就踏足上古有些早了,毕竟按照老师最新对自己的评价,张珂尚未具备远游的实力。
更详细一点儿的话,他现在大概相当于菜谱里的中下意思,跟某某山的那些异兽能来一场菜鸡互啄,但有防风氏护持,所谓的问题也就不是问题了。
更何况,以上古山水地脉富足的情况。
张珂也不贪多,侥幸拿那么一山半河的,对他的成长也是一种迅猛的推进。
该贪婪的时候就尽可能的贪婪,抱大腿么,不丢人!
伴随着两道身影离去,破裂的洞口在世界的自我修复力下逐渐弥合,恢复,站在星空中,抱着一脸笑容的太白金星低声叹了口气。
人都走了,祂也没有伪装的必要了。
这事儿办的,真糟糕!
此次外域征战之前,天帝还一再交代祂多多关注佑灵王。
张珂跟上古羁绊颇深的事,在天庭早已经不是什么秘密了。
毕竟过去了这么长时间,灵山再怎么想捂盖子也捂不住,被蚩尤肆虐过的地方,哪怕是建筑都已经恢复如初,但空气中弥漫的杀戮兵戈之气却不会那么快的消散。
只要看一眼,一切就都能明晰。
更何况,没谁说过只能灵山往天庭掺沙子,天庭却不能往灵山砸钉子,在一些线人的秘密传递下,当日发生的一切早已经被摆在了桌面上。
当然,事关灵山黑历史,消息也只局限在一小部分仙神之中传递。
但泰山,西岳,乃至于水官大帝三位上古时便存在的帝君,对张珂的明显回护还是瞒不过人的。
当然,这并不重要,毕竟张珂孤悬在外,跟九州多元世界并不接轨,不侵占他人权柄之下,除了少数仙神,其他人更多的只是平等相待。
只是张珂从出现到崛起速度实在是太快了,再加上他不惧世界规则,罪孽缠身多次纠正法理的作风,引得诸位帝君垂青。
甚至于天帝都起了栽培的心思。
不然的话,天庭人多将广,一次外域战争罢了,何必要舍近求远的带上张珂跟并不熟悉此道的王灵官,甚至还久违的设了个监军的位置让太白金星跟着一起出发。
只是
再怎么详细的规划都抵不过意外,谁能想到一个暴食竟能惊动上古之人。
能跟人王对垒的防风氏当面,祂真说不出阻拦的话来,只能坐视着张珂被带着离去。
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星空,太白金星长叹一声。
“太白,怎么就你一人,佑灵王呢,通道要开了.”
看着急匆匆跑到星空中招呼自己的王灵官,太白金星又是叹息一声.
发生在星际世界里的事情张珂并不知晓。
他紧跟在防风氏的身后,借对方提供的道路畅游在虚空之中。
其实张珂如今也具备了遨游虚空的能力,只要不是长年累月的待在这虚无之地,自身状态并不会受混沌环境的影响。
但谁让他不认路呢?
除了跟自身牵绊的后世九州之外,其他地方他根本摸不清情况,于是只能默默地跟着,顺便欣赏一下周遭奇妙的景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