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 神女画作（2/2）

我眯眼仔细查看一番：煍王适才所言属实——画中人菡萏凌波，如缕云烟；我却多一缕芙蓉滋润，盛绽婉妍。

“依我八哥所言，加之小王细察，你与我母妃的样貌确实有七分神似。”炾王派然道，面容正统。

“是又如何，此事与王爷何干？”我不以为意。

“我八哥此番当真将你视为知己，愿以真心相守一生，还望你慎重考虑。”炾王言语庄重，在银绿色锦袍的衬托下，愈加显得冠玉面容神色肃重，眼眸郑重。

我登时哑然，无言以对。

眼见我手足无措，心中了然不得答复，深深望一眼，炾王抱拳行礼，微微叹一口气，径直离去，余我一人在清寒月光中沐浴，遍体生凉。

怐愗无觉中，怀着满腔不停地转动着的思绪，摆动着双足回了听风馆。推门入内，描金杏满枝头蜜蜡烛在屋子里头发出暖日的光芒，灿色映黄。

“主子，您可算回来了。”倚华、莺月急忙迎上，一左一右悉心搀扶着我。

“更衣罢。”身子疲惫，我懒怠多言，“我想早早歇息。”

莺月本继续打算问什么，却被倚华用眼神拦住，方就此作罢，默默扶入内。

换上素粉色银线绣杏漫纷雨薄纱寝衣，落座镂雕嫦娥奔月玫瑰纹紫檀木铜镜前卸妆时，莺月在我身后，一下下为我梳着青丝，哀叹一口气，闷闷道：“素婉仪今日这舞跳得真是好。若非她碍在了主子前头，只怕今日晋封的便系主子您了。”语中满是忿忿不平。

哀叹一声，抒不尽无奈失落，我只出神望着铜镜中模糊面容，似一团淡薄雾气，看不清形状，“她与我想到一块儿去了，算是机缘凑巧。不过你看今日琽贵嫔那神态，只怕她们二人已然联手，我算是失了先机。”

倚华在旁安静调配着美容膏粉用以我日常的敷面，面容平淡而寻常，仿佛见多了不怪。

我自顾自轻蔑一笑，指尖绕着一小束乌发，对着铜镜中如花容颜思忖：哪怕容颜再美，若不能及早呈现帝王面前，便系白头内御话说玄宗的下场。

转念一想，我心思涌上来，开口吩咐道：“莺月，你去仔细查查，今夜那出言指控陆贵姬的内御系何来历？”

莺月手上动作一顿，莫名问道：“主子，可是不对头？”

镜中，我无声无息地对上倚华双眸。

倚华放下手中调配好的膏粉，接过莺月手中镶银雕洛缃神图牛角梳，为我细细梳理着青丝，娓娓解释道：“若是寻常内御，绝不敢当众揭得宠嫔御的短处。何况她与墨丽仪并无干系却如此维护她，着实叫人起疑。”

莺月恍然大悟，随即担忧问道：“那主子是永无出头之日了么？”

“未必。”我旋即起身，对她微笑道：“不是尚未侍寝么，今晚乃素婉仪的好日子，眼下尚未侍寝的便系我。只要我身子无大碍，中宫依照祖制自会为我做主。这是陛下躲不掉的，你且看着。”

心事重重自然早早睁眼。翌日，天色不过泛出微微鱼肚白的色泽，我便醒了，就那样躺着，透过窗纸，眼见天际之上那股纯净却夹杂淡淡的灰蒙，惺忪睡眼亦带着些许雾气，静静思索着自己的来日会如何。

过了许久，外头的倚华、莺月闻得我掀开帘帐的动静，入内侍候我起身，复问道：“主子，可要再歇息一会儿？今日起得早，未至定省时辰。”

“不必。什么时辰了？”梳妆毕，我着一袭银灰色德字缀碧玉枇杷湘绣杏花纹芙蓉曳地九丝罗长裙，落座东暖阁贵妃榻上，面容身姿清朗舒淡，静静瞧着窗外，陷入深深的沉思。

镶祖母绿珠琢芙蓉花白银护甲敲在榻上，‘嗒嗒’作响，听来清晰刺耳。屋子里头的碧暗铜漏传出‘滴答’、‘滴答’的响声。

倚华低眉回道：“快寅时三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