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南康庐内定计 陈州城外观澜(2/2)
宝嘉来到门口,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景象,缘子轻轻擦拭兵书上的灰尘,生怕把它弄皱了。
“我能进来吗?”
门本来也没关,但是宝嘉还是站在门口问道。
缘子听到这个声音,擦书的胳膊顿了一下,她知道宝嘉早晚会再来找自己的。
转身,放下书,“有事?”
宝嘉不自在地撇撇嘴,这种感觉真不好受,但是自己也得受着,“嗯。”
宝嘉上前一步,“你到底和那个阉人达成了什么交易?他竟然肯拿出解药。”
缘子知道宝嘉能看明白其中的关窍,她侧过头,“交易是我们之间的事,一个愿打一个愿挨,现在陈州城得救了,就够了。”
宝嘉皱眉,“他之前许诺的是还我们自由,只要你去领兵,那现在呢?救陈州城是什么代价?”
在宝嘉眼里,这个代价应该只多不少。
缘子的目光落在了桌子上的兵书上,代价也不难想吧,自己难道还能有其他的利用价值?
宝嘉的视线顺着缘子的目光也落在了兵书上,她不是想不到这个条件,她只是不敢相信,竟然真的……
“你答应他们啦?”
“为什么不呢?”缘子此时的情绪太过淡然,让宝嘉一时怀疑,自己从未真正认识她。
“你……你是不知道他们叫你带兵做什么吗?那可是你的母国啊!”
“这就不劳你费心了。”
宝嘉无话可说,自己这样确实有假慈悲的嫌疑,自己从来没有想过最后会变成这样。
缘子其实也觉得自己很别扭,但她真的做不到捐弃前嫌,她知道完颜珣想要什么,她可以做交易,但是不能任由他们来决定。
自己既然要卖,肯定是卖个好价钱。
只是救治陈州城的百姓还不算,恢复陈州城的正常也不够,她还要……碧葭。
碧葭是属于宋国的,是她求来救人的,他竟然私吞。
太监当时听了要求也是一脸为难,但是他还是传信回了汴梁。
同信件一起送过来的还有圣旨和碧葭,当时缘子还有点后悔,他们答应的这样爽快,自己估计要少了。
“什么时候出发?”宝嘉的话又重新吸引回了缘子的注意力。
“我说了,要等到陈州城一切正常,我才会走。”缘子看向宝嘉,继续道:“你们救我一命,虽然欺骗我,我也不能完全将你们视作仇敌。”
宝嘉心中刚有一丝喜悦,就听缘子接着说:“但也绝不可能再成为朋友了。”
缘子说完这话,头就一阵眩晕,似曾相识的感觉又出现了。
看着缘子脸色发白,冷汗直流,宝嘉一把扶住了她坐到凳子上,擦了汗又给她倒了水,“你怎么样?”
缘子想起来一些了。
刚刚那句话自己似乎对亦如和赵与莒说过,真可笑的,亦如也救过自己的命,最后抢走了自己青梅竹马的恋人。
完颜琮和宝嘉也救过自己的命,最后发现人家一直在骗自己。
缘子好想笑,自己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今生要一直遇到这样背刺自己的人,若是其他人也就算了,还都是自己曾经视作至亲的人。
看着缘子将水咽了下去,脸色缓和了许多,宝嘉这才稍稍放心。
她在缘子赶她走之前后退半步,“你定是不想再看到我了,我叫格莹来照顾你吧。”
格莹……不也是郓王府的人嘛?
要是想撇干净,就断的彻底一点。
“不用了。”缘子的声音听起来还有些虚弱,“陈州城恢复如常,你们也就自由了,是回汴梁还是去哪都随意,就是别跟着我,也别来找我。”
宝嘉觉得看东西怎么突然不真切起来,她抹了把眼睛,还是模糊。
曾经和颜盏将军闹掰的时候都没这么难受,好想把这颗心剜出来,揉吧揉吧不要了。
放在自己身体里太难受了。
连自己都这样难受,王爷呢?他该怎么办啊!
宝嘉也在盼着陈州城快一点恢复如初,到时候他一定要出去找王爷!缘子答应领兵的事情王爷还不知道呢,她不怕这人在战场上吃亏,只是觉得她的决定太过蹊跷,怕她做傻事啊!
十一月的风夹在着凉意,却并不刺骨,阳光透过系数的云层洒在大地上,给人们的身体带来仅有的温暖。
院内的桃树已不像夏日花朵满枝头那般绚丽,叶子慢慢转黄,有的飘落在地,有的仍在枝头做最后的挣扎。
赵竑的披风随风飘动,他将酒慢慢地洒在桃树下。
在南康是很忙碌,但他也偶有想起和静纯坐在树上喝酒的场景,还有赤羽随他在书上偷偷看静纯的时光……
那时还觉得自己过得很艰难,真是小看上天对他的磨砺了,如果那时算艰难的话,现在呢?
他现在也不敢觉得艰难,就怕后面还有更难更险的事等着他。
苍翎看着公爷虽然不再咳嗽、日渐好转,但却憔悴了许多,形容枯槁,眼神中也没有了往日的光彩,时而哀伤、时而阴鸷。
周围环境太过寂静,只有风吹过树叶的声音和偶尔从远处传来的寄生鸟鸣。
赵竑尽管心绪还有些杂芜,但却能清晰地听到靠近的脚步声。
“说吧。”赵竑回头,对着那人道。
“临安传回的消息,泞舒郡主已经大好,杨将军说会照顾好她,让您放心。”
那人看不出赵竑情绪上的起伏,只听到他吩咐道:“继续暗中派人保护她,这回不能再叫任何发现。”
“是。”那人得了令便离开了。
等赵竑回到书房的时候,孙先生已经在门口等待了。
是了,三日之期到了。
如果孙先生还没有提出有价值的策略,赵竑是打算明天就启程的。
就他现在这个形象,就大摇大摆的回临安,估计那些人都不敢认吧。
“公爷,在下这几天确实有了些新的想法,您不妨一听。”
苍翎将赵竑的披风取下,赵竑穿着有些晃荡的袍子坐在了椅子上,语气淡淡的,“说吧。”
孙先生心里叹了口气,这还没等说呢,就看这公爷兴致缺缺,显然是对自己没抱什么希望。
想来一个是碍于面子,给自己基本的尊重,二来幕僚得履行自己的职责,就算是烂招也得说啊,不能白拿人家俸禄不是。
孙先生清了清嗓子,“公爷,现在六部中工部是一直保持中立态度,这次在南康修渠的事工部一直很支持和配合,我想,他们是有意投靠公爷的。
兵部虽说一直是握在官家手里的,但之前有韩将军在,也是不少在官家面前吹风,现在他们被贬了出去,算是史党的一大损失,杨将军虽说两不相帮,对您还是颇为爱护的,虽然我们不能安插人、或者说也不方便安插人进去,但对我们是有利的。
刑部和吏部一直是史弥远稳稳攥在手中的,大理寺简直就是形同虚设。
还有户部,户部尚书是铁面无私的样子,但户部侍郎可是史弥远从吏部和地方上提拔过去的人,许多事,根本都报不到尚书那里去,他们就给解决了。
至于礼部嘛,虽然看起来是中立的姿态,但据在下了解,礼部尚书和侍郎的几位夫人都暗中和史弥远的夫人有往来,我们姑且可以算在史弥远一党,只不过,他们实在没有为我所用的价值,也不必太放在心上。”
赵竑没有像以往那样认可的点头,而是问道,“所以呢?孙先生想拿谁开刀祭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