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0章 劫后余生（二）（1/2）
雪椿觉得枫业胡同上上下下全是些势利眼，巴不得奶奶不见她们面呢！更何况，奶奶的脸被那清水巷的杀千刀混账泼才打了两掌，虽说用了药，却哪有那么快就能消肿？这时候见外人也不合适啊！于是，一听见常晞的话，她就立刻答应下来，出去交代了。
话传到柳氏的耳朵里，她的一张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
既是要报平安，让自己回去说一声就是了，何必还另派婆子过去？分明是不愿意使唤自己，要跟她划清界限的意思······
她心里十分焦急。
她早就跟娘家翻了脸，千辛万苦怀上了身孕，却只得了个女孩儿，丈夫已经不怎么拿正眼看自己了，连婆婆也开始对自己不满。永宁侯府的门槛太高，帽儿胡同又一直对她淡淡的，要是再不能跟这位姑母搞好关系，以后岂不是要连个立足之地也没有了？
她绞紧了帕子，不由得暗怪自己看错了情势！太婆婆总是在家说什么何老大已然倒了，再也指望不上了云云，她竟然就信以为真，既怕触了太婆婆的霉头，也有些打怵直接面对这个眼光锋芒的姑母，这才一直没有单独来伯府拜见。如今刚悟过来，却已太迟了······
她握着帕子的手不自觉的紧了紧。
“是我考虑不周了。”她粲然一笑，褪下手上一个金戒指塞到那婆子手里，道：“姑母平安就好，家中长辈叫我送了些补品来，烦请妈妈替我转交，我这便回去了。”
态度妥帖，言语谦恭······说得那妈妈十分难以拒绝。
看着匣中塞得满满当当的东西，常晞笑道：“她说是长辈送的，那就收了吧。”
这个柳氏，虽说私心颇重，却也是个知道进退的聪明人······当家掌事还是能的，就看大嫂能不能镇得住她了。
常晞微微而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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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直等到申末时分，何沐阳才回来。
“神箭手回来了！”常晞笑吟吟地道：“怎么，家里又来客人了？”
“是啊！”
何沐阳脱换了衣裳，微微摇头道：“短短两日，这已经是第九波人了。”颇有些不堪其扰的意思。
常晞淡淡一笑。
别说柳氏一个年轻妇人了，就是那些自以为见惯了大世面的勋贵伯爵子弟，不也是一样熙熙攘攘，逐利而来，利尽而散？
她把热茶往何沐阳面前一推，待他喝了茶，精神稍霁后，这才低声问道：“叛王当真就只有睿王一个？”
她既已猜出，何沐阳也就不再瞒她了，低声道：“当然不会！睿王一心想让皇上直接让位给他，太子死不死，于他反而没那么重要。他一旦成事，有了皇上的传位诏书，就算名正言顺了，继位之后再料理太子也是一样，没必要在这个时候横生枝节；他自己不能成事，就算杀害了太子也没用，只是便宜了义王而已！”
也就是说，射杀太子殿下的主谋是另有其人了。
除了义王，还能有谁？
常晞微微点头，又奇道：“那怎么······”
何沐阳当然知道她想问什么。
“像何鸿阳那种疑似是义王手下的叛军，全城共抓了不少，可人送进了锦衣狱后，就再没了动静。恐怕，宫里是不打算再深查下去了。”
又想大事化小，把宫变的丑事遮掩下去？
“可是······”常晞不禁道：“睿王谋反已经是板上钉钉了，有那么多眼睛看着，就是想瞒也瞒不住！左右都是谋反，多一个义王和少一个义王，有那么大区别吗？”
正说着，屋外离得远远的传来甄妈妈的声音：“太太让给大奶奶送汤饮了。”
两人都立刻停住了话题。
甄妈妈进来问了好，笑着让小丫鬟揭开食盒子，端出一碗燕窝粥来。
“太太娘家送来的上好整燕，今儿才头一次打动。”甄妈妈笑着端给常晞，替邹氏问了几句话，就告辞去了。
绣竹后脚就跟了进来。
“二奶奶在前院忙着，打发奴婢来送两样点心给您。”
又来一个劝自己吃饭的······
常晞不禁笑了起来，“替我谢谢你们奶奶。”
又让雪椿拿了两个菊花香袋回礼。
何沐阳不禁打趣道：“全是你爱吃的玩意，也没人给我带一样。”
常晞故意不去理他，自己把两样点心都尝了一块。
味道清香，入口即化，竟像是萧合环自己动手做的！
手艺倒还是那么好······只是既然都有做糕点的功夫，她自己送过来才更显得这份人情大呢！还能顺便在老太君和太太跟前卖个好，何乐不为？分明是萧合环自己不好意思了，这才只叫个丫鬟送来，还找借口说什么正忙着，扭扭捏捏的，真是有趣极了！
常晞直笑得眯起了眼睛。
这些甜东西，真就那么好吃么？
何沐阳无可奈何地一笑，接着低声道：“家丑不可外扬，宫里也一样。只有一个叛王，还可说是叛王自己狼子野心，与别人无涉。要是再多添一个义王，传扬出去，只会让人揣测宫闱之事，不利于维护宫中威严。”
常晞立刻就联想到了管理内宅，其实也是一样的道理。
一个仆妇不听话，可能是她自己的问题，可要是一个管家奶奶手底下的许多人全都不服管束，那么自己作为当家主母，心里也会存个疑影，是不是那领头的管家媳妇自己立身不正，赏罚不公，这才引得底下人这般？
皇帝怕人非议他教子不严，这才把义王的事压了下去。与其说是给义王一家留条活路，还不如说是给他自己多留一点颜面罢了！
前世，发动叛乱的皇子只有更多，皇帝照样是不肯声张，极力粉饰，想来也是出于同样的考虑了······
自己早知前世，却还不如何沐阳看得明白清楚······
常晞默然不语。
何沐阳以为她是为着义王不能被绳之以法，这才心有不平，他微微一笑，握了常晞的手道：“死罪可免，活罪难逃。就算宫里不罚，可放眼整个京都，被义王害了的可不止咱们一家！比咱们家威势更盛的大有人在，这些人是不会眼睁睁看着义王坐上太子之位的！”
常晞稍微一转念头，也便明白过来。
那些跟何家一样被义王派兵挟持过的人家，都有可能看得出来幕后主使是谁，一旦义王上位，为了杜绝后患，定会想方设法去处置那些有可能知情的人家，那些人家又岂会坐以待毙？
宫里诸位皇子也不是傻子，事后一探查，自然看得出义王包藏祸心。他既是皇长子，又曾意图谋反，这样的一个祸根，将来不论哪位皇子荣登大宝，都不可能容得下他在自己眼前乱晃！
唯一一个宽厚纯善的太子，兴许容得下他的太子，又被他亲手害死，剩下那些弟弟们，又有哪个是好相与的？
这才真叫做自作孽，不可活！
常晞不禁笑了起来。
何沐阳却暗叫侥幸！
当日，他分了不少人手护卫恂哥儿和恬哥儿，果然挡下了数波来抢人的。剩下的人，除了去追击何鸿阳的以外，都被他留在了家里，加上有书房的密道，本以为足够她们脱险了。万没想到，何鸿阳居然偷到了伯爷手令，好巧不巧，府后竹升客栈的那条街偏偏被旗手卫的叛军当成了盘踞的据点。
他在宫中猛然听见这个消息，立时就惊出一身冷汗！一路纵马疾驰回家，却还是晚了一步，幸而后街上旗手卫的叛军已经伏诛，他干脆领人从竹升客栈的密道到了书房。何鸿阳带来的人万万没想到身后会突然涌出一堆人来，登时措手不及，何沐阳这边又都是精锐，上来就把人尽数按了。可恨里间的何鸿阳却亲自监守着妻子，寸步不离······
他虽有把握能一箭中的，却也怕何鸿阳临死反扑，害了妻子和侄儿。正在犹豫之际，妻子却以眼神暗暗示意他不要轻动······再后来，就是妻子突然挣脱束缚，砍了何鸿阳，自己射箭救人等事了。
看着妻子还肿胀着的脸，何沐阳伸手想摸一摸，最终还是犹豫着放下了，又庆幸道：“幸亏何鸿阳在外面发号施令惯了，向来不留神细务。要是换个有经验的旁人，连汗巾子、腰带都不会给你们留下！那可真是束手无策了······”
他至今想想都还是后怕。
常晞却笑道：“那也未必了！谁能想到我一个深宅妇人，竟然会在身上藏带暗器？”
说起来，还是多亏了文姑姑！
很久以前，常晞还未出阁时，就曾在京都的街头被歹人劫持，她想尽了办法逃脱，之后多方查探，才知道是周知询的妻子瑞敏郡主做的手脚。之后脱险回家，沈清文说她实在是命运多舛，还提起家里有一种极细极软的金属丝线，锋利无匹，常晞就是在那时候动了念头，果然问沈清文要了一些，这么多年来，她随身的帕子里，几乎都藏了一截那样的软金丝，原本也没料到能派上什么用场，不过是求个心安罢了！万万没想到，最后反倒真是它立了大功······
常晞自己也颇感得意。
不过大爷说得也不无道理，只藏在帕子里，到底不够稳妥，还有什么物件是可用的呢？
她四处打量着屋里，暗暗思量起来。
【作者题外话】：关于软金丝的伏笔，在148章有提到过，大家想找出处的可以翻回去看看，本书快要完结，更感谢所有能坚持看到现在的朋友们，谢谢你们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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