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3章 往事4(2/2)
察觉到她的眼神,祁明绪转过身,神色冰冷,“你怕我?”
愣了愣,祝绥点点头又摇摇头,“我怕你痛。”她指着他的伤口。
她素来怕疼,磕到一点点都要哭很久,昨天晚上到现在,她忍了好多好多次,可实际上是顾着想家里的事,忘了疼。
顺着手指看到自己身上的伤口,他轻轻扯了嘴角,张口无声,自己早就习惯了。
“给你。”祝绥在身上的百宝袋里拿出金疮药,他愣了一下,似乎在问,哪来的药。
祝绥也似乎读懂了他的意思,“我平时贪玩,阿兄……阿兄也贪玩,我二人常常受伤,阿娘就放了药在我的百宝袋里。”
眼眶瞬间泛红,她抿了抿唇,上前一步,想替祁明绪上药,可面对破破烂烂的衣裳和肆意张狂的伤口,她又有些无措。
“你方才丢出去的是什么。”祁明绪兀自将外衣脱下,他的内裳看着完好无损,实则也破了许些,里衣更是惨不忍睹,不堪入目。
那一件蓝色的里衣几乎整件浸满了血,外裳因脏看不出多少,透过这单薄的里衣却看得明明白白。
“面具,我昨天晚上买了两个面具,一个想给阿兄。”她拿出另一个面具,放在祁明绪脸上。“这是想给你的,但我昨天晚上不敢给你,你好凶,一句话也没有理我,我还以为你不善于言。”
祁明绪的动作一顿,抬眼去看女孩,透过面具上的眼睛看到她眼角落下一滴滴的泪。
手上的动作继续着,将眼眸垂下,他听到祝绥说,“你在这儿等等我,你的衣裳不能穿了,我去寻两身衣服来。”
她将面具递给他,眼里满含认真,“如今给你,你可会觉得我讲的是漂亮话?”撒药粉的手一停,他抬眼,这回没有面具挡着,他的鹰眸直勾勾的盯着祝绥。
“阿兄没了,连带想给他的面具也碎了。”祝绥的声音带着颤抖和哭腔。
“我的苦难你目睹了,你的苦难我只从你身上的伤痛里描绘了一二。”
“可我是祝家的女儿祝绥。”可她还是倔强着不落泪。
抬起头看着祁明绪,声音无比坚定,“我阿爹说过,‘苦而不痛者悲,悲而不苦者哀,人非无憾,君子以自强不息,乃日立于世。’我一直都记得。”
“我脑海乱糟糟,不明白为何方才我才吃着糖,如今便家破人亡,可阿爹说,要‘日立于世’,我若不立,祝家便没人立着了。”
乃、日、立、于、世。
祁明绪将药放在地上,接过她手中的面具,那是一个黑色描边面具,冷酷如他,冰凉又透着一股温热。
他看着女孩走远的身影,低头看着那面具,他的眼尾何尝没有湿润。
从这一日开始立于世间。
他恍惚又看到的母亲,她眼里的不舍,以及太傅曾经说过的政论。
穿上祝绥买来的黑色衣裳,他看着祝绥自己也换了一身黑色的衣裳,没有之前的粉色衣裙华丽舒适,但却很是利落。
二指捻着衣角的布料,他闭着眼睛想着什么,眼前似乎还有母亲死前不甘和不舍的眼。
突然开口同祝绥说,“我叫周昱。”
他的心底似乎透过一道光亮,将原本的黑暗驱逐,从今以后,便是周昱了。
他亦是日立于世。
祝绥不知道,祁明绪同样也不知道,从此绥和昱便长久相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