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0章 倒影（1/2）

听闻风声时，乘轿路过的圣上和气势汹汹的湘王、陈太医一同入了皇宫边缘处的客殿。

整整两大队的护卫人马举弓，围守宫墙。

殿中空气中散着淡淡的异香。

摸着脑袋的南桓护卫刚醒转，一起身，就听见尖锐刺耳的“皇上驾到”，连忙云里雾里地跪地迎接。

一行人入了内寝。

宽大的梨木榻上，原本雄赳赳，气昂昂外出的十一皇子，从被扯开的床被中赤身裸体地露出时，在场南恒人都心中一咯噔。

目光快要吃人的湘王一把掀开床被。

所幸，另一双玉白女足的主人并非一时失踪的江熙郡主。

眼疾手快的太监一步跨上前，两耳光刮醒女子，差人给她披上宫服，架起双肩拖提出去。

一众护卫、宫女低头守在寝房外。

主管宫女的女使眼尖，只看一眼，便麻溜跪地回应，称是侍奉贵客的宫女，新入宫的，没个规矩。

话语间看似为南桓挽尊，实则一口咬定实情，无异于当众挑明南桓皇室行事不端。

圣上佯装动怒，点到为止地将授礼女使剥去宫位，命人押送肇事宫女去往刑堂打板子，再丢入辛者库吃吃苦头。

一桩浩浩荡荡的大事，结果成了一场笑料。

当事人云慕晟气得日日吃不下饭。

因太子相拒而心情阴郁的六皇子云峰，为这事，更觉颜面扫地，怒把云慕晟身边的宫女全遣散，换成几名有眼色的侍从。

云慕晟解释不清，索性闭门不出，琢磨江熙和自己梦境里的女人有什么关系。

很怪，特别怪。

江熙背后真有颗痣。

那颗在梦里他亲眼看过，亲手触摸过、亲吻过的令他魂牵梦绕的小痣，化为实体，出现在这位未曾谋面的大昭郡主身上。

“哒”

“哒”

细长的手指点着桌面。

佩戴着翡翠尾戒的手抚平画像上的褶皱。

两月前，父皇命一排宫女举着画像，供六皇兄挑选联姻人选时，云慕晟一眼就从那堆女人像中看到那双清亮如星的眼睛。

很眼熟。

眼熟极了。

甚至让他抓耳挠腮，恨不得不远万里奔赴大昭亲自去见一见她。

他不信邪，故意撺掇皇兄在她和那位圆溜眼睛的公主间选了她。

而经此画像选妃一事，云慕晟就频繁地做些没有头绪的怪梦，梦到那双杏仁状的好似在勾人的透澈眼睛，盈盈弯起来，温倦地朝他柔笑。

云慕晟从不觉得自己会和江熙有姻缘。

他随皇兄入大昭，无非是想求证，梦到底是真是假。

可这番心急出手，竟被一位戴着银面的男人当面挑衅。在那间荒凉宫殿内劫了人就够屈辱，还将他下药蒙晕来了出诬陷，实在恨得他牙痒痒。

尾戒抵着素黄画纸。

凸起的尖刺捅破画像上女子心脏的位置，穿透画纸，插入坚硬的实木桌面。

云慕晟向来睚眦必报，他决心要将此人揪出来，狠狠报复回去。

——

待闹剧散场，众人离去，松了一口气的江熙被裴征悄然送回太医院。

临走前，他拍拍袖子祝她和顾清遥好运，告诉她放心，这一世他将完全袖手旁观。毕竟她始终不领情，那便不如各自为安。

墙角的黑影一跃消失。

正值黄昏，夕阳渐渐隐没在墙瓦边。

橘红色洒进寂静的院落。

江熙站在原地，没好气地挥了挥拳头，为节外生枝的人和事心烦。

刚换的药侍灰衫不合身，松松垮垮地耷拉在身上。

她一面拉拢袖口，一面将裹着裙衫的布包填了石头，蹑手蹑脚丢入湖中，目睹它缓缓沉底。

没办法，先前裴征占她便宜，挣扎时不小心撕裂腰间衣料，为了减少事端，只能换了衣裳毁尸灭迹。

还好，这身药侍的灰衫看得过眼，也能找理由应付此次失踪，就说她遭人劫持，乔装打扮想溜出来。

凉风吹来，搭在江熙头顶的软布黑帽随风跌落。

她站在桥沿，伸手来不及抓握，眼看着那方软帽落入水中，漂荡在湖面，只得扶着石栏怏怏收回手。

余晖闪烁的水面，倒映着她疲惫的脸。

摘了钗饰，脂粉蹭花。

水灵的眼睛没了神采，眼底一圈遮不住的乌青。

曾经苦恼过的颊边软肉，不知何时瘦削消失，皮肉紧巴巴地贴着清晰的下颌线条。

整个人像是珠宝蒙尘，变得黯淡，在最近的劳神中日渐清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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