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章 玩具（1/1）

钢厂终于给福子分房了。小二楼，底下一层有十来户，每户不到十平米，共用一个院子，院子里修了厨房有几个灶，可以供几户同时开火。之所以叫小二楼，就是还有二层。楼体东侧有开放式的楼梯，上面也是筒子楼，也有十几户。冬荣一家分在楼下，旁边两户各有一个和春贵同岁的小女孩。当然，人家那都是二胎，左边的女孩有个大哥哥，而右边的有个小姐姐。但春贵是地地道道的独生子女。厂子的工资待遇还不错，有一次福子发了钱，就带着春贵去逛庙会了。春贵看上了一个红色的小拨浪鼓。红色的鼓柄撑起一面小鼓，两面的绳上，记着两个小珠子，相当于鼓槌儿，摇起鼓饼，小珠子左右横飞敲打的鼓面，发出咚咚的响声。福子毫不犹豫就给春贵买了下来，这是春贵的第二件玩具，第一件是一周岁时王四先生送的一个不倒翁。

不倒翁是个红色的塑料娃娃，肚子圆圆的，看上去不能放平。但是无论你怎么去拨弄它。由于重心的原因，它都不会倒下去。况且娃娃的肚子里还放了铃铛，所以每次晃动的时候，都会发出叮当叮当的响声。得到拨浪鼓后春贵很开心的回家给娃娃讲了起来。鼓面儿上本来还画着画，春贵并不懂得那是什么典故，但是不倒翁是她的朋友，她要向朋友介绍这个新玩具。

左邻右舍的小伙伴，过来找春贵玩，右边那户的小姑娘叫亮子，似乎也很喜欢这个小拨浪鼓，一直拿在手里把玩。春贵和左边那户的小雨出去玩儿了，亮子便一个人在屋里继续玩，春贵回来的时候亮子却慌慌张张的从里边出来。冬荣，问她为什么不玩了？她眼神躲闪着，说要回家。春贵一进屋便哭了，小鼓的鼓面，有一边破了一个大洞。当时只有亮子一个人在屋，肯定是她弄坏的。但是福子怕因为一个玩具影响了邻里关系。便哄着春贵说一定会把它修好。

春贵并不知道爸爸是怎么修好的，从幼儿园回来的时候，爸爸已经去上夜班了，她看到爸爸特意放在桌上的小拨浪鼓。鼓面已经补好了。但春贵看看，又放下了，再也不玩了。因为补过的拨浪鼓，已经残了，以前两个鼓面上的画是相互对应的，但是现在修补的那面，鼓面上的画，被拼凑的歪七扭八的。像一个没长好的大疤瘌了，十分难看。拨浪鼓敲打后的声音也变得闷闷的，不像先前那样通透清澈了。春贵嫌弃它，便扔在了一边。而她心里子对于亮子也记上了一笔。

大人们都以为两岁的孩子不记事儿，但是春贵多年后，还可以清晰的描述当天发生的一切。而且还有了自已的判断。亮子不诚实，弄坏了玩具，按理说，即便不道歉，也应该和玩具的主人打声招呼。但是她却不负责任的逃走了，第二天还此地无银三百两的过来说自已没有弄坏玩具。这样的人不配当朋友，春贵，也便不怎么跟她玩儿了。别人都觉得春贵是从以后大人的口述中记住的，但是王四先生不这么认为，说两岁的时候春贵就和他告过状说过这事儿。一个玩具而已大人们也没必要放在心上，不会反复的提。后来春贵每次说的内容，大致都一样，所以是春贵真的记下来了，说明春贵记性好。王四先生认为，就这一点，春贵是个学中医的好苗子，他是有口无心一说，但是却被冬荣记在心上了。

春贵不怎么和右边住的亮子玩了，便多和左边住的小雨玩。有一天，小雨的妈妈给两个孩子炸了饼干。春贵吃的很香，冬荣看了，很不开心。她觉得小孩子不应该养成随便到别人家吃东西的习惯。更何况春贵从小脾胃就不好。又吃坏了，可怎么办？她便拉起春贵气呼呼的就往家走。

看到这一幕，小雨的妈妈却吃心了。她和冬荣说：我不是肝炎，就是体检的时候，肝功高了些，厂子就让我停工了。我不会传染你家孩子的，而且为了保险，我还用热油把饼干炸了。就算有什么病毒，这油一炸也炸死了。你干嘛不让孩子吃呢，是嫌弃我吗？

冬荣一开始没听懂，蒙在那儿了。后来才琢磨明白，那时候厂子是很注意工人的健康的，会定期体检，尤其注重肝功这一项。只要肝功不正常，不能排除肝炎，一律停工在家休息。直到复查肝功正常，才可以复工。怕就怕，真是传染性肝炎，会传染给大家。但此时冬荣，百口莫辩，她摆着手说：我都不知道你停工这回事儿，我只是怕孩子吃多了撑着了，你千万可别多心啊，你看你看，我这才带孩子找父亲去扎过积。

说着冬荣把春贵的手指捋平了让小雨妈看。中指的指关节有一道淡淡的划痕，这是王四先生给春贵扎积的证据。

春贵，脾胃受过伤，脸色虽然白，但泛着黄，是脾气不足的表现。眼睛更明显。王四先生说这和冬荣三十五六才生孩子有关，先天肾气亏虚。王四先生十分注重对春贵的调护。偶尔会扎积。王四先生把银针消毒后，照着春贵的小手中指掌面第二横纹处划开，一种黄色的粘稠液体会顺着银针流出来。当然会疼，所以春贵并不喜欢这样的治疗方法。每次治疗时，冬荣都会骗她，说看看手指头有几个斗几个簸箕。口中还念着：一斗穷，二斗富。三斗四斗开当铺。九斗一簸，稳吃稳坐，九簸一斗拉着棍子满街走。我们看看春贵，两个拇指都是斗，这四指上好像也是个斗，那么你就是三个斗。趁春贵正在关心自已的手指是不是斗的时候。王四先生便下了针，治疗是做的，但春贵觉得自已又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