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白光(2/2)
其实问题的答案淮中早就想到了,那就是跳到马车上去,绝对的安全,那匹马不可能咬到自己。
但他不敢,刻意无视了这个答案,希望自己能想出更好的办法。
局势就这么维持着,一人一马在田地里一前一后的走着,一路上连只鸟都没有,乍那么一看,有种一人一马走江湖的萧瑟感。
淮中愈走愈麻木,他此时最期盼的不是脱离危险,而是能有只生物突然跑出来,麻雀也好,老鼠也好,哪怕是一只西瓜虫都行,好让自己倾诉一下崩溃和委屈。
我特么到底犯了什么天条了!
疙瘩!疙瘩!
十分钟后,一人一马在田地里跑了起来,不是淮中加速了,而是那匹马失去了耐心。
淮中跑不过那匹马,所以就只绕着圈跑,那匹马身上毕竟拴着马车,转向不是很灵活,倒是勉强招架住了。
但也只是勉强,毕竟淮中随时会摔倒,其实已经摔倒两次了,虽然都快速爬了起来,但这也让马嘴离脑袋只有几十厘米了。
咔!咔!咔!
耳边炸响的声音,是牙齿撞击声,它已经试图咬了很多次了,看来它的距离感和淮中一样,也很糟糕。
想跳上马车,需要越过马匹,这可能需要躲过好几次的撕咬,有点像是老鹰捉小鸡,唯一不同的就是,这母鸡是可以吃掉老鹰的。
再看淮中的面庞,不知何时起已泪流满面了,泪水和鼻涕随着奔跑甩落在泥地上,很快便被土壤吞噬,似乎从未滴落过,无事发生。
哭泣引发抽噎,和奔跑带来的剧烈喘息冲突着,在呼吸系统里打着架,把肺部里的空气挤压的越来越少,仿佛有一只无形大手捏住了肺部,在一下一下的捏揉着,恶劣而漠然。
“糙!凭什么要让我穿越啊!我明明只是一个胆小鬼!”
“我特么玩不转啊!”
这声悲愤的怒吼,成为了压死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带走了肺里剩余的空气,也带走了身体平衡。
淮中一只脚别在了一处土洼里,向地面倾倒下去,这很糟糕,因为这引发了杠杆原理。
砰!
身子算是歪倒在地上,但脸部却重重拍在一处土丘上,被冻得很坚硬的土块划破皮肤,制造了大量擦伤。
泥土和沙砾钻进了眼角、鼻孔、和齿间,犹如在淮中的五感上糊了一层稀泥,不管去感受什么事物,都会优先接收到泥土的口味和沙砾的触感。
淮中绝望了,他知道来不及了。
但他没有放弃,双手撑地,准备爬起。
砰!
刚刚站到一半就被马头重新抡倒,淮中依稀看到了马眼里的戏谑,不知是不是幻觉,马眼要怎么做出戏谑?
温热的口水滴到脑袋上,量还不小,顺流直下,逐渐淹没了淮中的五官,他感觉那腥臭的口水甚至流到了自己嘴巴里,不由一阵反胃。
响鼻在耳边打响,除了飞溅的泡沫,还带出了一阵灼热的白雾,顺着脖领子钻进了衣服内,有种用吹风机吹头的体验。
恶心,恐惧,淮中感觉自己这匹马突然放大了好多倍,正把自己含在嘴里,用舌头舔舐、吮吸着,似乎不舍得一口吃掉。
其实不然,这匹马其实急坏了,恨不得一口吃掉淮中的耳朵。
但诡异的地方就在这里,它光奔着耳朵去了,别的地方碰都不碰,马嘴一直在试图靠近耳朵。
这就导致,在淮中下意识的拼命挣扎、躲闪里,竟让这匹马一时无可奈何,马嘴在淮中脑袋、脖颈间蹭了蹭去,但就是咬不到耳朵。
看来这匹马是真的疯掉了,就不会狠狠给淮中一下把他打晕吗?或者直接给他咬死,再慢慢的享受美味。
局面一时间又变成了老鹰抓小鸡,这次的游戏回归了传统,母鸡不再拥有杀死老鹰的能力。
淮中彻底崩溃了,马嘴在自己脑袋上蹭来蹭去,就像是亲密的恋人,但并不美好,没有带来暧昧,只带来了恶臭和胆寒。
咔咔的牙齿撞击声不断响起,每一次都能让心跳漏半拍,他一度以为自己的耳朵已经不在了。
或是产生了幻觉,认为这匹马突然食欲大振,不再挑食,开始破开自己的胸膛,准备啃食自己的心脏。
马有些失去了耐心,直接用马嘴把淮中翻了过来,它认为这样比较好咬到耳朵。
天呢,它还是没有学会直接咬死。
“啊啊啊啊啊!”
淮中彻底失去了理智,崩溃哭嚎着,胡乱推搡着,甚至手掌都伸到了马的嘴里。
但很快就被这匹马给吐了出来,狠狠打了两个响鼻,马眼里全是嫌弃,看来它并不喜欢吃手掌。
淮中就像是一个积蓄恐惧的瓶子,这个瓶子做成了人偶的形状,上面贴了一个“胆小者”的标签。
瓶子早已蓄满了,但里面的恐惧还在不断产出,玻璃制的瓶身上渐渐产生了裂痕,并迅速蔓延着,已经有液体迫不及待的顺着缝隙渗出。
砰!
瓶子碎了,恐惧太多,漏了出去。
与此同时,淮中的胸口亮起了一抹白光,纯白,无瑕,温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