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6 章 监护人（中）（1/2）
周四的大特卖正进行到如火如荼的阶段，萨卡斯基拎着婴儿车和莉娅站在蔬菜店对面的台阶上，他们身后是已经结束特卖活动早早关门的美妆店。各种若有似无的香水气味混合着瓜果肉菜和家庭主妇的香汗萦绕在他们身边，莉娅已经连续打了六个喷嚏。
不管半个小时前这个店铺是多么的火热拥挤，现在这里是整个市场唯一一个有空位的地方。他们的左边是肉铺，右边卖海鲜，干货店紧挨着肉铺，对面是两家水果铺三家蔬菜店，其间还有一家调味品专卖店。但说老实话，莉娅现在只能在商铺招牌上看到商品。
周四早晨八点钟，马林梵多中心广场综合市场内人头攒动，以莉娅的视角能看遍五颜六色、型号各异的屁股和腰。
干站了五分钟后，莉娅扯扯萨卡斯基的衣角，对方低下头冷冷地看着她——就是那种一路靠着它的冷气才能勉强算是畅通无阻挤到市场里的眼神，莉娅觉得这大概也是他们现在站着的地方没有别人来挤的原因之一。
通过这个眼神，莉娅能察觉到萨卡斯基的忍耐已经到了临界点。她看到他的眼睛里面清清楚楚地写了三个大字：你休想。
莉娅：“……”
于是莉娅勇敢地卷起衣袖：“中将先生，请你帮我照看一下力利，我很快就回来哦。”
莉娅从正前方裹着绿色纱裙的欧巴桑和穿着黑底碎花喇叭裤的年轻家庭主妇中间钻了进去，萨卡斯基觉得她像一滴微不足道的小水滴，瞬间被淹没在了各年龄段女性的汪洋大海之中，不见踪影，但两秒之后，她又从右边穿紫色A字裙的烟熏妆小姐和身上套着居酒屋外衣的女招待中间晕头转向地被挤了出来。
小姑娘头发乱糟糟地散了一半，睁圆了湛蓝色的大眼睛惊讶又茫然地望着萨卡斯基，仿佛不明白他怎么会出现在自己的面前。接着她突然呀了一声，抬起一只穿着粉色袜子的小脚丫，吃惊地问：“我的鞋呢？”
萨卡斯基：“……”
在莉娅第三次试图钻进人群未果后，萨卡斯基中将的耐心终于告罄，他不再尽力收敛自己杀伐冷酷的气场，空气里的温度突然变得灼热危险起来，离他们最近的一家蔬菜店的人流量在几分钟内瞬间减少了三分之二。年纪大一点的欧巴桑们纷纷都离得远了一些，莉娅猜想可能是因为年纪大的人更能判断出什么样的人“惹不起”。
她们的判断力很准确，萨卡斯基现在的心情的确十分糟糕，久经沙场的海军中将身上带着血腥气的强大气场非常慑人。偌大的市场，唯有他们这块人声渐渐低了下来。在周围人忌惮犹疑的眼神中，有一个浅棕色卷发的小姑娘单脚跳到店门口捡回了她的红棕色小皮鞋，然后施施然走进变得宽敞的蔬菜店进行选购。
周四的蔬菜折扣力度真的非常大，莉娅没忍住又多买了一些其他蔬菜，等十分钟后她出来时手里几乎要抱不下了。店主好心给她换了一个巨大的购物袋才放她出门。当她心满意足地踏出店门时，一个穿红裙子的年轻女孩突然急急从她身边路过，狠狠撞了她一下。
莉娅闷哼了一声，右手托住差点掉在地上的购物袋，脸色变得苍白起来。萨卡斯基皱着眉头上前，接过她手里的购物纸袋时，突然感觉不对。莉娅和他同时猛地回头看，发现力利的婴儿车不见了。
萨卡斯基神色一沉，把莉娅捞起来跳上了屋顶，市场人流量实在太大，他们根本看不清力利在哪里。不知道是因为伤口太疼还是被吓到了，莉娅的脸色白得可怕。她挂在萨卡斯基的胳膊里，费劲地从自己的衣领里拉出一个挂在脖子上的水滴形状的遥控器按了一下，尖锐的警报声在离他们大约三百米的一条小巷里响起，紧接着快速往市场出口移动。
莉娅抓着萨卡斯基的衣角催促：“快追！”
从房顶到市场出口，萨卡斯基只用了一秒钟的时间，但当他的身影出现在抱着力利婴儿车的人面前，对方把婴儿车往旁边一扔，头也不回地钻进人潮。
萨卡斯基反应迅速地接住车子，力利的婴儿车上蒙了一层透明的保护罩，看起来像是玻璃，实际上比玻璃坚硬一百倍还不止，警报声完全没有给躺在婴儿车里的力利造成影响，小婴儿睁大眼睛望着姐姐，蹬着腿眉开眼笑。
莉娅隔着保护罩点点力利的小脑门，紧接着腿一软，跌坐在地上。一切发生得太快，她刚才根本没时间害怕，直到现在看到力利完好无损地在她面前，她才感觉到后怕。
忍下眼眶里的酸涩，莉娅把颤抖的手指握起来，笑着对萨卡斯基说：“二十万贝里的婴儿车，买得值啦。”
萨卡斯基垂眸看着小姑娘含着泪花的苍白笑容，弯腰扶了她一把，但莉娅的腿软得根本站不稳。并且她的左肩膀这次真的脱臼了，稍微动一动就疼得直吸凉。萨卡斯基只好伸出左手把小姑娘托起来放在胸前，再用右手拎起花了二十万贝里的智能婴儿车。
莉娅怪不好意思的，她在萨卡斯基耳朵边上小声道谢，又探头看了一眼力利。因为没办法放心，她还没有解开婴儿车的防护罩。萨卡斯基的肩膀非常坚实宽阔，莉娅伏在上面，正好对上他棱角分明的下颚线。第一次，莉娅多希望她和力利的父亲加仑准将还活着，就像薇安说的那样，这样她就能拥有一个随时准备好接纳她的宽阔怀抱了。
莉娅扭过头，委委屈屈地把两颗泪珠偷偷抹在萨卡斯基的红色衬衫上。
这次萨卡斯基没带她去医院，他们穿过市场，顺路捡回了购物袋，从市场另一端的出口出去后，就近进入了海军士兵训练基地。
从大门口到第一个训练场之间，有一片很大的空地，和三栋并排而立的六层平顶楼房，正中间是训练基地的小行政楼。各种文书工作和调遣任务，以及情报资料的获取都在这里完成。
新人事件过去了一周，后续工作正在收尾阶段，但随着事件登报，讯息被送报鸥传遍四海和新世界的各个海军基地，现在从这些基地发来的汇报和问询电话像密集发射的炮弹轰炸了海军本部基地小行政楼。整个大厅都是电话虫“噗噜噗噜”的响声和“这里是海军本部”“情况都在报纸上”“抱歉这不在我的权限内”之类的电话接待用语，加上由于处理紧急事件不得不延误的各种其他工作堆积如山，打印机工作的声音听起来很久没有停止过，楼上楼下各个会议室开开合合，摔文件夹和催促的咆哮从门内时断时续地溢出来。
在这样混乱的情况下，当萨卡斯基踏进大厅的那一秒钟，莉娅还是感受到了万众瞩目的压力。
行政楼内的海军文职工作者每天都要接收成千上万的情报，在这里上班的人没有一个会不认识本部中将。
萨卡斯基中将抱着小姑娘提着婴儿车挎着一篮蔬菜出现在本部基地——这一情报迅速被在场海军读条储存。莉娅在察觉到绝大部分人收回了他们的目光后松了一口气，这时候她并不知道，无形的□□已经开始倒计时读秒。
萨卡斯基走进左转第二扇门，并反手把门关上，挡住了门外窥探的目光。
这是一间医务室，莉娅被放在最里面靠窗的那张床上，窗台上有一个蓝色釉面的窄口小瓷瓶，里面插了一支白色小雏菊。力利的婴儿车太大，两张床之间的过道坐一个萨卡斯基已经略显拥挤，所以婴儿车只能放在床脚。莉娅爬过去把防护罩打开，力利一下扶着婴儿车的护栏站起来，头重脚轻地往外倒，莉娅不得不半拖半抱地把他弄到床上，因为手不方便，力利又是个活泼的小胖子，她被折腾得满头大汗。
等力利终于肯安安静静坐在床上研究七巧板，莉娅擦着汗回头，看见萨卡斯基把帽子摘了，坐在床边抱着胳膊叉着腿，若有所思的眼神正好对上她回头的视线。莉娅觉得他似乎有话要说，但下一秒一道困倦的声音从墙角的办公桌后面冒出来，打断了萨卡斯基的欲言又止。
穿着皱巴巴白大褂的棕色版鲁滨逊从地上爬起来，打了个哈欠：“不好意思不好意思，我有点困睡了一会儿…这不是萨卡斯基中将嘛，稀客稀客…啊呀，这是哪里来的美人小姐，我的医务室居然还能有出现的雌性生物一天，今天是什么好日子啊！”
莉娅刚勉强对突然出现的大胡子军医露出微笑，萨卡斯基就不耐烦地打断对方油腻的絮叨：“她的左肩膀脱臼了，给她看看。”
“哎呀呀这可真是…”大胡子在莉娅肩膀上捏了一下，酸痛感刺激得毫无防备的小姑娘泪花迸溅，莉娅哼唧一声，蓝眼睛雾蒙蒙地看向大胡子，大胡子瑞因一愣，松开莉娅的肩膀，甚至略带惊恐地退了两步，他转头对萨卡斯基说：“不行啊！她和那群天天发情打架的禽兽不是一个物种，我下不了手！”
“说什么蠢话，快点治好她。”
“脱臼而已，明明你也会正骨的，不然你来？！”
“我来做的话，要你这个军医有什么用？”
“我不行啊她一看我我就心虚我不行我不行不真的不行！”
莉娅疼得难受，只好小心翼翼地插嘴：“那我不看着你可以吗？”
大胡子再一次尝试地按住她的肩膀，莉娅把脸转向力利，在瑞因刚用力的时候忍不住痛呼了一声，于是对方又缩回去了。
萨卡斯基责备地看着她：“你就不能忍一下吗。”
莉娅心想，这什么狗男人。
但鉴于这男人刚刚才救了力利，她抛开不满，委屈地抽了一下鼻子，有点可怜地扣着床板小声说：“对不起呀。”
萨卡斯基把目光一转，责备地看向大胡子：“你就不能动作快一点吗。”
瑞因：“……对不起呀？”
萨卡斯基冷漠地看着他。
瑞因只好指着窗外大喊：“看！战国大将在天上飞！”然后咔嚓一下把莉娅的肩膀掰正，速度快得莉娅都没来得及往外看。
瑞因吁了口气给莉娅重新上绷带：“你现在涂的药接着用，一周以内就能好，不过一个月内还是注意一点，小孩子骨头脆，一不小心可能就习惯性脱臼了…啊，我也挺久没看过儿科了，这几年天天摸的都是臭男人的骨头…”
瑞因看起来不修边幅，手上的动作却很快，莉娅觉得他只是随便绕了几圈绷带就完了，但当她试图活动左手，就会发现绷带的松紧刚刚好，完全不会给手臂活动带来多余的不便，这个军医的手法完全不输给笛吉尔。
等到莉娅准备跟瑞因道谢并道别时，萨卡斯基才开口：“你跟我上来一趟。”
瑞因：“嗯？我吗？你找我有什么事？不重要的话可以在这里说吗？我才刚值完夜班，真的很需要休息的，你知道那群雄性禽兽十二点就下训了吧，我只有不到四个小时的时间可以睡觉…”
萨卡斯基：“跟上来。”
当萨卡斯基再一次驮着两个孩子挎着菜篮子出现在大厅，莉娅纳闷地想，人是不是变多了？
萨卡斯基在小行政楼有一个办公室，通常是他的副官在打理，跟别墅区的房子一样，他这两年不常在本部，办公室也用得少。
办公室在最高的六楼，当萨卡斯基拐过楼梯口，迎面而来的是一阵浑厚粗犷的笑声，莉娅被震得耳朵嗡嗡响，力利好奇心旺盛地从婴儿车里探出小脑瓜，眼看又要掉到地上去，萨卡斯基握着把手往上一掂，力利翻了一个小跟斗，滚了回去。莉娅提心吊胆了两秒钟，听到他在婴儿车里咯咯咯笑得没心没肺。
萨卡斯基面无表情：“泽法老师，卡普前辈。”
卡普的名字如雷贯耳，同时莉娅猛地想起来泽法是谁，她激动得深吸一口气，以压制自己澎湃的心情。
现在的泽法和她在剧场版里面看到的很不一样，他淡紫色的头发剃了平头，没有带墨镜，手臂完整而强健，笑容也非常爽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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