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3章 痛苦的回忆（2/2）
翡瑟跪下身：“莱茵森特大将谋害虫帝陛下，罪当万死，还请陛下务必要振作起来，将其绳之以法，为虫帝陛下报仇！”
伊奈将雄虫的尸体抱起，声音沉痛地命令近卫队开路。
就在伊奈走到门口的时候，目光瞥到了倒在墙角的一个不起眼的黑色布袋，作为一只S级雌虫，方才他能够很明显的察觉到里面这东西有一种极强的压迫感，不过只是刚刚那一刹，很快这种压迫感就消失了。
“把它打开。”
伊奈命令道。
他投向布袋的目光中带着警惕，但在看到布袋里面被倒出来的虫崽时，神情一顿，发现虫崽一动不动，像是没有生命迹象的样子，伊奈心间一慌，立刻命令下属：“快带他去看医生！”
伊奈感觉自己的心弦正在被狂乱的拨动，他不能一天失去两只虫。
“陛下，小殿下的全身神经处于不应状态，但现在我们不知道小殿下中的是什么毒药，无法使用对应的解毒剂！”
医生检查过幼崽后，将情况告诉伊奈的时候，这位中年雌虫罕见地发怒斥责道：“连中的毒都检查不出来，我还要养你们这些废物做什么！如果你们治不好他，就通通给我滚蛋！”
伊奈额头上不停溢出汗液的医师，一种无力的冷感从背后席卷全身。突然，伊奈想到了一个虫的名字，也只有他才有可能能救自己的虫崽了：
“去把科威找来。”
金发蓝眸的雌虫走进治疗室的时候，爪子中还握着两瓶红蓝药剂，他漫不经心的转头，看到一脸紧张的虫皇，眉梢一翘：“雄主死了都没见你这么紧张，怎么这只虫崽就让你这么关心？”
伊奈现在不想跟科威拌嘴，一见面就问艾文森的情况是不是还有救。
“不知道中的是什么毒就无法配出解毒剂，放在任何一只普通虫崽身上，结果就是死。”
“救活他！”伊奈几乎哀求：“他也是你的崽。”
“你不是让洛克给我回话，不会把虫崽还给我的吗？”科威漠不关心，一副看笑话的样子。
伊奈几乎是被噎住了，过了许久干涩的声音才从喉咙中泄出：“你把他救活，我就把他还给你，还给伊斯特兰家族。”
科威低声笑了笑，隔离衣的口袋中摸出一支没有标牌的药剂，朝着艾文森的颈后腺体注射。
“这是什么？”伊奈看着科威爪子里握着的药剂，他还是不太相信这只雌虫的。
“一种能够激发他第一次分化的激素，只要他的精神力能够被提前激发出来，那么他身体里被抑制的神经就会被精神力激活。”
“会有副作用吗？”
“这是唯一能救他的办法，你是想要他活着，还是担心这未知的副作用？”科威冷笑着。
伊奈走到熟睡的雌虫崽身边，不知不觉，他发现这只虫崽已经在他心里占据了很重要的地位。
虫帝的葬礼和围剿叛徒莱茵森特已经让他心力憔悴，精神力隐隐有了不稳定的迹象，他不能再失去这个精神支柱了。
艾文森会是他唯一的虫崽。
伊奈觉得自己本就是一只情感淡薄的雌虫，他在艾文森身上投入了他仅剩的爱，如果这只虫崽有什么意外，他只觉得很害怕。
“我爱他，我不想失去他。”
艾文森睡了十天，这十天连续的高热抽搐让伊奈寸步不敢离开他，直到一天清晨，伊奈从小虫崽的床边醒来，看到睁开眼睛的虫崽，他才觉得悬着的心落下了。
醒过来的艾文森变得很安静，伊奈察觉到虫仔的反常，很担心的关问他生了什么事情？
艾文森握着雌虫的爪子贴在自己的胸膛上：“伊奈为什么要杀掉达莱斯？”
“达莱斯救了我，他是一只好虫。”
“我看到那时候他还活着，是你掐死了他。”
“你是在怪我吗？”虫皇摸着小雌崽胸膛中那颗砰砰跳的心脏，那么地鲜活：“艾文森如果达莱斯和伊奈，你只能选一个，你选谁？”
“我选伊奈。”小雌崽没有犹豫，眼神坚定的看着雌虫。
“对，你要选择我。”伊奈把艾文森抱进怀里亲吻他的额头：“你不需要知道为什么，你只需要知道你要一直选择我。”
“可……”艾文森还想问什么，却感觉到脸颊上沾了一丝凉意。
大雌虫的眼泪落在他的脸上，嘴角却在喜悦地翘着。
“艾文森。”
“嗯。”
“雌父爱你。”
“我也爱雌父。”
“要说爱伊奈。”
“嗯，艾文森也爱伊奈。”
……
伊奈遵守诺言，把艾文森送回了伊斯特兰家族。
但令许多贵族惊讶的是，虫皇除了将虫崽送回去，还特意从近卫军中划出了一支部队送给了这只年仅一岁的雌虫崽。
虫皇在用这个举动告诉所有的虫子，这只虫崽还是属于自己的。
艾文森很聪明，也很用功。十岁考进帝国主星第一军事学院，十二岁获得军衔，十六岁从学院毕业。
伊奈并没有注意到艾文森身上这种领先同年龄段雌虫几十倍的天赋是如何的异常，他只觉得他的虫崽如此优秀，就连曾经那些熠熠生辉的天才都比不上他的虫崽。
他对艾文森的宠爱几乎要到了一种无底线的程度，有求必应。
直到艾文森向他索要第六星系军事统辖权被伊奈拒绝，虫皇认为第六星系既偏远又落后，时常要与虫族帝国边缘的异形凶兽交战危险异常。
他想要虫崽进入他的直属皇家近卫军。
艾文森没有听从伊奈的安排。
在被虫皇拒绝后，他毅然选择借助未婚雄主背后的卡文奥家族势力，刚一毕业，就先斩后奏进入第六星系军团成为一名少校。
不到十年，凭借大大小小“堆积如山”的军功和异常敏锐的政治嗅觉，靠着在战场上拼杀出来的威望，艾文森成功将第六星系军团兰德上将手中的军事统辖权完全架空。
军事大权握在爪中，年轻雌虫好战嗜血的本性发挥到了极致，他手中的军队开始了对周边星盗以及异形和星兽“斩草除根”式地“灭族”战争。
伊奈并没有对艾文森的“不听话”感到生气，他认为自己是“开明”的，年轻小雌虫想做什么，尽管去做。
艾文森也很给他争气，领地，威望，荣誉…虫崽将能从战争中掠夺的一切都献给了虫皇。
甚至连曾经叛逃成为星盗的莱茵森特，也被艾文森的“扫荡”攻势逼地在第六星系境内如过街老鼠，东躲西藏，勉强苟且地活着。
伊奈对这只被自己看着长大的虫崽很是放心，甚至在心中已经内定了艾文森将是皇位的下一任继承者。
但是……
“艾文森，你最近在第六星系做的事情已经严重越职，军雌就该做好军部的工作，制度是由第六星系的地方政府中的文官来制定。”
伊奈看着爪中一沓虫崽在第六星系推行制度的复印件，“雄虫保护协会都告状告到我这里来了。”
“凭你的地位，你未来的雄主绝对不敢轻视你，你搞这一套是那些第六星系的雌虫撺掇的吧？”
艾文森坐在虫皇对面的沙发上，看着虫皇递给自己的文件，大部分都是在控告自己。
“雌父，没有虫撺掇我，这些都是我自己的主意。”艾文森将文件放回面前的桌子上，他知道里面是些什么东西。
“理由。”
“我不想再看到雌虫与雄虫互相伤害了。”
“艾文森，我的虫崽，你为什么会觉得雌虫与雄虫是在互相伤害？”伊奈揉了揉眉心，叹气问道。
“雌父不那么认为吗？”
伊奈摇头：“雄虫是帝国的珍宝，怎会有雌虫去伤害他们？”
他不认为艾文森会听话，雌虫年轻的时候都有一股不撞南墙不回头的劲，但艾文森在沉默片刻后，说出了让伊奈难以释怀的话。
艾文森道：“我的主张并不是要雌雄平等，我的希望是雌虫与雄虫能够互相尊重，强者与弱者可以相互扶持帮助。”
“雌虫需要法律保护他们的生命安全，雄虫也需要一份能实现他们生命意义，体现生命尊严的工作。”
“你为什么要这么想？这样做对你自己没有任何好处。”伊奈难以理解虫崽为什么要做这种出力不讨好的事情。
“原因雌父不是想不到，而是您从未去想。”艾文森的瞳眸中闪过一丝晦暗不明的光：
“雄虫是虫族的珍宝，但雌父不也还是杀了自己的雄主？
伊奈皱起眉心，看向虫崽的视线变得凌厉，连慈爱都淡了几分：“你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艾文森正色，毫不畏惧：“我的雌父杀了达莱斯虫帝。”
“我想了很久，您为什么要这么做。”
伊奈沉眸，右爪握拳垂在座椅扶手上：“达莱斯是被叛徒莱茵森特给杀害的！艾文森，你是我的虫崽，是谁教唆你来质疑我？”
“按道理来讲雄虫居住的宝石宫殿的守卫应该是最严厉的，而且当时达莱斯还在被您关禁闭，莱茵森特想进入宝石宫殿哪里会这么容易？”
“可那天，偏偏是您将寻常常规驻守的部队给撤走了，宝石宫殿的安全兵力悄无声息地减少了三分之二。”
“虽说这个数字已经对帝国民众公布过，但是最终公布的军队伤亡虫数为三百二十六，可事实上平日驻守宝石宫殿的军雌共约一千只虫。”
“这是钻了民众对虫帝该有的安全兵力一无所知的空洞。”
“你在调查我？”伊奈脸色瞬间一白，但很快就阴沉下来：“你想要做什么？”
“雌父，达莱斯已经死了，我不会在死虫身上浪费心力。”
“但这样的谋杀，我不想再看到了。”
伊奈声音中带着怒意：“我只是在发挥那只废虫能发挥的最大作用！你是在指责我吗？！”
艾文森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虫皇跟前，单膝跪下：“陛下。”
伊奈怒意一滞，艾文森在私下一直都是喊自己“雌父”，这声“陛下”让他有些摸不清虫崽想要做什么：“你……你想做什么？！”
“我想要第六星系军事政治统辖权。”
“艾文森，你是想造反吗？！”伊奈目露寒芒，看向艾文森的眼神就像在看一条随时会咬断自己咽喉的毒蛇。
艾文森低下头：
“我永远忠于雌父，忠于虫皇陛下。”
伊奈深吸一口气，他压抑着心底的愤懑：
“你如果忠于我，就该为我想想，如果我允许你在第六星系推行这可笑的法案，雄虫保护协会与那些贵族将会如何找我麻烦？”
艾文森低下头不再出声。
“艾文森。”虫帝叫了一声却没得到回应，他皱了皱眉：“艾文森，你不是小雌崽了，不要想着我还会惯着你的那些不切实际的想法。”
“所以，雌虫真的长大后就会被雌父喜新厌旧吗？”艾文森讲脑袋偏向一侧。
“谁跟你说的这种话？！”
“已故的达莱斯虫帝，他当年就是这么诅咒我的。”
“达莱斯他诅咒你？不…你是在激我？”
“他说过。”
伊奈觉得虫崽执拗起来真让虫头疼，他指着桌子上的文件：“艾文森，你不是小虫崽了，这个东西你如果去做，会有很多麻烦！”
艾文森站起身，他已经长得比伊奈还要高了：“我不怕麻烦，我只怕因为害怕麻烦而去选择无视，去选择逃避，最后一事无成的一生。”
“达莱斯的腺体已经枯竭了，再过几年等那个器官再也产生不了能够安抚雌虫的信息素时，您该怎么办？”
“精神力抚慰剂又能支撑您多久？十年还是二十年？”
伊奈有些烦躁：“你要做的事情跟这有什么关系？”
“只有雄虫能够在社会上自食其力，他们对精神力抚慰剂的恐惧才能减轻，只有这样精神力抚慰剂研发的合法化的推进才能提上日程，只要国库可以为这项研究投入资金，帝国的有才之士才能没有顾虑地去研究能普惠帝国雌虫的精神力抚慰药剂。”
“艾文森，你要知道你是一只贵族雌虫，不要总去站在那些平民的角度上看问题，你和他们不一样，你可以拥有整个帝国最高等级的雄虫为你进行信息素安抚，而那些平民倾尽一生的财富也可能得不到一次尽兴的精神力疏导。”
“所以更要想办法解决这个问题！”
“我的意思是你要清楚你是一只贵族雌虫！扞卫贵族与皇族的利益才是你该站的立场！”伊奈眉心皱地紧紧的，他不认为艾文森不懂这个道理，他的虫崽只是揣着明白装糊涂：
“那些平民被精神力暴动困扰才更利于贵族与皇族对他们的统治！高等级的雄虫就该被惯成废物被我们握在手心里，他们不过是我们统治的工具，为什么要让他们自食其力，给他们自由？！”
“艾文森，现在你听明白了吗？！”
伊奈的脸上多了几分挫败的神情：
“我们并没有那么正义。”
艾文森摇了摇头，面露失望：
“不是我们，是你们，不是我。”
“雌父，我爱你，但我不能被一个可笑的贵族身份困死。”
年轻的雌虫边说边向后退，最后转身要离开。
“我年轻的时候也和你这么想过，但很快我就意识到我错了，大错特错，虫只能顾好虫自己，不能对别的虫有任何的期望！”伊奈对着艾文森喊道：“那些平民不会对你有期望，你绝对得不到他们的希望！”
“那你会对我有期望吗？”艾文森停下脚步微微侧身回看伊奈。
门外的白光照在艾文森身上，伊奈有些看不清楚他的样子，雌虫身上泛起白芒，仿佛是虫神的光辉要带离他。
“不会。”没有虫能做到。
伊奈道。
金发雌虫的眼中闪过失望，“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艾文森转身消失在了门外的白芒中，伊奈伸出爪子想要拦下自己的虫崽，到嗓边的话却说不出来，只觉得爪子好像被什么冰凉的东西灼到了。
虫皇猛地一回神，只发觉空荡荡的宝石宫殿只剩下他一只雌虫，头顶宝石灯将五颜六色的影子投射在地板上，像极了阴间的幽灵，它们在这里游荡，诉说着无声的寂寞与讥讽。
“陛下，您要见的虫已经来到塞玻琉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