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勇敢一次2.0（2/2）
虽然他不认同家里的态度，但伸手要钱人家不给，他也只能自己坚强。他一年考不中第二年再考，硬生生考了四年才上了医科大学。
“能考中已经很厉害了，全中国多少学生削尖了脑袋往北京扎，北京的学生又那么多，你能四年考中，不算笨，而且毅力可嘉。”顾璇试图帮他松松绑，立刻被“叔叔”按住。
孟河这些年从医，磕磕绊绊总犯错，赚得还没扣得多，家里完全不管，反倒拿他的人民医院外科大夫名声到处宣传。他家做医美的，每每暗示有人民医院的资源，招揽客户。
为此，孟河被人民医院警告了很多次。
孟河鼓起勇气和家里谈判，要么回家做个医美整形医生，要么家里就别再拿他的名头说事。
家里选了第三条路，帮他找了当时的神经外科主任欧阳教授做靠山。但欧阳教授只是大神之一，人民医院还有个更传奇的覃教授，覃教授的传奇不在于她自己有多牛，在于他手底下有好几个能兵强将，个个的传奇经历都够写本小说的，在人民医院谁也不敢招惹。
人家天才和精英早就把职业规划研究透了，用俗语说就是官场经济学，做什么手术能成为论文素材，参与什么课题能发期刊sci，国外的研究成果怎么弄来化为己用，那都琢磨得透透的。
于是，平常的外科小手术全都落在孟河这样的人头上。
他也想进步，也想有成就感，但一天七八台手术，走出手术室头昏脑涨，站都站不稳。
而那些天才呢？她们好似不会累的机器，喝一杯冰美式，健身房里开小组会。
周一大查房，孟河提前几个小时把所有病例都背过，甚至还买了本《主任查房100问》，卯着劲在主任面前露个脸。他亲眼看着梁时雨急叼着半个鸡蛋灌饼急吼吼跑来，只来得及翻翻病例，心想这回稳了。
可结果，主任刚张了张嘴，梁时雨就把病人的情况一股脑倒出来。
主任问一个，她知道一个，用药情况、药代动力学分析、检查注意事项、医学禁忌等等，没有一个答错的。
想露脸不容易，想犯错，那可太容易了。
欧阳教授升迁，新的主任也就是覃教授接手，把孟河一并收编了。
孟河成为了梁时雨她们的师兄，以为这把稳了，有天才带着飞。
可实际上，天才才瞧不上他这种人，甚至连手术也不分给他，只让他去应付麻烦的病人和家属，应付科室检查、医学宣教、学校宣传，甚至买水买饭。
而梁时雨她们呢，今年升主治，明年升副主任，出国科研拿奖学金。
孟河在科室日复一日的蹉跎，勉勉强强升了个主治医师，还都靠着覃教授帮忙。
久而久之，他自己也不自信起来，做手术的时候甚至会担心，是不是自己判断失误，是不是自己操作不好，是不是自己没能力胜任这台手术？
他自己没自信，手术室护士也都看不上他。别人丢了根手术缝合针，大家跟着一起查找。他少了块纱布，所有人闪到一边，让他自己查对，找不到就给病人开腹，肚子里找，所有后果他自己承担。
某天下班，科室聚餐，人人都叫了，唯独没叫他。他也不知道自己错在哪里，也不敢问，闷闷地在停车场抽烟，忽然听见有小奶猫的声音。他花了很大力气在发动机盖子里找到了脏兮兮的一个小团绒。
小猫居然不怕生，软软的身体窝在他的掌心，随着呼吸，小肚皮一鼓一鼓的。
那一刻，孟河忽然得到了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手术番位、科室排名、职场斗争什么的，全然无所谓了。
狗不会瞧不起他，会向他摇尾巴，会依偎在他身边。猫也不会瞧不起他，猫瞧不起所有人。
从那之后，他一发不可收拾，满世界收养流浪狗流浪猫，不知不觉发展到今天的规模。
“我不图名不图利，我只是想安安稳稳做个医生，为什么人人都这么瞧不起我？”
“你不图名利，你当时摔坏的那26万的摄像头怎么栽赃给了你师妹？那时候你应该还没养狗呢吧？”
孟河垂首：“手术室也是要排番位的，老师让她带我做手术，她不愿意，我连三番都排不上，怎么就会让我去拿内窥摄像头，怎么就就那么巧连接件松脱？”
“你认识她，但你真的知道她吗？”孟河深吸一口气：“我拿了付成华的二十万飞刀酬劳，给老师两万，剩下的做救助，我真的一分没花在自己身上。可是付家的人盯上了我，他们要我害你，我不干，他们就在我门上涂了拆迁的标记，天天撵我滚蛋。我求助于老师，电话无法接通，下一秒，她的电话就来了，让我自生自灭。”
顾璇选择关闭耳朵。
“为什么害我？”
“他们说，你……”孟河眼神回避了一下，声音低低的：“他们说你勾引人家还没成年的孩子。”
男人一甩头盯住顾璇。
顾璇追问道：“他们找你害我，不可能是因为这么简单的理由。”
“真是这个，真的没别的了。”
孟河似乎很想举天发誓，但他手被绑着，只能拼命抬下巴示意门口的小值班室。
“他们给我打的电话，找我见面的谈话，我都有录音，你可以拿回去自己听！”
“他拿不回去。”
男人突然开口，从怀里摸出一本证件。
“本人专案组副指挥邘剑，我盯你很久了。”
顾璇后背一溜冷汗，下意识看向门口。
铁门小窗口探进来一张肉嘟嘟的脸。
“老陈……”
顾璇泫然欲泣，指着邘剑。
“他说他是你爸爸！”
铁门“咣当”一声响，传来陈佐锋掷地有声的骂娘！
邘剑一根手指点点顾璇，没法子似的去开门，分明高个子大块头，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
反观顾璇自己，剧烈的心跳声都快把自己吵死了。
用了短暂的几秒钟稳定心虚，顾璇悄悄拉住孟河，指了指自己，低声飞快问了一句：“那时……你在不在？”
我出事的时候，你在不在现场？
他说完赶紧抬头看向门口。
就在此刻，邘剑回头。
顾璇后背“唰”地冒出一层冷汗，僵硬着一张脸笑出标准八颗牙齿礼仪微笑，抬抬手示意他开门。
孟河用鼻尖碰了碰他的手背，是犬类的语言，意思是：确认。
一小队人马悄无声息等在门口，带走了孟河。
孟河自认有罪，并不反抗，但不放心这些狗狗，哀哀地请求帮帮忙。
顾璇原地转了几圈，勉强点头：“行吧，我帮你想想办法。”
他硬着头皮把昌平家里的管家叫起来，请了两个工人连夜过来守着狗厂，人到地方。顾璇给他们拿了点钱，嘱咐好生善待。
陈佐锋在车里睡得昏天暗地，反倒是程颐心握着方向盘，忍着瞌睡。
“顾主任，刚才我看见那边有个影子，嗖地一下跳下墙，嗖嗖两下窜上另一面墙，快得就跟武林高手似的。”
“说我呢吗？”邘剑的脸突然出现在驾驶座车窗前。
程颐心倒吸一口凉气，猛按喇叭，同时：啊啊啊啊啊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