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 人生缰锁如此 可叹可叹（2/2）

日子开始放慢脚步，悠闲宁静阳光微暖的午后，桑榆懒散躺在积微轩树下的藤椅上，南云垂手站在一旁，之桃熟练地洗茶，沏茶。树荫下一个伶人念着定场诗：“依山傍水房数间，行也安然，坐也安然。布衣得暖胜丝锦，长也可穿，短也可穿。稀粥淡饭饱三餐，早也可餐，晚也可餐。无事闲游村市栈，棋也玩玩，牌也玩玩。 雨过于晴上小船，今也谈谈，古也谈谈。夜归儿女笑灯前，饭在一边，菜在一边。不是神仙，胜似神仙。”

夏日的阳光格外明媚，红红的光束射过来，温柔地抚摸桑榆，像年轻母亲的手。桑榆闭上眼睛，用一本书盖在脸上，躺在阳光的怀抱中，听着伶人唱着小曲。院子里只有伶人的小调的声音，静谧，悠闲。景宸走进积微轩，南云看到刚要行礼，景宸挥挥手，示意不要打扰桑榆。景宸轻手轻脚地走到桑榆跟前，已经嗅着桑榆身上特有的纯纯的甜味，听着她均匀的呼吸，看着阳光小精灵们在桑榆身上轻快地跳动。景宸正在发呆，只听见桑榆说道：“王爷，我的眼睛不好，耳朵很是灵的，王爷还要站多久啊？”桑榆拿下脸上的书，用一张笑脸迎接景宸。

景宸笑笑坐在旁边的椅子上，挥挥手，一旁的伶人退下。景宸问道：“王妃今日无事，好生清闲。”桑榆在躺椅上侧着身说：“王爷是看我不能有半日的清闲，这些日子都是在上京城各王府里吃酒、喝茶、听书，王爷要是看我闲了，明日我就和庆王妃去做衣服。”

景宸轻轻打了一下桑榆的头说道：“我只说了一句话，惹得你说了一堆的话，你最近辛苦，我的桑榆现在已经是上京城有名的人物，昨日下了朝，清河王还对我说，这几日你没有去，清河太妃很想你，让你过几日去清河王府。”景宸把嘴巴凑到桑榆的耳旁神秘说道：“咱们之前放的钩已经钓到鱼儿了。”

桑榆的眼睛一亮，问道：“那些信起作用了！”

景宸微笑说道：“让郑方送出的信，清河王肯定是相信了，近日已经上表参了信中咱们提到的官员，今日皇上已经下诏惩处了那些官员，这次清河王也算是替我清理门户了。”

桑榆差点笑出声来，说道：“清河王在朝堂上参了自己的属下，下了朝还要和你寒暄，外人真的以为你们已经化敌为友了，是好兄弟呢！王爷这次一定要奖励我啊。”

景宸把桑榆揽着自己怀里说道：“我已经准备了一份特殊的礼物。”说完景宸从袖口了拿出一个小小的盒子，放到桑榆手中。

桑榆打开小盒子，里面是一枚精致的印章，桑榆很惊喜，把弄印章，这是一枚六面印章，上面为印鼻，中间有孔。鼻端刻一小印，每一面都刻有印文，桑榆旋转六面印章。景宸在一旁解释道：“专门准备一个六面印章，第一面是你的封号永泰，这是皇帝亲封的；这面是你是曾榆，曾是你的母家，榆是你的名字；这面是睿宸，睿是我的封号，宸是我的名字；这一面刻一匹骏马；最后两面是圣旨的内容：才德兼备，美德淑娴。”

桑榆头也不抬，已经是爱不释手，问道：“别人的印章不是金的就是玉的，王爷送的印章怎么是木头的？”

景宸在桑榆的头上点点，说道：“我的王妃这是紫檀木的，檀香木有一种淡淡的木头清香，而且檀香木材料质地轻盈，有一定的强度，这样的印章使用起来非常轻，也便于携带，最关键的就算不小心摔到地上也不会将它摔坏，你用起来方便。”

桑榆听着景宸地喋喋不休，倒在景宸的怀里咯咯地笑起来。

桑榆来到书桌前，用：曾榆和睿宸两面章在桌上一张字画上盖去。景宸急忙把字画拿起来，看看说道：“幸好只是一幅字画，若是奏折你可要打屁股了。”说完做一个要打桑榆的动作，接着又是桑榆的笑声。桑榆瞥了一眼字画，问道：“这幅字有些眼生，不像王爷的画作。”景宸有些无奈地说道：“一个朋友送来的字画，让我做了品鉴，我哪里懂得，人家只是借个睿王的名头罢了。”桑榆笑着说道：“有了王爷和王妃的名章，这幅字画一定会有个大价钱，日后一定是宝贝。”景宸刮刮桑榆的鼻子，说：“对，有了咱们夫妻的联名，这幅字一定身价不菲。”

景宸拿起桌上的一本书说问道：“王妃在看什么书？“

桑榆说道：“最近到几家王府和各府的王妃都要喝茶，每次喝茶都是似懂非懂的，我找几本品茶的书看看。”景宸端起茶几上的茶喝了一口，说道：“品茶不能只看书，还是要多喝茶，你品品今日是什么茶？”

桑榆喝上一口茶，闻闻茶香，说道：“颜色鲜、绿意柔柔的甜香，微微下沉，杯底冷香浓郁饱满持久，这是今年的春茶，是泉城红。”景宸再次端起茶杯，品上一口说道：“王妃品茶的技艺很高啊，是春茶，是明前还是雨前的？”桑榆也喝上一口，摇摇头，很是无语。

景宸说道：“明前茶，贵如金。” 明前的芽和心是很小很嫩的，泡出来的味道要比明后的香，但不禁泡，味道清爽，而明后的茶叶会疯长，一天就能窜好大，心和叶都会比明前的大不少，没有明前的清香，但更禁泡，再品品。”

桑榆再次喝上一口，若有所思地说道：“按照王爷说法，这茶是雨前的。”

景宸说道：“王妃真是有悟性啊，王妃书法精湛，可以看看茶经和茶帖。咱们到里面的书架，那里有王妃想看的。”说完景宸拉起桑榆一同走进书架。

两人一列列的书架旁里，景宸一边走一边说：“很久没有看了，那几本茶帖应该在这里。”景宸拉着桑榆一边在书架中穿行一边说着话。忽然传来一个声音：“王爷是找这几本吗？”一个清秀的人站在景宸和桑榆面前，把手中的书递过来。

区明向景宸和桑榆行礼：“给王爷和王妃请安，小的区明，管家就让小的在这里整理王爷新买的书，小的把书架上的书整理了一下，找起来方便一些。”

景宸说道：“这里的书整理有规矩，看来是你的功劳，是个聪明懂事的书童，你下去伺候吧。”区明下去后，景宸在桌上展开一个画轴，桑榆轻声读起来：“襄启：暑热，不及通谒，所苦想已平复。日夕风日酷烦，无处可避，人生缰锁如此，可叹可叹。精茶数片，不一一，襄上，公谨左右。牯犀作子一副，可直几何？欲托一观，卖者要百五十千。”

景宸说道：“茶人也是书法家，这是蔡襄写给朋友李公谨的茶贴《暑热帖》，你看着笔法秀雅飞逸，婉畅流利，不多藏锋，流动的书写中带着节奏，再看这情怀，蔡襄的豁达淡薄跃然纸上。”

桑榆端详茶经说道：“真是神来之笔，映带顿挫，随意而行，神采奕奕：人生缰锁如此，可叹可叹。精茶数片。几片精茶就解开蔡公的人生缰锁。看完这幅茶贴好似喝了一碗清茶。王爷这是真贴吗？”

景宸用手抚摸着说：“估计真贴就是皇宫里都没有，应该是在民间，也许已经被书法高手收藏，若是今生能见到真贴此生也无憾了。”桑榆抬眼望向景宸说道：“王爷是喜欢书法还是喜欢品茶呢？”

景宸放下手中的贴，将桑榆揽到怀里，在桑榆的耳旁喃喃：“最喜欢你，喜欢你喝茶时的嘴巴，喜欢写字时的手，我会在府里建一架秋千，我要看你荡秋千的样子。”说完紧紧地抱住桑榆。

在成排成排的书架后有一个清瘦的男子，一双满眼哀伤的眼睛看着甜蜜的一幕。

桑榆和景宸手挽着手，两人一起走出积微轩，边走边背诗：“一碗喉吻润，两碗破孤闷。三碗搜枯肠，唯有文字五千卷。四碗发轻汗，平生不平事，尽向毛孔散。 五碗肌骨清，六碗通仙灵。七碗吃不得也，唯觉两腋习习清风生。蓬莱山，在何处? 玉川子乘此清风欲归去。”

清晨，景宸上朝后，南云端上一杯茶，桑榆端起来静静地品着，看着里面的茶叶在茶杯中沉沉落下，闻着淡淡的清香，桑榆说道：“茶叶嫩，味清香，滋味爽口有回甘，是西湖龙井茶，至于是明前还是雨前，我还是品不出来。”南云说道：“王妃品对了，一种茶品上几天，王妃已经长进不少。”

外面太监来报：“梁太医来报。”桑榆和南云相互看了一眼，桑榆放下茶杯说道：“品茶要有好的心境，今天可能没有好心情了。”

飞羽院也是一派生机勃勃，阳光暖暖地洒下来，透过树枝的间隙，光斑点点。树木显得格外青翠，鸟儿在枝头婉转歌唱，仿佛唱不尽对夏天的憧憬与向往。桑榆和梁太医来到飞羽院，半香引着桑榆和梁太医来到正厅。

水蓉头上插着一只金质掐丝蝴蝶簪子，两颗耳珠上吊着一对小巧的珍珠坠子。看到水蓉想到的就是一个“胖”字，水灵的一双眼睛似乎都被挤得小了，白白嫩嫩的胖脸让人忍不住想咬上一口，脸边有两个小梨窝，笑的时候还有两颗小虎牙，碎花翠纱露水百合裙很肥大，但是还可以看到隆起的腹部。

桑榆拉着水蓉的手说道：“最近我一直忙，绊住手脚，今日得先带着梁太医看看你的胎像。”梁太医站在一旁给水蓉把脉，之后垂手站在一旁说道：“水蓉才人现在有孕六个月，胎像平稳，只要安心养胎，一定可以顺利生产的。”水蓉听了露出满意的笑容。桑榆接着说：“我的年纪轻，没有经过这些事情，现在是不是不能走动，还是要静养啊？”梁太医说道：“王妃所言正是，孕妇在三个月的时候，会容易早产，那时就应该静养，以免流产，现在胎像已经稳定了，可以走动走动。”

桑榆听了梁太医的话，说道：“王府已经几年没有孩子出生了，王爷总是提起才人这一胎，心中十分牵挂，只是最近忙于公事，没有时间来看你，水蓉才人可要注意身体，现在是已经入夏了，花园的花很美，每日让半香陪着出来走动走动，将来也是好生产。梁太医我听说胎儿过大也是不好生产，不知有这样的道理吗？”

梁太医说道：“王妃说得没错，胎儿过大是不利于生产的，才人可以多走走，这样好生产。”

水蓉听着桑榆和梁太医的你一言我一语说道：“王妃和太医说的话句句是真，这是嫔妾的头一胎，嫔妾自是用着千万的小心，只是这怀胎的辛苦王妃的确是不知道，从怀上这孩子就是不停地吐，一连吐了两个月，只有这一个多月没有吐，精神才好一些，等精神好一些，会出去走走的。”

屋子有有一些尴尬的寂静，水蓉觉得自己言语有失，接着说道：“王妃最近一直忙碌，也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嫔妾这里有个偏方，王妃一定要试试，定能怀上孩子。”抬手指指迎面的墙壁，桑榆这时才注意对面的墙壁，迎面的多宝阁中上所有的隔断里摆放的都是瓶子，大大小小，形状各异。

水蓉指指墙壁，几个宫女把架子上的瓶子抱下来几个，把瓶子送到桑榆的身边，桑榆有些不解，不知这是何意，水蓉笑笑，几个宫女从瓶子里拿出不同的东西，有各种干果：大枣、核桃、花生、栗子、李子。水蓉说道：“这瓶子就是女人的肚子，瓶子里是空的，肚子里自然不会有孩子，这也是我去年到寺里请来的偏方，自从在瓶子里放上东西，嫔妾就怀上孩子了，王妃也可以把屋中的瓶子里放上些东西，讨个好兆头。”

梁太医在一旁说道：“才人说的是城外的灵谷寺，听说香火很盛，王妃可以去上香。”桑榆听到话题已经转到自已的身上，知道再说也无意，随口说道：“今日我带来一些滋补的饭品，才人可以让厨房做做，只要大小平安，我自是有求必应。”

路上，桑榆对巧艳说道：“你说在瓶子里放东西就会怀上孩子吗？”巧艳说道：“奴婢觉得宁可信其有，不能信其无，回去奴婢就把咱们邀月阁的瓶子里全放上东西，每日祈祷，让王妃早日怀上自己的孩子。”桑榆笑着摇摇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