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重返白色城堡（2/2）
“你怎么好几天没上医院来了？”小张问。
“啊，我回了一趟老家。”文轩看着小张，试图从他的脸上解读出什么。
“回老家了？怪不得，我说平时都是你亲自来送货，怎么换了一个毛头小伙子。”小张说。
“毛头小伙子？”
文轩的脑子里迅速地闪过厂里的那几个人，小贾，库房管理员，车间主任，那么贾厂长一定是派小贾来了，只有他会开车。
小张看看文轩，说：“你怎么看上去和平时不一样啊，是不是去老家路上太累了？”
文轩下意识地摸了一下脸，说：“不一样吗？我怎么没有感觉？还好啦，回家喝进屋酒，可能多喝了一点。”
小张笑了一下，说：“你要注意点啊。”
文轩有点紧张地问：“注意什么？”
小张拍了拍文轩的肩膀，说：“注意休息啊。”
文轩一听又放松下来，他来医院是想看看他不在的这几天，厂里送的产品是不是都合格。本来这些应该直接从厂里了解情况。可是贾厂长那个人有时候说话不靠谱，他就问了库管员这几天的情况，库管员说都是贾厂长亲自检查的，应该没问题。
这个“没问题”，对文轩来说却并不怎么放心。他就怕真出问题，那他就有大问题了。
“好的，注意休息。”文轩冲着小张笑笑，“这几天我没来医院，医院都好吧？”
“好什么好！”小张说。
“怎么？”
“还是成天忙嘛，按理说医院的业务蒸蒸日上是好事，可是对于个人来说，有什么好处？只是累，没完没了地累。我都不想干了。”小张说。
“你可千万别这么想，第四医院不是挺好的嘛。你要不干了，我再来送货就看不到兄弟了，人都喜欢和熟人打交道。”文轩真诚地说。
“那倒是，文轩，事业干好了，别忘了请兄弟喝酒啊。”小张说。
“一定的，改天我们约个时间。”文轩说。
“我就开个玩笑，你别当真。别当真。”小张又改了口风。
“今天交货吧。”文轩说。
“我下班了，你去找胡医生吧。走了啊。”小张说。
文轩看着小张的背影走开。从他的语气中听出，他不在北宁的这几天，厂里送来的货应该都没有问题。
肖菲说文轩有时候有强迫症，凡事太谨慎太小心，就怕出差错。他的神经是绷得太紧了。
这次回老家本来是一趟很轻松的亲友旅行，头一天就像家庭聚会，第二天才是文轩家正式的进屋酒席。
按照村里的习惯，进屋酒从中午就要开席，是流水席，随到随吃，一直吃到晚饭。
两顿饭之间，吃饱喝足的村民们也不肯散去。他们三三两两地在院子的各处聊天，喝茶，有的在方桌上打牌。
丫蛋也不肯错过这么好的牌局。不过，她上谁家吃席都不随份子钱，村里人都知道她这个赖皮样。
她也知道别人讨厌她，吃的时候不上桌，而是去大锅里舀上菜，盛上饭，一个人端着碗站着吃。
“这样的人，别让她来吃。”柳晓依看不惯，悄悄地对文轩妈说。
“随她吃吧，哪怕路过一个要饭的，也要给吃的呀。不管怎么样，都是一个村的。”文轩妈说。
“就你好心眼！”柳晓依说。
事实证明，好心不一定能得到好报。
中饭过后，丫蛋又和几个老头开始在文轩家的院子里赌牌了。
肖雄飞和文轩去菜地里学种菜，他说要体验农夫生活。
文轩妈让肖菲和柳晓依回屋休息。文轩妈不睡，她要把一大盆堆得像小山一样的碗筷洗出来。
肖菲早上起得早，柳晓依本来是晚睡晚起的人，因为换了一个地方，床不熟悉，她一个晚上几乎没睡，熬到这时候也是哈欠连天，眼皮都撑不住了。两个人没说话，各顾各躺在床上睡去。
正睡得香的时候，肖菲听到院子里很吵，好像有很多人在吵架。她一骨碌爬起来，走到窗口往下一看，楼下都是男人，他们一个个怒气冲冲的样子，手里提着锄头、棍子站在那里。
肖菲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情，心里很害怕。她推了推柳晓依，柳晓依睡得很沉。肖菲又走到窗口往下看。
文轩和肖雄飞从菜地里飞奔着跑回院子来了，他们和那帮气势汹汹的男人在说着什么。那帮人领头的是个秃顶的中年男人。他对着文轩指指点点，文轩还被那个男人推了一把。
肖雄飞上前去和秃顶男人理论，那男人举起了手里的棍子，那些本来坐着聊天的，赌牌的老头老太全都躲到角落去了。
肖菲意识到文轩和爸爸在那帮人面前是弱势，她惊慌地叫了起来，妈呀，妈，不好了，他们要打文轩，还要打爸爸！
柳晓依在睡梦中迷迷糊糊地听到有人喊妈，眼睛还没睁开就大声地答应了，肖菲，肖菲，你在哪里。
肖菲已经经过她的床，冲下楼去了。柳晓依一骨碌爬了起来，院子里那一阵阵叫嚷声也传到了柳晓依的耳朵里。她爬起来，跌跌撞撞地跟着肖菲下楼去。
等肖菲和柳晓依跑下楼的时候，文轩妈正拉着丫蛋从猪圈走过来。丫蛋浑身颤抖着，低着头，嘴里不住地说：“文轩妈，你救救我，他们要杀我。”
“你们是不是要找她？”文轩妈问那帮人。
“就是她！”秃顶男说。
“文轩妈，救命啊，不要把我交给他们啊。”丫蛋哀求地说。
文轩和肖雄飞才明白这帮人是冲着丫蛋来的，就你一言我一语地说：“你们要找丫蛋，不能到我们院子里撒野。”
“有事讲事，不要动武。丫蛋究竟怎么得罪你们，是不是欠你们钱？”
“不仅欠钱，还欠人！”秃顶男说。
“把彩礼钱退回来！”秃顶男身后的那些拿着家伙的人说。
肖菲从来没有看到过这种场面，站在屋子前面不敢上前，柳晓依顺势搂住肖菲说：“肖菲，别怕，爸爸妈妈都在，文轩也在，不会有事情的。”
肖雄飞说：“你们要讲道理，丫蛋有事就丫蛋来承担，这和文轩家又没有关系。”
秃顶男说：“怎么没有关系？没有关系，这个烂女人怎么躲在你们这里？”
文轩妈说：“今天是我们家的进屋酒啊，她只是来吃席的。”
秃顶男说：“让她把钱交出来我们就走。”
文轩妈推了一把丫蛋，丫蛋刚走到秃顶男面前，就哇哇一通乱叫，然后又跑到文轩妈的背后躲起来，说：“我没钱，我不是把人给你们了吗？”
秃顶男说：“你们大家问问她，她要了我们一笔彩礼，把她那个病妈嫁给我家老头子。我们做子女的就想让老头子有个老伴洗衣做饭，嫁过去第二天，她的那个病妈就发烧躺在床上，几天不能下床。我们是给老头子娶了个老伴，还是娶了个皇后？”
文轩妈说：“董大妈生病了？谁不生病，她都那么大岁数了。养几天就好了。”
这句话更加激怒了秃顶男：“当时她说她妈才58岁，结果已经76岁了，这不是骗人吗？那么老，还生病，我们花钱是让人伺候老头子，不是让老头子伺候别人的！”
文轩说：“丫蛋，你家的事情自己解决，你快带他们走吧。你们不走，我去叫村长来。”
丫蛋说：“我没钱，你们要不杀了我吧，反正我没钱。”
后来，在村长的调解下，秃顶男同意让丫蛋写下退回彩礼的条子，然后让人用门板把董大妈抬回了家。
本来挺开心的进屋酒被丫蛋的事情搞得气氛不对，村长就临时找来几个吹唢呐的业余乐手，到文轩家的院子里吹吹打打把气氛搞起来。晚上，村民们接着吃席。
就为了这事，耽误了文轩订回北宁的车票。
“还好，没有影响厂里的业务工作。”文轩这样想。
一阵嘻嘻哈哈的打闹声传来。文轩看过去，花园里，肖菲被她的志愿者小伙伴们围成了一圈。
文轩朝他们走过去，田田眼尖，看到了文轩。
“妹夫，妹夫，你快来！”田田向文轩招手。
马左右也跟着叫：“文轩妹夫，哥在这儿呢。”
肖菲说：“你们别闹了，没看到文轩一脸深沉？”
文轩说：“大家好，我刚才看到你们都在这里，开会还是搞活动？”
小郑说：“就是，我是召集大家看医疗剧来丰富一下生活的，结果有不同意见，各说各有理。她们这几个女生凑到一起，叽叽喳喳地，我的头都快炸开了。”
肖菲说：“小郑，好啊，原来你是这样看我们几个女生的？你嫌我们啰嗦？”
冯秦也说：“小郑，这不像一个小领导说的话啊，田田，你评评理，我们各抒己见，怎么就不对了？还讲不讲民主了？”
马左右学着冯秦的样子，捏着嗓子说：“还讲不讲民主了？”
小唐忍不住说：“马左右，你还是不是男人？”
“你呢？”马左右笑嘻嘻地说。
“小唐，教训他！”冯秦说。
小唐正要施展武功，马左右马上就挥舞一块白手绢做投降状。
“你们能这么开开心心地打闹，我真羡慕你们啊！”文轩由衷地发出感叹。
“肖菲，文轩怎么回了一趟家，变成老夫子了？你是不是虐待他了？”田田问肖菲。
“你冤枉人啊，大概男生都是这样的吧？时不时要装一下深沉，显示自己很成熟，很有能力，很有深度，很有涵养。”肖菲一口气说了这么多。
小郑、马左右看向文轩，文轩露出哭笑不得的样子。
“文轩，听说你带着肖菲回老家了，肖菲这是去拜见婆婆大人吗？”田田脸上是羡慕的表情。她朝小郑看看，说：“你什么时候让我去拜见你的家人?”
小郑突然被田田问住了，说：“很快，很快。”
这句话从贾厂长嘴里说出来，意思就是钱来得很快。此时，他已经和麻六在饭店的一个大包间里推杯问盏了。
乍一眼看去，包间里喝酒的人个个都长相奇特，贾厂长是矮胖子小眯眼，麻六满脸是坑，麻六带来的其他几个小兄弟长得也是一言难尽。
小时候的相貌是爹妈给的，但是人一天天长大，相貌却是自己给的。所谓的相由心生，就是说外表上给人的直观感受，通常由那个人的心境造成。面相常常与一个人的个性、心思和行为有着紧密联系。
比如一个人内心很猥琐，就会通过面部表情、肌肉特征表现出来。而一个人内心善良，他的外表就会给人一种温暖的感觉。心善则相善，心恶则相恶。
贾厂长就交了这帮狐朋狗友，一起吃吃喝喝，赚钱的目的也为了玩乐。眼看着厂子的效益好起来，他那点自信心就控制不住地膨胀起来。加上几杯酒下肚，更加壮了他的怂胆。
“我很快就会变得很有钱，很快！”贾厂长站起来说，“我来敬大家一杯。”
“哼，不知道是谁在帮你赚钱！”麻六却把杯子重重地往玻璃转盘上一放，同时放下了脸子。
贾厂长刚才志得意满的表情马上不见了，他对着麻六点头哈腰地说：“全靠麻六兄弟的帮助，要不是你组织那些货源，我拿什么给医院供货啊！”
“那怎么谢我们麻六哥呢？”麻六身边的阿四说。
“定当重谢，麻六兄弟就是我的再生父母！我先干为敬了！”贾厂长仰起脖子，把一满杯白酒倒进了嘴里。
包间里的电视机里传来电视剧的片头曲，麻六说：“以后看你实际行动。不说了，看电视，这不是那什么白色城堡吗？就是白色碉堡，我麻六也能攻进去！”
包间里爆发出一阵怪异的笑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