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六章 心怀鬼胎(万更)(2/2)
身后,秦炎凄凉的笑声传来。
“剑君会后悔的,迟早会后悔的。”
怀斐剑君闻言,加快脚步,逃也似的离开。
后悔?
他早就后悔了!
自从那个女子埋骨镇魔渊之后,他余生便都生活在悔意之中。
可那又如何。
师尊说得对。
为天下人牺牲一人,是值得的。
陈念哪怕是死了,日后也会有千万人为她立神像祭奠。
死得其所。
秦炎靠在栏杆上许久才缓过那片绝望的情绪。
他擦干净了嘴角的血,正打算回去。
回头却正好遇见了回来的陈念。
陈念看起来闷闷不乐,发丝晃动间,微微露出颈间那一道剑气。
“这是什么?”秦炎难得忘了避讳,掀开陈念颈间的发丝,死死盯着那一道剑气。
这不是陈念的。
是,岑景剑尊!
陈念缩了缩脖子,避开秦炎的手,看着怪里怪气的秦炎,撇撇嘴。
“哦,这个啊,剑尊给的剑气,说是我多灾多难的,给我道剑气保命用。”
秦炎按住自己的心口,急的口不择言:“他给你便收了吗,他要是对你动手怎么办?”
剑气落在颈间,只要岑景剑尊想,随时都能斩断陈念那细嫩的脖颈。
这话几乎是吼着出来的,完全不像往日的轻声细语。
陈念的心猛地下沉,她抬眸,直视秦炎。
“哥哥,你和窃兰到底隐瞒了什么,是我和有关?”
秦炎被吓到了一般,险些以为陈念什么都知道了,他逃避似的往后退了两步,偏头不敢看陈念的眸子。
“没有,什么都没有。”
“哥哥,你骗我。”陈念抿唇,语气肯定。
秦炎张了张嘴,想说快跑,可嗓子仿佛被掐住了一般,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他只能将陈念揉进怀里,滚烫的泪低落在陈念发间,悄无声息。
“对不起,但,相信哥哥,总会有办法的。”
陈念回抱住情绪明显不对的秦炎,也哑了嗓子:“哥哥,我不问了,总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她轻抚秦炎不停颤动的脊背,像是想将那一切的害怕抚顺。
秦炎红着眼走了。
陈念满脑子问号也走了。
“统子,你确定只是少宗主的考验?”
系统:……当然不是了。
他绞尽脑汁,苦巴巴的圆谎:“可能,大概,就是扶苍宗的少宗主争夺比较严格吧。”
陈念勾了勾嘴角,睨了系统一眼,一副你看我信不信的表情。
系统沉默,将脑袋缩进了龟壳装死。
陈念揉了揉发疼的额角,整个人心情极其不愉快。
任谁被困进了一团迷雾里摸不着头脑都会不开心。
陈念回去的时候,窃兰正伏在书案上写着什么。
她没凑过去看,安静的等在一边。
等窃兰写完了,她才状似不经意的将颈上的剑气给窃兰瞧见。
在窃兰得知这是岑景剑尊种下时,脸色难看的和秦炎一模一样。
陈念抿唇:“窃兰,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你要这样瞒着我,是和岑景剑尊有关,还是和我有关?”
窃兰没回答陈念的问题,只抱
着她,吻在她眉心,声音带着安抚人心的味道。
“念念,相信我,我不会让你出事的。”
“如果哪一天我出事了,别来找我,也别回扶苍宗,有多远跑多远。”
陈念浑身一僵,脑子里闪现那日大门对她的召唤:“你是不是知道什么?”
窃兰依旧不答:“别问念念,什么都别问,我会处理好一切,替你铺平道途。”
哪怕是用我的命。
两人的婚期谁都没争过谁。
定在了八月十五,中秋。
七个月后。
因为下个月就是宗门建宗三千年的庆典,庆典之后又是十年一次的宗门大比。
日子算来算去的,最终定在了八月十五。
凤霖的孩子生不下来。
窃兰一回去就成婚的想法也没完成。
岑景剑尊眉眼低垂,轻描淡写的做了决定。
没错,婚期的事儿,陈念和窃兰谁也说服不了谁,
秦炎和云月都拉出来了,却还是没能定下日子。
最后两人没办法,闹到了岑景剑尊面前。
岑景剑尊不知何时散去了往日的不着调,浑身剑气凛冽,这些日子光坐在这里,便让人觉得浑身压力,不敢多看。
两人确定了婚期跑的飞快。
甲板上,陈念吹着风,被迎面砸来的飞雪冰的打了个哆嗦,心情愈发郁闷了。
“感觉你们全都有事瞒着我,就我一个大傻子。”
窃兰揉揉陈念的脑袋:“乖,马上就好了,等成婚了,就是大人,我会将一切都告诉念念。”
如果我还有机会的话。
陈念哼哼两声:“我现在就是大人,不用成婚也是大人,我徒弟都是大人了。”
提到徒弟,陈念终于将心事分出两分来。
“也不知道阿舟和兮兮怎么样了。”
离开镇魔渊不久,陈念就将两个弟子踹下飞舟让他们历练回去扶苍宗,算是这两个小混蛋擅自掺和大战的惩罚。
现在魔修不再踏入晴山大陆,一路上虽有作恶的妖修,但也不算十分危险。
正好给两人历练历练。
“问问不就好了。”窃兰笑着把传音石塞到陈念手里。
陈念一想也是,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捧着传音石关怀徒弟去了。
回去扶苍宗的路上一路平安,连个拦路虎都没有。
抵达天机宗时,岁楠带着弟子们和陈念他们告别。
走之前,岁楠空洞的双眸像是突然有了神采,落在窃兰和陈念身上,异彩连连。
不过片刻,她便像是受到了反噬,面色惨白的吐出一口血,身形晃悠,就连鬓角的长发都肉眼可见的白了一缕,显然是牺牲极大。
要不是身后的弟子扶住她,她怕是要直接摔在地上。
岁楠抬手,拦住了弟子们七手八脚要送她回去疗伤的动作,虚弱的咳了两声,望着窃兰道。
“卦象说,心想事成。”
窃兰绷紧的身体松散下来,像是得到了满意的答案,就连一直板着的脸也露出一个笑来。
他俯身,满怀感激的行了一个礼。
“多谢。”
岁楠白着脸颔首,扶着弟子的手转身离开。
走了一段路,突然来了一个身披黑白太极道袍的弟子,急匆匆的对岁楠道。
“少主,宗主请扶苍宗顺心仙子上观星台一见。”
那弟子边说,目光边往扶苍宗的方向看。
似乎是在寻找陈念所在。
岁楠本就惨白的脸色在听见弟子的话时,更是显露出一种灰败来。
她强撑着身体,冷下脸呵斥。
“你来晚了,扶苍宗的灵舟已经走了。”
那弟子不解的望向扶苍宗方向。
人明明还在啊。
他张嘴:“少主……”
可话未说完,便被岁楠打算:“闭嘴,我说人走了人便走了,回去了知道怎么说吧。”
那弟子被岁楠的脸色吓得不敢再吱声,像个鹌鹑一样定在原地,喏喏道。
“是,少主。”
扶着岁楠的弟子没忍住,拿眼角瞥岁楠,小心翼翼的问。
“少主,此事瞒不过宗主的,要是让宗主知道?”
岁楠刚想开口,一口气没上来,咳得昏天暗地,终于将胸口的淤血吐出来了,人才缓过来些。
“知道又如何,我一力担着。”
陈念狐疑的盯着岁楠的背影,戳了戳身边的窃兰小声问道。
“岁楠给咱俩算什么了,头都白了。”
修士白头,可不是吉利的事儿。
要么是年纪大了,要死了。
要么是寿元被夺,表现在头发上。
当然,你要是什么事儿没有,就是觉得白头发贼俊,弄了一头白发也没人说什么。
可,显然岁楠是第二种情况。
天夺寿元,这是算出了什么大逆不道的事儿?
窃兰面不改色的忽悠。
“这不是几次都没能顺利成婚吗,我怕请她帮咱俩算算能不能顺利成婚。”
陈念嘴角抽了抽,翻了个白眼,哼哼道:“?你当我傻啊,你就忽悠我吧,小心哪天把我惹生气了,不理你了。”
窃兰笑笑,没说什么,只带着陈念上灵舟离开。
而回到天机宗的岁楠都没去见天机子,摸了把嘴角的血,自觉的去跪了祖师爷。
等天机子黑这个脸来的时候,就看见岁楠惨白着一张脸,跪在那儿,摇摇欲坠。
天机子冷哼一声:“你就是赌本座会心疼你。”
岁楠唇色几近透明,回头对着天机子露出一个胜券在握的笑:“那师尊心疼了吗?”
天机子瞧见,火气更大了,没好气吼道。
“知道本座心疼了还不滚回去疗伤!”
岁楠麻溜的爬起来,欢天喜地的去疗伤了。
“多谢师尊,师尊最好了,师尊长命百岁。”
天机子再次被气的脸色爆红,对着岁楠背影无能狂怒。
“逆徒,你师尊我今天一千三百岁了。”
长命百岁这不是咒他短命吗!
岁楠对天机子的怒吼充耳不闻,跑的更快了。
伺候在祖师殿的弟子也默默满头,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毕竟,习惯了~
陈念在再次抵达扶苍宗时,心头竟生出了一股近乡情怯的感觉。
“好久没回来了,也不知道宗门有没有什么大变化,估计新来的弟子都不认得我了。”
山道上,陈念挽着窃兰的胳膊念念碎。
然而,就在陈念踏入宗门的那一刻,就有几个弟子红着脸凑过来躬身拜她。
“弟子拜见顺心师伯。”
陈念茫然的指着自己:“你们认得我?”
她还以为上百年不回来,是不会有人认出自己了。
那弟子星星眼,对上陈念的视线,突然羞红了脸:“初入大乘一日便能连斩两位魔界渡劫期大能的顺心仙子,谁人不知谁人不晓。”
陈念被这样夸,也羞红了脸,摆摆手,颇不好意思。
“没有没有,不是我一人之功。”
等到了主峰,陈念脸上的红晕都没散去。
宗主带领所有弟子迎接了从镇魔渊回来的所有人,高声赞美他们舍己为人,守护苍生的精神。
然后还挨个发了奖励。
陈念几人如今修为在扶苍宗也是排的上号的,自然不像之前挨个站在怀斐剑君身后。
他们有了自己的位置,和各峰长老平起平坐。
在接受了宗主的嘉奖之后,宗主又说了一些再接再厉的场面话,然后就放他们离开了。
岑景剑尊和怀斐剑君没和陈念窃兰一起走,反而是叫了宗主和一些长老去商量事情了。
秦炎盯着怀斐剑君的背影
,脚步不自觉的想要跟上去,却被宗主回头一个眼神制住了。
不知道是不是担心云月掺和进来。
这次进去议事的长老人选里没有云山剑君。
他老人家还摸着胡子老大不乐意。
“他们是不是排挤老夫?”
云月翻着白眼安慰她爹:“没有的事。”
云山剑君委屈巴巴的牵着女儿衣角:“那为什么他们议事不叫阿爹,阿爹好歹也是剑锋峰主!”
云月嘴角抽了抽:“这不是有您没您都一样嘛。”
云山剑君这次听明白了:“闺女,你是不是在说你阿爹我脑子不好使?”
云月顿时改口,一脸正色的推卸责任:“阿爹,这可是你说的啊,不关我的事,我可什么都没说。”
云山剑君冷哼一声,不想再和胳膊肘往外拐的云月说话,抱着剑走了。
陈念正好捞住了云月和秦炎,再扯上窃兰。
“今晚小聚,喝几杯?”
云月心上没事,晚上了陈念的胳膊,提议道:“去山下小院?”
往日小聚都是在山下小院的。
陈念想起小院里那个社恐师尊,摇摇头,否定了这个提议。
“小院住人了,不合适,就换月山吧,我们布个结界,偷偷的喝。”
云月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小声问:“是新拜的那个师尊吗?”
陈念点头。
云月感叹:“好不容易有个活着的师尊,可不能再挂墙上了。”
陈念像是膝盖中了一箭,狡辩道。
“之前两位师尊的事儿也不能怪我啊,而且,我马上也要拜怀斐剑君为师了,不可能再出现挂墙上的事儿了。”
然而,云月完全没听陈念的狡辩,她只笑弯了腰。
“念念,你墙上快要挂不下了。”
陈念:……气抖冷!
约定好了晚上小聚,四人再次分开。
陈念和窃兰手牵手回了换月山。
换月山过去百年似乎分毫未变,两人轻车熟路的摸回家。
扑到熟悉的床上时,陈念满足的直哼哼。
“果然还是家里舒服啊。”
“如果以后不能待在家里,你想去哪里?”窃兰挨着陈念躺下,轻声问她。
陈念扬眉。
啧,和系统问的一模一样。
她滚到窃兰怀里:“那就用脚走遍九州,不是家的地方,哪里都一样。”
所以啊窃兰,千万不要把咱俩的家给弄散了。
窃兰眸色幽暗,不知道在想什么。
陈念收拾收拾屋子便下山了。
她去见见三位师尊。
窃兰本想跟着一起去的。
陈念没答应,握着窃兰的手像个渣女一样敷衍:“我那个师尊啊,最害怕见外人了,乖,等我回来给你带你爱喝的酒。”
最终,窃兰被留在换月山上,目送陈念慢悠悠的御剑下山。
系统评价陈念:“渣女。”
陈念狡辩:“这怎么能算渣女呢,我这是哄小孩。”
系统被陈念这理直气壮的语气给逗笑了。
到了山下,陈念照例去买祭拜用的鲜花和香。
上百年未回来,当年的摊主早就不在了,但摊子还在,眉眼间还能看出几许当年人的影子。
一切似乎变了又没变。
让陈念徒生许多感慨。
“果然啊,人不能闲着,一闲着就蛋疼,一蛋疼就伤春悲秋的。”
系统没接她的话。
也没和她说,她马上就没有闲的蛋疼的日子了。
此次之后,陈念会见识到真实的修真界。
曾经的那一切,不过都只是小打小闹罢了。
陈念是真没想到,百年过去,自己居然进不了家门了。
她驻足在小院门口,看着院门上密密麻麻的阵法痕迹,头都是大的。
这阵法密集程度让她想敲门都找不到缝儿。
离谱!
陈念手足无措的在门口站了好半晌,只能头疼的在墙角找了块石头,走远了一些,猛地朝着院门砸去。
她使了劲儿,石头砸在木门上发出闷响。
却又在接触到木门时触发了上头的阵法,猛地爆发出一道可怕的剑气,直逼陈念的心脉。
这变故,把陈念给吓了一跳,赶紧扭身避开。
淦,这是什么变态阵法,怎么还带攻击的。
剑气一击不中,誓不罢休,逼的越来越紧。
陈念眼见着一世英名要折在这小小阵法上了,赶紧认怂,在门外大喊。
“师尊,师尊,你阵法要杀徒弟了师尊!”
阵法未停,里头也没有声音。
陈念咬咬牙,明白这是便宜师尊在检验她这么多年的修炼进度了。
她抬手召出,剑气如长龙。
不过一剑,便将那坚若磐石的院门击破。
凌光就穿着一身看起来就很舒坦的灰袍立在门后,眉眼带笑的和陈念对视,漫不经心的开口逗笑。
“小徒弟啊,九十三年未见,怎的一回来便破了为师的院门?”
陈念站在外面,手中的山岚还未收起来,皮笑肉不笑的盯着顶着一张路人脸的凌光,呵呵两声,反讽回去。
“是吗,我还以为师尊是想要我的命呢,不然怎么这剑气直往我身上招呼呢。”
凌光眼神乱飘,咬死不认,只招呼陈念快进来。
陈念哼哼两声,抱着山岚正打算顺坡下,踱步进去的。
结果,陈念身后突然冒出来一人,对着凌光就是一大堆的阵盘,小院那么点对方险些摆不下。
陈念反应最快,趁着阵盘启动需要时间,一剑斩碎了六个。
凌光一剑碎了八个,却还是剩了三个。
大阵拔地而起,不过刹那便将凌光给笼了进去。
相反布阵之人没想动陈念,倒是让陈念安然无恙的站在了阵外。
陈念回首,看着那熟悉的艳丽面容,胸口一股气不上不下,险些噎死。
“宴承道君什么意思?”
来人正是跟了陈念一路,终于找到仇人的宴承。
“不想死就滚开。”
宴承眸中满是寒意,拂袖就要甩开陈念,去杀了被困在阵中的凌光。
然而,陈念是那么好打发的就怪了。
她提着剑就上,毫不客气的往宴承身上招呼。
众所周知,法师怕刺客。
阵法师其实和法师也没什么区别。
尤其是布阵还很耗费心神,需要集中注意力的事情。
仗着这是扶苍宗山脚下,对方不敢真的对自己下狠手,陈念逼近宴承就是一顿连消带打,让他空有一身本事,却只能在剑下苟延残喘,完全没办法布阵。
也是陈念争取的这会儿时间,凌光毫不费力的破阵而出,瞧见陈念打的热火朝天,丝毫不怂,脸上焦急的神色立刻没了,把大门一关,躲进了小院。
陈念:?
什么玩意儿,我为你冲锋陷阵,结果你转头卖我?
社恐也不是你这样社恐的啊!
宴承动手前怕是早就做好了准备,这边这么大动静,竟是一点都没传出去,也没人过来查看情况。
“瞧瞧,你护着他又如何,还不是将你推出来送死。”
“道君还是早些离开,我请救兵了。”陈念半点没被挑唆到,剑气愈发凌厉。
“呵,你敢发求援信号吗,为了里头那个魔修。”宴承讥笑:“也不知道嫉恶如仇的扶苍宗知道你在他们山脚下藏了一个魔修,会不会将你和你那个魔修师尊一起杀了。”
陈念莞尔,微微偏头,露出颈侧那道剑气:“道君说什么呢,这里半点魔气都没有,怎么可能有魔修呢。”
宴承脸色一变,细细感知,果然没在此处探查到魔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