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案四)秦文茵的叮嘱(1/2)
夏宝珠想起了秦文茵给自己看过的伤口,她用力地点点头,表示了对珍珠说的话的赞同。
“我可以想象。不瞒你说,之前我去衙门找秦夫人说话的时候,她有给我展示过她胳膊上的伤疤。说真的,单纯从我个人角度来讲,我是很开心你家夫人能摆脱这种情况的。我想能导致那样的伤口,阎凌盛下手一定很重吧?”
“是,他从来不会管处自己外的人的死活。”
“那珍珠,我能问问你对于阎凌盛的死有什么感受吗?”
听到这话的珍珠轻叹一声:“这个怎么说呢?最开始我是困惑的吧,毕竟他就在我们眼前那么倒下去了,我当时真的被吓到了。这几天同文茵姐一起待在衙门里,我就……感到很轻松。我也不怕别人说什么,我是真的觉得很轻松。虽然干的活没有减少什么,但是心里少了好些东西,我也讲不清楚。就是那种没人盯着你了、你知道自己及时犯了错也不会挨打的感觉,真的很好。不过——”
“不过夫人好像心里有事似的。这也是我为什么第一时间觉得是夫人动的手的原因。”珍珠犹豫再三,还是决定说出来,“一进衙门夫人就单独找我说了次话,她吩咐再三叫我别慌,还叮嘱了我好几句。我一开始不明白夫人为什么这么讲,可是文茵姐看起来很担心也很着急的样子,就只是一个劲地叫我不要慌。
“我那个时候还有点懵,听她这么一讲当时就觉得是她动的手。所以后面知县问起来,我的回答估计就带了点自己的情绪进去了。”
她停了下来,然后十分懊恼地说:“我之后越想越觉得不可能是文茵姐,这一路走来那么多次机会,她要是想动手只怕早就下手了,何必等到这会儿?是我不好,害得文茵姐被你们怀疑了。”
“‘人非圣贤孰能无过?’你也不要太苛责自己。对了你知不知道阎凌盛之前还害死过一个叫小梅的舞女?”
“谁?抱歉啊,他造的孽太多了,你这一问我想起的人实在是太多了……”
“唉。”
“对了,我这次来还是来拿一幅落在这里的画的。”
珍珠站起身来,有些遗憾地说:“你也知道,阎凌盛爱财,对他来说字画这样的东西只要是不值钱的都入不了他的眼,所以我们走了一路丢了一路。说起来有不少还是文茵姐的陪嫁物,还是秦老先生写给她画给她的呢。被扔了真的可惜。”
她走到还开着的柜门前,十分熟悉地从柜子被褥里拿出一幅画,又转回身来说道:“我就知道她肯定偷偷藏在这儿了,唉,也是辛苦文茵姐,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自己的东西被丢掉。这是秦老爷教文茵姐画的第一幅画,掌柜的姐姐您想看看吗?”
这还是夏宝珠第一次这么认真地观察一幅画。
就字画本身而言,她本人之前可以说一窍不通。但是她二妹妹夏承愉是个字画鉴赏的好手,经常会从夫子那儿借些名家字帖回来练习,偶尔还会同夏宝珠讲上两句。久而久之,夏宝珠也略懂了些鉴赏字画的东西。
首先这是一幅写意画,画的是一只白鹭正在抓鱼,白鹭的表情紧张而认真,水里的鱼儿灵动又机智。这样一幅看起来寥寥几笔的简单水墨画,却有种生机勃勃的美感。就算是不大懂这些的夏宝珠也不得不承认,这是一幅好画,尤其是这还是一个父亲教自己女儿画的第一幅画。
最叫夏宝珠在意的还是画上的题字,诗文的意思她没仔细看,但是字体那么的潇洒肆意,又很有骨气。完全不像是出自她常见的那种娟秀小楷、女孩子常用的字体。
于是她问道:“这字也是你家夫人写的吗?”
“当然,文茵姐的一手字也是她父亲亲手教的呢。”珍珠的语气里隐隐透出点骄傲。
卷起那幅画后,夏宝珠问道:“你刚刚同我说,她叫你别慌还叮嘱了你好几句,你现在可还记得她都叮嘱了些什么吗?”
珍珠努力回想了一下,轻声细语地说:“自然是记得的。”
“那能同我说说吗?”
于是珍珠便开始回忆起当时的场景,她皱眉思索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开口:“夫人先是拉着我的手,说了些叫我别怕的话,随后她是这么说的——‘珍珠,我知道你现在一定会伤心,但是这些都不要紧,这没有什么的。你别慌,也别怕,我会尽力照顾好你的。人都会做错事,重要的是要怎么去弥补。你别慌,这是我该做的事。’文茵姐当时说了好几句这是她该做的事,也是因为这样,才叫我误会了。”
珍珠垂下眸子,脸上是说不出的懊悔。
夏宝珠细细记下了这几句叮嘱,她点了点头,说:“看得出你家夫人待你很是亲厚。我想她一定还对误伤了你这件事怀愧在心。”
“唉,”珍珠长叹一口气说,“这就是我之前说的,夫人总是不原谅自己。”
“是啊,像她这样的想法只会叫她本人过得更苦更难……毕竟她身处阎家那么个地方。”
“谁说不是呢!”
“不过说起来,阎家那么个地方,也确实容易扭曲人心。”
“你什么意思?你不会真的认为她是凶手吧!”珍珠瞪大了眼睛。
“万一呢,万一你的感觉是对的呢……她说的话确实叫人很难不多想不是吗?‘人都会做错事,重要的是要怎么去弥补’和‘这是我该做的事’。不也可以理解成一个行凶之后的人的自白吗?”
夏宝珠的话叫珍珠一时无法反驳,她当时就是这么想的。更何况那个水袋当天确实只有秦文茵和阎凌盛两个人碰过。她没有办法反驳自己看到的事实。而水袋这个物证包括她说的话都在指向她自己。想到这里珍珠是真的有些慌了。
可珍珠心里又坚定不移地相信秦文茵是绝对做不出毒杀亲夫的事的。这是毫无疑问的,她在阎府同秦文茵相处了这么多年,她确信自己非常了解秦文茵。但她又有些怀疑自己的这种确信、这般的竭力捍卫,难道不会是出于一个忠仆的盲目忠诚心吗?
面对夏宝珠的提问,珍珠深深沉默了。思考片刻后,她的眼神逐渐坚定,她说道:“不,文茵姐是无辜的,我确信我家夫人是无辜的。”
夏宝珠笑了起来,她轻快地说道:“好,我尊重你的想法。那我想问问你,如果你家夫人是无辜的,那阎凌盛是怎么死的呢?你觉得凶手是谁?他是怎么做到众目睽睽之下投毒的呢?”
珍珠撇下了嘴角,说道:“这我怎么知道?或许有个隐藏的高手偷偷给他下了毒?毕竟要杀他的人那么多……对了,那个叫十七的就很厉害!”
“就算是再厉害的人,也不能隔空下毒吧?”
“这倒是……那,难不成是自杀?”珍珠很快又自己否定了自己,“不对,阎凌盛不可能自杀……”
看她认真思考的样子,夏宝珠问道:“为什么不可能?”
“因为这种行为不符合他会做的事情啊。不过自从这件事后,阎凌盛就病了,他一直吃安神药才能入睡。之前在家里他还会抱抱小少爷,从出来后小少爷基本上都是我同文茵姐两个人在带。就因为小少爷会吵到他。”
“听起来,你很了解阎凌盛这个人。”
“当然了解了,我从小就伺候他长大,我敢肯定地说,整个阎府没人比我更了解他这个人了。自私自利,只对自己好,不把旁人当人,这样的人怎么会自杀?”
“可他不是都愧疚到吃安神药才能入睡了吗?”
珍珠无奈地摇头,嘴角牵起一抹苦笑:“掌柜的姐姐,你这个说法足以说明你太不了解他了。他烦恼的哪是陆芒种的死,他急得睡不着是因为他自己被判了有罪,而阎家好像保不下来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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